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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 都是你的大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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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黄爷等人火急火燎地冲向望台。

    “莫要聒噪!哪有甚刺客?”唐世勋站在楼梯口挡住黄爷等人,他低声喝道:“让于豹跟枫木冲的贼人通旗语!”

    ‘啾—啾——’

    只见身穿灰色劲装的于豹口中有节奏地吹着竹哨,他麻利地从望台上的三杆认旗中挑了一面红色旗帜,随即攀上点烽火的高架对着二里之外山岭下的枫木冲营地打起了旗语。

    此时是上午巳时,薄雾早已散去,鹅子岗上的烽火台与枫木冲的营地之间并无任何视野阻碍,当于豹打完旗语示意鹅子岗一切无恙之后,枫木冲营地的红色旗帜方才收了起来。

    洪山海和黄爷等人皆暗松了一口气,他们好奇地看着精瘦的于豹,这小子怎会晓得鹅子岗烽火台和枫木冲营地之间的旗语?

    唐世勋自然晓得众人会疑惑,于是他解释了一番。

    当唐世勋带着顾厚生等斥候、还有魏落桐、严宽、于豹和董振由牛角坝镇去往黄阳堡的途中,曾在这宋家岭停留了一晚,由于董振那厮肩上站着只受伤的黑鸽、身后还跟着四只毛色艳丽的野鸡,谁敢让他去黄阳堡招摇过市?

    于是唐世勋决定让严宽和于豹陪着董振待在宋家岭,一来是找寻一处可用于建立信鸽传递的秘点,二来是让严宽和于豹秘密侦察这鹅子岗的烽火台。

    正因为唐世勋的这番安排,严宽和于豹不仅去寻找建立鸽站的位置,且他俩每日都轮流到鹅子岗附近观察,他们发现每天上午巳时和下午申时,枫木冲营地的献贼都会与鹅子岗的烽火台以竹哨和旗语交流。

    由于这段时日都没有其他危险情况出现,因此两边都以红色旗帜打着同样的旗语,那竹哨的节奏也是一样,严宽和于豹自然都已学会了。

    当今日凌晨唐世勋与黄爷等五百余人抵达鹅子岗附近时,严宽已经在等候,黄爷等人也都见过严宽,但今早唐世勋已命严宽去执行其他任务,并让严宽去找于豹来接班。

    结果黄爷等人还没见过于豹,刚刚又情况紧急,而于豹那速度又迅若鬼魅,是以才有了这出乌龙事件。

    黄爷收起佩刀朗声笑道:“原来如此,还别说这于豹兄弟的速度委实快得吓人,俺那会儿都没看清他就嗖的一下过去了!”

    雷盛则在旁评价道:“于豹兄弟这速度与我那侄儿东山不相上下。”

    于豹这时已将那旗帜放回原处,他对唐世勋抱拳施礼道:“公子,俺就在附近,待到下午申时俺再来跟那贼营打旗语。”

    唐世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阿豹,辛苦了,你先去吧!”

    待到于豹和黄爷等人都走出烽火台以后,洪山海捻着钢针般的短须问道:“虎豹虎豹,这于豹可是于虎的兄弟?”

    “没错。”唐世勋颔首笑道:“于家有威猛虎豹四兄弟,话说,洪叔你怎会跟于虎也熟络?”

    “何止是熟络?”洪山海开怀一笑:“于虎那混球是老夫的义子……”

    只听洪山海说,在大年初一那天,于虎大清早就带着十几个汉帮弟兄去给他拜年,他知道于虎是汉帮的帮主,而且曾参与了东安城的夺门之战,何况人家大年初一就来拜年,于是他便接见了于虎。

    当时洪山海伤势未愈,是以躺在床榻上见的于虎,两人的脾性委实很对得上,那自是相谈甚欢,结果于虎拍着腰间的酒葫芦对洪山海说:‘洪爷,俺跟您说个妙招,要想伤口恢复得快,那必须得多吃酒才成!俺在夺门之战也是受了一身的伤,这不天天吃酒便好了?而且俺可比曹敢和罗征兄弟他们好得更快咧!’

