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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六。
破晓将至。
微微荡漾的商船上,唐世勋正与韩夫人相拥而眠,突然,韩夫人浑身一阵剧烈的抖动,把熟睡中的唐世勋给惊醒。
唐世勋体贴地轻拍着韩夫人的后背:“伊人,做噩梦了?”
“嗯。”
韩夫人螓首微点,左手紧紧地搂住唐世勋。
那噩梦是如此的真切,几乎完全还原了她昨日中午险些窒息而死的场景,那满脸横肉的白大龙是如此狰狞,直让她梦醒后冷汗直冒。
虽然她这些年经历过很多惊险时刻,但从未像昨日那般接近死亡!或许真是她八字够硬,又或许是她爹娘在天有灵护佑着她吧?
好在唐世勋一直抱着她,这无疑让她极为安心,说来好笑,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男人抱着睡了一宿。
韩夫人那名义上的夫君裴公子可不会如此体贴呵护她!
而她前几次与唐世勋夜里私会,在肌肤相亲之后她都会依依不舍地离去,因她不能让外人知晓她夜宿在唐夫子的房中。
这一宿是韩夫人第一次被他拥在怀中而眠,这委实让她感到既温馨又安定。
但那个噩梦完全破坏了这一切!韩夫人紧紧地抱住唐世勋,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唐世勋甚是理解韩夫人的感受,虽然被吵醒,但他熟睡了三个多时辰倒也差不多了。
为了让韩夫人不再想昨日的糟心事,唐世勋好奇地问道:“伊人,你那日去柳大钧府上做甚?怎会被柳锡武给逮住?”
韩夫人听到唐世勋问及此事,心思果然被拉了过来,她捋了捋复杂的思绪后柔声答道:“说起来此事倒是奴家的疏忽……”
初二那日夜里在千金马骨汤馆进行码头承建招标和抓阄等事之后,韩夫人刚走出汤馆就见吴敬祖和赵载联袂而至,他俩的神色甚是焦急,却是因为赵丰又闹出了幺蛾子。
原因是那日下午赵丰和吴敬祖陪着柳锡承一同去了府署药局,但柳锡承手臂上的铳伤还没医治,就被其堂兄柳锡武给带回了柳府。
当时赵丰亲眼看到柳锡承眼中的惊恐之色,他很确定这一点。
到了傍晚,赵丰和弟弟赵载、表弟吴敬祖等人吃过晚饭后,赵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他独自一人跑去柳府想要见见柳锡承。
吴敬祖和赵载很担心赵丰会否出事,毕竟头一晚他孤身一人跑去救王秀荷就险些丧命不是?
于是二人也跟了过去,果不出所料,当他俩赶去柳府门口时,正好看到赵丰被柳锡武手下的士兵给‘押’进了柳府内。
当时天色已晚,也不知吴敬祖和赵载是否看清了,但他俩都听到了赵丰的怒喝声,于是两人赶紧跑去找韩夫人问计。
而那会儿唐世勋的马车已经走了,且韩夫人知道唐世勋跟柳家达成了协议,只要柳家交出柳八和十万两银子,唐世勋便不再追究柳锡承的责任。
于是韩夫人便寻思着,假若她让唐世勋去救赵丰,恐怕柳家会因此而讨价还价。
而且艺高人胆大的韩夫人曾经在夜里潜入过柳府一次,知道柳府里的情况,于是她便借口说去找唐夫子商量,让吴敬祖和赵载先回去歇息。
到了午夜时分,韩夫人独自一人潜入了柳府,但她在偌大的前庭和中庭搜了个遍也没找到赵丰,于是她绑了个巡夜的家丁问话,这家丁神色惊慌地告诉她,景文公子赵丰该是在柳锡承公子的那处院子内。
当时韩夫人可没想到这家丁居然是柳锡武刻意安排的,当她来到柳锡承住的那处院子时听到了凄惨的哀嚎声,她以为是赵丰所发出,又见院内甚是平静,于是一跃而下。
谁知她刚一落地,各间屋子里就冲出了四个手持燧发火铳和十余个手持劲弩的士兵,哪怕她功夫再了得又岂敢妄动?
