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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
城东惠泽巷。
方家宅子的前院,四个贼兵正蹲坐在大门外闲聊。
他们都是庞大海的侍卫,在此负责保护庞大海的爱妾方夫人。
这时,方宅的厨子老方头带着一脸麻斑的唐世勋,由巷外走了过来。
唐世勋挑着两个竹筐,里边有好些肉食蔬菜。
四个贼兵侍卫睨了唐世勋一眼,虽说此人面生得很,但他们认得老方头,听老方头说是送菜的菜农,自是不虞有甚问题,遂不再理会,继续闲聊着。
在老方头的带领下,唐世勋挑着担子来到了方宅中庭的厨房。
老方头一边从竹筐里将菜拿出来,一边叮嘱道:“莫要太久了!还有,若是被发现了赶紧跑,我可救不了你!”
“多谢!”
唐世勋不着痕迹地将两锭银子塞给老方头,低声道:“若在下半个时辰内没过来,你便倒在地上装晕。”
老方头睨了唐世勋一眼,点头应下。
唐世勋悄悄溜出厨房,按着老方头所言,避开地窖旁的那只家犬,翻上了中庭与后院间的院墙,径直向后院最大的主卧房而去。
来到主卧的屋顶后,唐世勋趴在顶上细细地打量整个后院。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与两个妇人正站在院中,指挥着十来个丫鬟和家仆大包小包地搬着东西。
不会吧?真的在打包行李?唐世勋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旋即有些发愁,那两个妇人之中不会有庞大海的小妾吧?
再仔细一看,他认为应该不是,那两个妇人无论身姿气质都没甚特别,岂会让庞大海如此着迷?
他轻轻地掀开主卧屋顶的一片瓦,仔细打量着房中环境。
只见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正躺在架子床上,她似乎得了甚重病,此时正伴着梦呓在昏睡。
床沿前,一个女子身穿精致的素雅月华裙端然而坐,她面对着床上的妇人,似乎在做着女红。
不会错了,就这等材质上好的月华裙,应当不是普通人穿得上的!唐世勋猜想,这女子应当就是那方夫人。
他又仔细地看了看下面这宽敞的卧房,确定只有这两个女子。
旋即唐世勋又暗忖,怎么进去呢?后院里全是在搬东西的丫鬟家仆,总不能去敲门吧?若是掀开瓦直接跳进去?这也不妥,万一把两个女子都惊到,发出尖叫如何是好?
下午的阳光极是刺眼,唐世勋在屋顶上被晒得汗流浃背。
咦?有戏!他突地偏着头看向卧房内的墙壁下,虽说看不见窗户,但他已是看到了阳光,看来窗户没关。
他不再迟疑,将屋顶的瓦盖好,估摸着方位,悄悄跳到避开后院众人的西侧一面,只见卧房西侧的两扇纸窗或许是为了通风缘故,都未关严实。
唐世勋脚步轻盈地翻进窗台,蹑手蹑脚地走到那身穿月华裙的女子身后。
就在女子似乎感到身后有异样时,他左手猛地捂住她的嘴,右手搂住她的腹部,将她整个人抱起迅速离开床沿。
女子的瞳孔猛地放大,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惊得浑身巨颤,下意识地便要扭身挣扎。
“嘘!”
唐世勋在她耳畔寒声道:“不想被破相就懂事些!”
“唔!”
女子一听破相二字,忙不迭地点头,浑身虽依旧颤抖,但已不敢再挣扎。
唐世勋的左手放开她的嘴唇,右手则依旧在背后搂住她,并带着她走去房门处,将门闩搭上。
随后他带着她走去了角落的屏风之后,这里边有个狭小的空间,地上摆着个实木马桶。
“这位壮士。”
女子此时已是回过了神来,她低声道:“奴家只是个丫鬟而已,你若是求财,这房中倒是有一些,你自去取了便是。”
“丫鬟?”
唐世勋一声冷笑:“你当我眼瞎?”
他伸出左手缓缓摩挲着她的俏脸玉颈,右手亦是来回游弋着,寒声道:“就你这身段儿和容貌,还有这身精致的月华裙,哪个丫鬟能穿得上?”
“你!”
女子见这歹人竟是如此无礼,心头既羞且恼,但又不敢发作。
她强忍着这歹人的怪手肆意妄为,面若寒霜地低声道:“既然你看得明白,那你可知前院有庞主将的侍卫?难道你还不明白奴家是何人?”
“嗯,你不就是庞大海的小妾方夫人嘛!”
唐世勋的嘴角挂着一丝不屑,揶揄道:“那又如何?你还想等那几个侍卫来救你?”
方夫人闻言神色一变,她深吸了几口气,将柔荑轻按在唐世勋的右手上,娇声笑道:“如此说来,壮士你不怕他?不知壮士乃是何方神圣?难道,你是想来劫色?”
有意思!唐世勋的嘴角微微上扬,我且再试你一试。
他停下了手中动作,沉声道:“为了大明!”
“啊!”
方夫人心头一颤,险些大声惊呼。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唇,沉吟片刻后低声冷笑道:“是么?还为了大明?这不是齐二春那厮的暗号?他的人都被抓了,你莫不是漏网之鱼?”
唐世勋剑眉微皱,听她这话,既像是在防备试探他,又似乎是想确认何事。
再试试!他低声道:“在下是打爷的人。”
方夫人的眸子眨了眨,幽幽道:“没想到打爷的埠头帮竟有你这等胆大妄为之徒!”
“不,在下并非埠头帮之人!”
唐世勋凑到她的耳畔,压低声线说道:“在下乃是全州守御千户所的旗总,奉黄千户之命而来!”
“呼!”
方夫人感到耳畔的异样,连忙将头闪开了些,但她明显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原来都是同僚,你可以放开奴家了吧?话说,你们的人也进城了?”
“同僚?”
唐世勋依旧搂住她丰腴的腰肢,冷声问道:“你又是谁的人?为何从未听打爷、黄千户和齐二春等人提起过你?”
“哼!他们自然不知晓!”
方夫人傲然一笑,低声道:“奴家的父辈和祖辈,都曾是锦衣卫驻东安县的暗桩密探!”
旋即,她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落寞,幽幽叹道:“哎!当然,那都是好早以前的事儿了。”
这方家竟是锦衣卫以前的暗桩密探?唐世勋惊得目瞪口呆。
他沉吟片刻,又问:“哼!你说是便是?如何证明?”
“证明?”
方夫人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愠怒,冷声道:“信不信由你!”
“那你且说说看。”
唐世勋自然不会放开她,他换了个话题问道:“你的家人可是在打包行李准备逃跑?”
“逃跑?真是笑话!”
方夫人一声冷哼:“庞大海送了奴家一处新宅子,搬家而已。”
旋即她若有所悟地蹙眉问:“你是何意?难道,你们能攻下县城?”
“废话!”
唐世勋傲然笑道:“你以为他庞大海能守得住?”
‘媛儿啊!’
这时,卧房床上的病妇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
唐世勋剑眉微扬,便想要捂住方夫人的嘴唇。
方夫人连忙按住他的手,低声急道:“有何事待会儿说,奴家不会卖了你!”
说罢,她连忙挣脱唐世勋的怀抱,快步走出屏风后小跑至床沿。
待到她安慰了她娘一阵子之后,立刻起身走回了屏风之内。
这一回,唐世勋和方夫人总算是看清了对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