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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
凌晨的霜冻还未散去,冬雨又起,拍打在屋瓦上滴答作响。
天气愈发寒凉。
秦薇儿慵懒地睁开双眸,她直感到浑身绵软无力,扭头看向一旁,那个可恶的坏小子已经不在,但被子里尚有他的几许余温。
她揉了揉太阳穴,脑袋还晕晕乎乎的,昨晚发生的事都只有些断断续续的片段。
但只这些片段已是让她羞得俏脸滚烫,某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充斥着她的身心。
真是要命得紧,世上怎会有如此邪性十足的坏小子!秦薇儿气得牙痒痒,一个劲地在心里边暗骂唐世勋。
想昨晚那坏小子可没有怜惜她,她知道他是故意报复她,但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他的手法会如此老到?
她能感到他的游刃有余,而且还非常懂她需要什么,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这小子当真只有二十二岁而已?
而她更不明白的是她自己,虽然她倔强抵抗,却偏偏亢奋得难以自持,更让她心乱如麻的是,她此刻回想起来竟是愈发感到食髓知味。
我莫不是疯了?秦薇儿贝齿轻咬,她眸子里的神色复杂至极,连呼吸都已止不住地发颤。
其实从始至终,那坏小子都没有与她更进一步,哪怕她放低姿态哀求,他依旧无动于衷。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怎可能如此有定力?哼!那坏小子定是有甚隐疾,没错,定是如此!
这时,门帘突然被缓缓撩起。
秦薇儿躺在床上扭头看去,忙收敛心神笑道:“秀荷妹妹?”
只见一身丫鬟打扮的王秀荷站在门口,她笑吟吟地走入卧房内,并将手中捧着一叠衣裳摆在床头:“薇儿姐,您醒啦?可要小妹服侍您更衣?”
秦薇儿这才察觉自己竟是不着寸缕,她故作淡然地摇首道:“不打紧,待会儿我自己来便好,是了,你怎的进来了?唐夫子呢?”
王秀荷的唇角划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夫子他适才已去正堂,并让小妹来伺候你。”
秦薇儿不禁问道:“哦?可是有谁大清早的来汇报甚要事?”
王秀荷螓首微摇,慢悠悠地答道:“并无其他人来,老爷子正在与许南潇单独说话。”
“嗯?”
秦薇儿心头一凛,那坏小子怎的又单独找许南潇说话!她神色不愉地坐起身子来,也不顾自己此时不着寸缕,麻利地穿起了衣裳。
王秀荷一眼便瞥见了秦薇儿玉颈上红红的手印痕,她不禁暗自庆幸,好在那糟老头子不喜欢我这等瘦弱的身子,倒真是避过了一劫。
她一边在旁服侍秦薇儿穿戴,一边低声道:“薇儿姐,夫子适才有交待,若是你醒了就先在卧房里待着,他晚些时候再叫你一同吃早餐。”
秦薇儿手上动作一顿,眸子里的气恼之色一闪而逝。
但既然唐老夫子如此吩咐,她自然不便在明面上忤逆他的意思。
待到穿好衣裳后,秦薇儿拿着一块布巾裹住玉颈,这时她才猛然惊觉,糟糕!我的玉颈被王秀荷看到了。
好在秦薇儿见王秀荷竟是毫不关注她的玉颈,她方才故作镇定地端坐于梳妆台前,而王秀荷则站在背后为她梳理乌黑的秀发。
透过铜镜,秦薇儿瞥了眼王秀荷的俏脸,她不禁心中暗叹,这可是道州王家的嫡女!谁知家道中落后,竟也只能做个任人使唤的丫鬟而已?
当然,能够安生地做个丫鬟已算是幸运,秦薇儿犹记得当初零陵城刚沦入献贼之手后,多少家族惨遭屠戮?又有多少名门望族的女子惨遭祸害?
随即她又想到自己和秦家,虽然她昨晚义愤填膺地说她爹没有怂恿她,但她之所以想对唐世勋投怀送抱,不正是为了她们秦家?
这根本无需她爹怂恿或唆使,秦薇儿自己就知道该如何做,毕竟她见过太多家破人亡的惨剧,无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她的家族,她都已决定要如此做了。
虽然她的投怀送抱最终也没能真的成为唐世勋的女人,但她很清楚,就昨个这一宿的经历,她就不信唐世勋还能轻易将她甩掉!
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她的直觉与经验告诉她,就如她对他食髓知味一般,那坏小子又岂会真的对她毫不动心?
要知道她见过的如今在唐世勋身边的女子,有谁像她一样整日以布巾裹住玉颈?她岂非是独一份?而且她很确定那坏小子对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邪念,嗯,或者说那小子本身就有这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嗜好吧?
秦薇儿撇开心头的思绪,不动声色地问道:“秀荷,你们昨个夜里住哪儿?许南潇又住哪儿?”
王秀荷闻言不禁幸灾乐祸地笑道:“小妹和两个丫头住在小厢房里边,许南潇则住在对面的西卧房,说来也是有趣得紧,昨个夜里小妹听到了她的痛哭哀嚎声哩!”
“痛哭哀嚎?”