为防这些人真的射杀她,她自是立刻摘下黑面巾表明身份,而后柳锡武出现了,他并未过多犹豫就把她‘请’去了附近的一座小院落内软禁。
直到韩夫人次日被秦薇儿带出柳府,她才晓得赵丰头一夜进入柳府后就被绑了,待到她束手就擒后赵丰被放出了柳府,但赵丰当时不知道韩夫人的情况。
或许柳锡武在拿住赵丰以后就在柳府内布置了埋伏,恐怕就是在等韩夫人去救赵丰。
唐世勋听罢沉吟了片刻,皱眉问道:“你说柳锡承的院子里传出了凄惨的哀嚎声,是柳锡承发出的吗?”
韩夫人螓首微摇:“奴家也不确定,不过初三那日奴家被秦薇儿放了后,回到府学宫却听赵丰吐露了一件甚是诡异的隐秘之事……”
她神色古怪地低声道,当年柳锡承的发妻死后,他便把赵丰这位亦师亦友的同窗当成了倾诉的对象。
有一日两人又把酒言欢促膝长谈,而赵丰听说当日是柳锡承长子的生日,于是他好奇地问柳锡承为何不回去陪儿子?
谁知柳锡承听到这话后神色剧变,而后不停地喝闷酒直到酩酊大醉,醉了后他伏在赵丰的肩头痛哭流涕,口中不停地骂柳大钧不是个东西云云。
“嗯?”
唐世勋听到这不禁一愣,柳锡承竟然骂他爹柳大钧不是个东西?这岂非是大不孝之举?
韩夫人则接着说道,柳锡承在次日酒醒之后解释说自己是发酒疯,因此赵丰当年也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前几日柳锡武强行把柳锡承接走,赵丰和吴敬祖等人都从柳锡承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之色。
加之当晚赵丰去柳府又遭绑缚,他突然想起当年柳锡承酒后说出的那番话,因此他感觉柳锡承恐怕会出事。
而当韩夫人离开柳府回到府学宫后,她虽不在意柳锡承会否出事,但也感到柳府里有甚蹊跷,于是她吩咐她的十余个护卫全都乔装打扮去监视柳府。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韩夫人此次来泷泊镇没有护卫随行。
唐世勋仔细听罢后好奇地问,那你此次来泷泊镇是为何?
韩夫人幽幽一叹,还不是为了帮助赵载那个疯子?
原来在初三那日上午,柳锡武亲自去府学宫找赵载,但赵载却硬是不见,韩夫人问其为何,他说柳锡武是要抓他去东大营制造和修补火器,但他不喜欢柳锡武。
因为柳锡武又不给赵载银子研制燧发枪,只是去制作和修补普通的火铳,这让赵载如何乐意?
由于赵载一个劲的哀求韩夫人帮他逃走,韩夫人拗不过他,便寻思着把他交给唐世勋。
且韩夫人又听说唐世勋要零陵商会的崔员外等人在大年初五赶到泷泊镇,于是她带着赵载从府学宫的后门跑走并找到了崔员外,说是唐夫子吩咐她同去。
崔员外哪知真假?且距离大年初五只有两日,他中午时便已准备好了南下。
于是韩夫人和赵载便随着崔员外、宋宜璟等一大帮子人乘马车日夜兼程赶到了五里牌,崔员外的一艘大商船正停泊在那儿的码头,之后众人换乘商船来到了泷泊镇。
至于说赵载为何要放铳,是因为韩夫人救了赵丰和赵载多次,且她晓得赵载没下船。
那疯子来的时候就带了一杆火铳,而当她被那粗鲁的白大龙给突然抱住时,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担心赵载那疯子会放铳,果不其然被她料想成真。
而她知道白大龙对唐世勋很有用处,所以才猛击白大龙的裆部让他躲过一劫,谁曾想她自己倒险些丧命呢?
唐世勋静静地听韩夫人讲述着,他轻柔地摩挲着她的香肩,而他的思绪已是飘向了今日的谈判。
今日已是大年初六,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与申天佑和白大龙把事情谈完,他可没那么多时间来浪费,而后他得往零陵城赶,或许后日,杨总兵的代表就该来与他会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