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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过半。
唐世勋与众人在一号据点吃过晚饭后,各自散去。
为了安全起见,这处一号据点只由薛正一人在夜里留守,便于打爷那边有甚紧要之事发生时,可以有个联络点。
薛刚和秦寡妇自是回他俩的安乐窝去歇息。
而阿梓和岳三水则会去药局西巷的二号据点,以防一号据点出现意外时,阿梓这个‘首脑’出现不测。
由于有唐世勋陪同阿梓,岳三水自是不会傻傻地在旁打搅二人,何况岳三水还要去找于威打听审讯刺客的后续事情。
因此,唐世勋和阿梓先回了药局西巷的二号据点。
阿梓挽着唐世勋的手臂走进闺房内,把一幅即将绘制好的零陵城地图展开在桌上,并告诉唐世勋,再有两个夜晚应当就能完工。
“不错嘛!”
唐世勋宠溺地刮了刮阿梓那精巧的鼻尖儿,赞许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绘图,没想到绘制得如此精细。”
阿梓很是享受唐世勋的宠溺之举,她俏皮地吐了吐香舌:“若是奴家事事都压过于青青一头,她在奴家面前哪还有信心?”
好一个心思剔透的女人!唐世勋不禁暗赞。
早在东安城时,当唐世勋绘制东安城防图时,就仔细地教过阿梓和于青青。
当时他以为阿梓不感兴趣,且于青青对绘图颇有天分,因此就把这绘制城防图的事情交给了于青青来协助。
原来阿梓不是没兴趣,而是在藏拙啊?唐世勋心中明了。
的确,当于青青得到唐世勋的悉心教导,且开始绘制地图之后,她的自信心无疑得到了极大的增长。
毕竟除此以外,于青青无论是在各方面都被阿梓压过一头,虽说于青青很努力,但却也很是无奈。
阿梓缓缓摩挲着桌上的地图。
这可是她的心血,想她白天居中汇总情报,夜里还得挑灯绘制地图,这着实很耗费精力。
她低声问道:“后日便是大寒了,你打算如何将地图送出去?”
唐世勋沉吟片刻后问道:“让薛正去如何?”
“薛掌柜么?”
阿梓那深邃的杏眸中划过一丝诡异之色:“如今整个潇水两岸都是两军的斥候在严查偷渡者,你就不怕你的得力干将死于非命?”
“嗯?”
唐世勋自然察觉到阿梓的神色有异,他皱眉道:“不然还能派谁去?总不能让岳三水去吧?他若是去了,我这情报网可就少了重要的一环。”
说到这他摇头苦笑道:“哎!可惜老台那边的人都没潜伏进城,否则直接交给他的人,倒省了我在这伤脑筋。”
阿梓眼中的神色愈发古怪,她幽幽问道:“这岂非是个极好的借口?”
唐世勋剑眉微扬,他如何听不出阿梓是话里有话?
她是何意?莫非是不愿将城防图交给杨总兵?
“哎!”
阿梓一声轻叹,她深深地凝视着唐世勋的鹰目,以她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问道:“公子,你今后究竟作何打算?当一个官兵的把总?而后晋升千总?”
唐世勋闻言心头一凛。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已是猜到阿梓究竟想表达何意了。
只见阿梓的杏眸中闪过一丝精芒,冷笑道:“即便是游击将军又如何?哪怕你继续高升为参将又如何?这需要多少年?又是否能与你如今假扮这唐夫子的身份、地位和权势相比?”
“呵呵!”
唐世勋的嘴角微微上扬,鹰目中亦是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他不禁想到陈副总兵曾对他许诺的,即便官兵没有夺下零陵城,但他至少能晋升为把总。
若是官兵夺下了零陵城,唐世勋少说也能得个‘试千总’的职位,若是他的功绩更为突出一些,便是实授为千总都有可能。
不过,即使他成为千总又如何?
他既没有训练有素的士兵,也没有精良的武器,更没有战船和骑兵。
但现在他所假扮的唐老夫子呢?他不仅统辖着童古的二千余精锐老贼骑兵,还有申不凡的几十条战船!