秦薇儿不禁一怔,旋即透过铜镜白了王秀荷一眼:“你个小妮子怎的也乱嚼舌根呢?难不成还有谁敢欺负她?”
“小妹当真没胡说!”
王秀荷见秦薇儿竟是不信,遂凑到她耳畔低声耳语了一番。
秦薇儿听罢顿时便忍不住笑意,好你个许南潇,这可真是自作自受!
同时她心中也暗自好奇,不知唐世勋此时又在跟许南潇在说着何事?
正堂中。
扮作老夫子的唐世勋正精神奕奕地端坐于上首。
虽说昨个夜里有那么一段‘小插曲’,即便他被秦薇儿给撩拨得满腹邪火,但他硬是以强大的意志力克制了自己的欲念,因为他必须要好生休息,否则今日还如何处理诸多的事务?
何况,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之后就进入崇祯十七年了!
当然,他虽保存了精力,且经过一夜歇息后脑子也极为清晰,但那股子邪火可没法消除。
这不,此时看着跪在他脚边的许南潇,他的心思就极为复杂。
只见许南潇的俏脸上有一道红红的巴掌印,她哪还有昨晚那等亲切可人的笑脸?且她眸子里满是惊惧之色,因她可吃不准这位老爷子究竟会如何处置她,此时她正神色凄婉地哭诉着自己昨晚的遭遇。
许南潇脸上的巴掌印可不是唐夫子打的,昨个夜里她悄悄去东卧房外偷墙根,结果被唐夫子的亲兵仇大刚给发觉,之后被仇大刚给抓去了柴房审问,而她被打的可不止是脸上的一巴掌。
前阵子童古率部南下驰援泷泊镇时,曾留下了一些亲兵保护唐夫子,而牛高马大的仇大刚便是其中之一。
仇大刚是个一根筋的憨实人,他始终牢记童古将军的吩咐,那就是保护唐夫子的安危,因此他对安保之事极为上心。
无论是于猛和翟老八等人,又或是已经牺牲的李大柱,都对仇大刚极为认可,这憨货一不耍钱二不嗜酒,当值时他总会贴身护在唐夫子身旁,一旦有甚危险,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给老夫子挡刀!
不过仇大刚在休息时有个嗜好,他喜欢与弟兄们比武过招,而且一旦打起来就收不住手,那是拳拳到肉方才过瘾。
若是没人跟他过招,他就一个人对着木桩或树木拳打脚踢,即便拳头流血了也乐此不彼,因此弟兄们皆是对他敬而远之。
昨个夜里唐夫子和秦秘书进入东卧房后,仇大刚就直愣愣地盯着卧房的大门看,他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在尽职尽责罢了。
谁知许南潇竟是悄悄溜去了东卧房外,还被仇大刚给看到了,他可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忠诚亲兵,于是他过去抓了许南潇的现行。
当许南潇被一脸阴沉的仇大刚带去柴房之后,她犯了个错误。
由于她不知道仇大刚的性子,也不知道仇大刚早就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因此当她被问为何要去偷听时,她居然狡辩说自己不是去偷听,只是偶尔路过。
结果,仇大刚直接重重地扇了许南潇一耳刮子。
许南潇当时被扇得头晕目眩,半边脸颊都痛麻了去,耳中更是嗡声不断,她都惊呆了,这厮怎的如此不懂怜香惜玉?
仇大刚只要一动手就会上头,他断定这娘们不是甚好人,于是他从一旁木柴堆里抽出根木棍便狠狠地抽打许南潇。
许南潇只挨了两棍子已是吓得魂不附体,这厮怎的如此用力!她疼得倒地不起,连忙哀声讨饶,并主动承认自己不该去偷听云云。
也不知仇大刚是从哪学来的路子,他听罢后问许南潇,是谁指使你来偷听的?你可是要谋害唐夫子?
眼见许南潇竟是支支吾吾,仇大刚顿时又举棍抽打,疼得许南潇痛哭哀叫。
更让她恐惧的是,她即便说自己是出于齐县丞的授意,但仇大刚却根本不信,他的理由很简单,齐县丞夜晚还跟唐夫子把酒言欢,又岂会授意许南潇来行这等偷听之事?这定是污蔑!
遇到这么个愣直的憨货,许南潇当真是倒了血霉,而那根木棍都已被仇大刚给打折了去。
就在仇大刚拿起第二根更粗的木棍之时,东卧房传来了阵阵高亢而销魂的娇吟,仇大刚立刻打开柴房门伸出脑袋张望了一番。
得亏许南潇灵光一闪换了个说辞,她哀声说自己也是唐夫子的女人,只因秦薇儿的抢了她服侍唐夫子的机会,她方才出于嫉妒去偷墙根云云。
没想到仇大刚居然信了,但他也没对许南潇道歉,将木棍一扔便出去继续巡夜。
当许南潇将昨个夜里的遭遇哭诉给唐世勋听之后,唐世勋也是一阵啼笑皆非,遇到这么个憨货,还真是难为她了。
不过话说回来,唐世勋深知仇大刚只用木棍抽打她已是手下留情,否则就以那憨货拳拳到肉方过瘾的性子,她恐怕会被打得吐血身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