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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阁。
唐世勋的双手满是鲜血,他欲哭无泪地看着气若游丝的方媛儿。
当他抱着方媛儿,与秦薇儿一同逃离中庭宴厅的侧厅以后,因他熟悉地形,遂藏匿于后院内宽阔的花园中的隐秘处。
直到西南角的‘宁阁’越来越‘热闹’,他知道是韩夫人等人无意间帮他吸引了‘火力’,这对他而言着实是件幸事。
因此他抱着方媛儿,与秦薇儿一同悄悄来到了雨阁的第三层,雨阁中也有一些水渍脚印,可以想见是有刺客来此搜索过。
而后唐世勋将奄奄一息的方媛儿平放在榻上。
这是他魂穿这个时代以来,第一次被无奈和失落充斥着心田。
在他前世的四十余年里,因常年从事特工这个高危行当,早已见惯了生死。
然而当他再世为人以后,他的心境无疑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自从他与周氏分别后再次重逢,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身边的人!
而那支弩箭直接射入了方媛儿的心脏!这种弩箭不仅有锋利的四角箭头,还刻着深深的血槽。
拔出弩箭方媛儿必然会死,不拔,同样会慢慢死去。
方媛儿的胸口处已经被鲜血给浸透了,就彷如在她鹅黄色的月华裙上染了朵凄美的血花般触目惊心。
唐世勋目眦欲裂,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回想他与方媛儿在东安城的两次见面,他最初的确是带着目的去接近她。
可是他感觉得到,这个不愿做笼中金丝雀的方媛儿,真的很想要快乐而自由的生活。
当两人来到零陵城以后,彼此已是愈发熟络,唐世勋知道方媛儿的心思,她羡慕他的生活,她也想要过他这样精彩的生活。
为此,唐世勋打算稳定了零陵城的局势以后,便让她也如秦薇儿一样做他的秘书,以免她老是以为自己只是个花瓶而已。
何况方媛儿最爱对他撒娇,特别是她笑靥如花地称他‘好哥哥’,多可爱的丫头啊!
“方媛儿你个笨蛋!”
唐世勋紧握着拳头,鹰目中满是痛惜之色,这已是他不知第几次喃喃自语地骂她笨蛋了。
那守在后门的黑衣人的弩箭若是直接射向他,顶多是后背中箭,他知道这些刺客是要活捉他,断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谁知媛儿竟会为他挡箭?而且还恰好被射进了胸口?
秦薇儿默默地在旁垂首不语,她早已泪流满面。
虽然她跟方夫人不熟,但看到她舍身为唐公子挡箭,单单只是这份勇气就已让她既佩服又感叹,而她也心知肚明,方夫人已是命不久矣。
“世勋。”
方媛儿这时竟是缓缓睁开了双眸,她看着唐世勋的眼睛,微笑着柔声道:“在东安城时,奴家就好喜欢你呢!可惜,最终都没能成为你的女人,好遗憾啊!”
唐世勋的心弦被拨得一阵狂颤,他赶紧握住她的柔荑,轻轻地安慰道:“不!媛儿,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女人!从我住进这雨阁之后,就已经决定不会放过你了!”
方媛儿的眸子里满是欣慰与留恋之色,她强忍着心口的剧痛,断断续续地幽声道:“奴家,不是金丝雀,世勋,奴家不后悔的,你,莫要内疚……拜托你,以后,善待方家……”
“媛儿?媛儿!”
唐世勋颤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他的心口猛地一抽,到此刻他都不愿相信,年轻的她居然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眼见方媛儿已是安详地合上了双眼,他悲伤地凑到方媛儿的额际轻柔地吻了吻,丫头,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随即他一脸森然地站起身来,掏出手铳装填铅弹。
秦薇儿蹙眉看着唐世勋,眼见他装填好后便要下楼,她如何不知他要去做甚?
她连忙起身冲过去拉住他的衣袖,低声劝道:“公子,莫要冲动!”
唐世勋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寒声道:“滚开!”
秦薇儿螓首微摇,拽着他的衣袖继续劝道:“听远处的刀剑交击声,那些刺客该是全跑去了宁阁,你冲过去岂非自投罗网?君子报仇十年……”
突然,她已是说不出话。
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又一次被他掐住了颈部。
虽然那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让她身心皆颤,但她脑子极为清晰,她定要阻止他在愤怒之下做出愚蠢的事来。
没错,就如他曾教导她的,她乃是他的秘书,若是他的某些举措和决定有问题,她一旦发现定要及时劝谏!
只听秦薇儿一脸倔强地断断续续说道:“原,原来,你叫唐世勋!难道,你是,猪脑子?你,现在可是扮做唐夫子!就,就这么过去,岂非,暴露你的,身份?方夫人若泉下有知,也定会失望至极!何况奴家,乃是你的秘书,你说过,奴家有劝谏之权!”
唐世勋听罢心头猛然一惊,脑子顿时清醒了大半。
是啊!他现在扮做的可是唐老夫子!之前他在宴厅的侧厅内连杀三人,好在没被其他刺客看到,否则一旦传出去,他的身份极可能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此刻宁阁的情况本就不明,他若是又跑过去杀刺客,假如一着不慎被擒,岂非万事休矣?毕竟现在庞宅内究竟有多少刺客,他根本就不清楚。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所扮的唐老夫子如今干系太大,且是他心中宏图大志最为关键的第一步!岂能冲动行事?
何况,就快子时过半了!
唐世勋渐渐的冷静下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掐着秦薇儿,只见她竟是媚眼如丝俏脸泛红,浑身颤抖地低吟着。
但唐世勋可没甚别的心思,他冷声道:“多谢,你劝谏得很对!不过那‘猪脑子’三字,我很不喜欢!”
说罢他将手放开,随后走到了方媛儿的榻前,默默地垂首不语。
秦薇儿险些软瘫在地,她不停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适才她又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
好可怕的眼神!她还以为自己会被他给杀了,但她的身心却又充斥着那种难以言喻的异样刺激,这让她无比困扰。
作为秦家长女,她从来都是那么地端庄体面,活了三十年的她还从未遭到过如此不堪的对待。
然而,当秦薇儿回眸看见唐世勋孤独地站在方媛儿的塌前,她却又发自内心地理解了他险些失控的愤怒。
紧接着她又想到,方媛儿在死前曾说:‘可惜没能成为你的女人。’
对此秦薇儿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知道唐公子扮做老夫子时,只要来城里便会夜宿在这雨阁中,难道他和方媛儿竟然没发生过那等关系?
若是如此,莫非,这唐公子有甚隐疾?秦薇儿心有所悟,对自己的猜测深以为然。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嘹亮的声音在雨阁的屋顶上响起:“汉帮潇湘堂的骆三刀在此!可有贼人敢来一战!”
秦薇儿悚然一惊,她知道骆三刀是自己人,他肯定是来‘救驾’的。
但骆香主莫不是疯了?怎敢如此狂妄?这岂非是把刺客们又全吸引到了雨阁来?秦薇儿已是在心中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