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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苏怎么也没想到,风溪云是一个连自身魂魄都能做引子点燃业火的狠角色。
她被骤降的温度冻在原地,风溪云的愤怒如有实质般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将她压垮。她只能被迫仰头,看着眼前用来藏身的巨石分崩离析,她试图挣脱冰寒的束缚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震天弓被巨大的威压逼迫显出原身,跌在地上。风溪云的眉间隐隐出现了一团火焰的印记,以魂魄为引点燃业火分明是最疯狂的法子,可她偏偏用了。从魂魄深处一寸寸点燃的火焰一步一步吞噬掉全部的她,那种感觉,分明如同扒了她的皮,挑开她的经脉骨骼,沿着脉络一点一点燃烧殆尽一般,丝毫不给她后退之路。
就算如此,她还要咬着牙召唤出另外两种神火……
风溪云的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透着令人惊惧的血色,浑身的血管脉络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渗出来,在她的皮肤上如同开出一朵巨大的妖艳的花。她的眼白渐渐泛上浓墨一般的黑,一双兽瞳蒙上了一层绝望的灰暗,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无意识地淌下来,跌落在半空中,便被火焰灼烧干净。
景行已经快哭了,她站在风溪云身后一动也不敢动,“主人……”
而缥缃则奉命在一边替风溪云稳住魂魄,为了尽最大的保障,她用穿云箭将风溪云的魂魄自胸口死死钉在了她的肉身里,那种疼痛缥缃非常清楚,远比任何火烧雷劈都来的可怕,像是扎根在四肢百骸,又沿着筋骨野蛮生长。但令她骇然的是,风溪云的魂魄稳定程度远比她预想的要高,尤其是在引燃了魂火的情况下……
魂火是真神业火中杀伤力最强,也最绝望的一味业火。
它本就是以魂魄为引,还要求在引燃业火期间,魂魄必须保持清醒稳定的状态,几乎是无人能达到的要求。
千万年来,能引燃魂火的,寥寥无几。就算魂火能被顺利引燃,最终引火者的下场,不是身魂俱销,便是自步疯魔,魂爆身死。
只是无一例外,但凡引燃魂火,最后都会带来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虽然风溪云只是为凑齐三味真神业火炼化羽流体内的魔气,但谁也不敢确定,这魂火一出,昆仑之巅神气震荡,又会引发怎样的腥风血雨。
风溪云的下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她几乎睁不开眼,两手分别握着一团疯狂的业火,一面炙热,一面冰冷。魂火感觉不到温度,只有扑面而来的绝望,落苏站在她的正对面,脸上的面皮已然几乎被吞噬干净,可她还在不停嘶哑求饶。
“主人……我错了主人……”
只是,风溪云已经听不见了。
三股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在半空之中融汇成一条巨大的火龙,火龙过处,青铜尽断,锁链皆熔。羽流在此刻也显了身形,他站在原地,愣愣地瞧着那条火龙携裹着震天撼地的气势朝着他直直冲过来,带着愤怒而冰冷的气息,整个将之吞入了龙口之中。
在那之前,他只来得及看见落苏最后一眼。
风溪云醒来,是在一日后。
魂魄几乎没有受到损伤,只是震天弓内里已然没了落苏的气息,她能感觉到的,只有干净而浑厚的神力在弓身中汹涌。
三位圣灵一直守着她,见她睁眼,景行第一个扑进她的怀里,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裙。缥缃倒还镇定,她只是苦涩一笑,“……落苏没了。”
风溪云知道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她手中现下又多了一道符咒,她诧异晃了晃,旁边一位懒散束发的蓝衣男子点了点头,“那便是水火炮的符咒,用之即可召唤我的原身。我是羽流,主人。”
说完,他别过去脸,面上颇为不好意思:“谢主人出手,祝我驱魔。”
风溪云笑笑,并不接话。她倒是没想到,羽流是一位帅气的小伙子,一身湖蓝色的锦袍,衣摆用暗银丝线绣着大团的栀子花。她将符咒收起来,伸手去拿那张震天弓,弓身还是一如从前模样,弓身晶莹剔透如火玉,雕刻着一只巨大的麋鹿。只是因为弓灵被杀,自弓身正中,散出来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她微微皱眉,“杀了落苏是我一时冲动,你们怪我也是应该。”
谁料三人都不说话,只是沉默。风溪云掂了掂弓身,挑眉道:“怎的,怕我不敢说实话?无妨,便是你们骂我,也是我该受的。”
踟躇半天,景行倒先站出来了。她抱着风溪云,声音糯糯的,闷闷的:“主人见过她头上那魔角了吗?她的魔气已然入魂,根本没法彻底取出。羽流哥哥魂魄虽被魔气蚕食,但可用神火淬出,而落苏姐……她已经不知不觉认可了自己堕魔一事,若真放她出来,或许我们皆要遭受其害。”
圣灵之魂,最为纯洁。他们对自己最亲近之人的背叛最无法容忍,必要时他们甚至会亲自出手解决事端。风溪云恍惚一瞬,叹道:“可如今……只有你们三人了。”
“洛汐,便是无字天书那书灵,也算是我们的长姐。”缥缃道,“她被封入一个看不见的空间,须得四位圣灵齐凑。如今落苏已死,我们暂时召唤不出洛汐姐,不知主人有何办法,重养圣灵?”
法子有是有,只是需要残魂作引。风溪云苦恼了,方才一个激动将落苏烧得渣都不剩,现下却是举步维艰。她想了想,先问了一句:“羽流,你可有什么特殊能力?”
羽流一愣,道:“我可将一切固体液体化,最大限度减轻某样东西对主人的伤害。”
啊,这个能力,还是对她重养圣灵暂时没什么用处。
她想了想,咬咬牙,道:“缥缃,你先暂时稳住我魂魄,我试试还能不能上一趟九天天墟,寻点残魂回来。”
九天天墟被风溪云说得轻描淡写,像极了人间茶馆,甚至可以随时去歇歇脚。三位圣灵呆愣,缥缃更是不知说什么,僵硬道:“好、好的。”
风溪云满意点头,眼睛一闭,那魂魄便脱离体外了。只是这次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能寻到九天天墟,不过倒是教她找到了小朱雀残留在体内的一魄,尽管连这一魄都残缺不全,但她颇为满意,裹着那一魄便醒过来,笑眯眯地道:“有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