虽说这些队伍都不是他唐世勋的,但因着他扮的唐夫子手里有翟将军的金令牌,且挂着翟将军首席幕僚的身份,因此无论是童古还是申不凡,如今皆听他的指挥。
而且南边的道州还有申不凡的爹申将军,那申将军也是对翟将军极为忠心之人。
加上孙系与翟系一直以来的矛盾,‘唐夫子’无疑成为了调和这两系矛盾的重要一环。
这也是孙将军作为零陵城的最高统帅,却对唐夫子如此礼待的缘故。
那么假以时日呢?唐世勋所扮的唐老夫子,会否因着这等身份地位而获得更大的利益,甚或是真正的兵权?
唐世勋想到这,胸口不自禁地急促起伏着。
他强压着心头的躁动,宠溺地揉了揉阿梓的脑袋,打趣道:“你爹可是陡军的副指挥使!你居然怂恿你的未婚夫去从贼?”
阿梓俏脸一热,娇嗔道:“谁,谁说你是奴家的未婚夫了!”
随即她撇了撇嘴,理所当然地说道:“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这年头,从贼又如何?”
以她这两年在家听她父兄等人所说,还有她来到湖广地界上所听到的,官兵从贼,或是贼人接受招安者,皆是不知凡几。
谁,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阿梓接着说到如今的局势,她可是清楚得很,广西兵为何如此大规模地北上全州,又岂是真想帮助陈副总兵收复失地?
绝非如此!阿梓一声冷笑,广西兵只是为了‘御敌于外’,尽最大可能保障全州黄沙河关的安全罢了。
只要献贼不入侵广西,这广西的军政要员们,便能继续享受他们偏安一隅的安乐生活不是?
阿梓又反问唐世勋,难道这零陵城当真如此好打?又或者说,你扮作这唐夫子,还能出甚‘馊点子’让官兵有可乘之机?
唐世勋不禁白了阿梓一眼,即便我出了甚馊点子,那孙将军和秦九等人又岂是猪脑子,还能被轻易忽悠?难说还有可能引起他们的怀疑不是?
旋即他一声轻叹,如今他假扮的唐夫子之身份,虽说在献贼当中还没人察觉有甚问题,但是,韩夫人、方媛儿和曾有才可都知晓他的这重身份,就连打爷不也有些怀疑?
诚然,方媛儿和曾有才为了自身利益,断不可能点破他。
可是韩夫人呢?谁知道她又悄悄将他的身份告诉了何人?
这可都是不稳定因素!唐世勋对此自然心存顾虑。
阿梓垂首看着桌上的地图,今晚加上明晚,她便能完全绘制好此图。
但她希望唐世勋考虑清楚,后日是否要将之交给官兵。
唐世勋微微颔首。
他沉吟片刻后问道:“江少夫人那边如今怎样了?为何如此多的人愿意投银子给她?”
“她啊?”
阿梓的杏眸里划过一丝嫉妒之色,冷声道:“话说,你跟她究竟是何关系?”
唐世勋搂着她丰腴的腰肢笑道:“还能有何关系?在下只是无意间救了她一命,又见她有些生意头脑,便让她帮着打理汉帮的潇湘堂罢了。”
“是么?”
阿梓一脸的不信之色,冷笑道:“那她为何整日要求见她的唐公子?且今日老高来汇报,若是她再不见到那位让她日夜思念的唐公子,她便甩手不干了!哼!”
“瞧你这醋坛子模样!”
唐世勋不禁笑出声来,随即问道,江少夫人为何要见他?
阿梓白了他一眼,谁知道呢?
唐世勋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得,那就去见见她吧!正好他也想问江少夫人一些事儿。
阿梓一脸不高兴地嘟着嘴儿,气恼地拧了拧这个整日沾花惹草的坏小子。
唐世勋自是大声叫屈,天地良心,他哪有出去沾花惹草?
两人卿卿我我地黏糊了一阵子,直到阿梓被这坏小子给逗弄得意乱情迷之际,唐世勋方才一脸坏笑着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