    洪山海如何不知于虎这浑人说的全是歪理?但他也是真馋酒了,于是他找了个由头支开他的侍卫,而后跟于虎把那一葫芦酒给喝光了去。

    接下去几日,于虎是天天借着拜年的理由带着酒葫芦来跟洪山海共饮,也不知是哪一日喝高了,于虎称他为义父,他称于虎为义子,于是就这么认了下来。

    若非后来于虎得知唐世勋在湘口关‘牺牲’,那是天天想着去给恩公报仇也没了吃酒的心思,恐怕于虎都能从大年初一跟洪山海喝到元宵节去。

    唐世勋听得忍俊不已,都是些真性情的好汉啊!

    紧接着唐世勋的眼皮子突地一阵乱跳,他猛然想到当初在小狼山寨时,于虎和刘志宝这俩‘志同道合’的浑人就时常去偷酒吃,如今刘志宝在芦洪市带领后备二营,于虎那厮又去帮忙,这两个酒鬼不得天天醉生梦死?

    洪山海自是不晓得唐世勋在想甚,他拍了拍木栏杆后说道:“好了,关于老夫为何而来,具体的你还是问你的大舅哥们吧!”

    “大舅哥,们?”唐世勋嘴角一抽,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洪山海颔首道:“嗯,此次老夫来共带了二百三十五人,其中有二百一十七人是老夫的靖州老兵,另外十八个则是颜家人,嗯,这不都是你将来的大舅哥们?”

    “十,十八个?”唐世勋惊得目瞪口呆一声低呼,头皮已是阵阵发麻,这十八个未来大舅哥都能凑上两桌了不是?且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个好招待,岂非是怠慢了人家?

    洪山海的眼中不禁划过一抹捉狭之色,但他面上则故意不快地冷哼道:“生在福中不知福!老夫若是在你这个年纪时能有如此好的造化,如今何止是个参将?”

    随即洪山海对烽火台外空地上的一个侍卫吩咐了一声,那侍卫立刻向鹅子岗南边的树林而去。

    他低声告诉唐世勋,颜俊克的身份不便对其他人透露,因此扮做了他麾下的士兵,他让侍卫只带俊克来望台相见。

    至于其他的颜家人也最好先隐藏身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待到有机会唐世勋再和他们私下见面便是。

    唐世勋不禁暗松了一口气,还好颜俊克等人也有顾虑,否则若是十八个未来大舅哥往他面前一站,人名就得记十八个,若记错了岂非怠慢大舅哥?那场面想想就让人犯愁。

    况且,万一哪位大舅哥是个直肠子,当众问他唐世勋何时去迎娶阿梓,他该如何作答?今年还是明年?连他自己都还未将此事提上议程不是?

    这人丁兴旺的家族委实让人一言难尽,去年冬至之前,为了陪阿梓去见她爹颜兆丁,唐世勋就曾听阿梓说了许多有关陡军和颜家的往事。

    要说灵渠,那自是早在秦始皇的时代便已修建,而到了大明太祖皇帝的洪武二十九年,朝廷为征讨桂西叛乱,敕命监察御史严震直负责通修灵渠以保证军运。

    当严震直疏通灵渠后,他从中原带来的部下之姓季、宿、颜的三位指挥使接到朝廷敕命,留下护屯灵渠的三十六道陡门,此即大明独一份的军种,陡军。

    此后这陡军的季、宿、颜三家便在六七十里的灵渠及周边繁衍生息,距这明末都已过去了两百好几十个年头,这三姓之后人已是不知凡几。

    灵渠乃沟通中原与岭南、安南等国的必经之所,地理位置极为重要,陡军又占着这灵渠的地利,战斗力如何另说,但陡军无疑是桂林府北部的一股名正言顺的军头势力和实打实的地头蛇。

    加之灵渠距离广西省会桂林城只有百余里,陡军三姓直系的之后与省城的诸多军政要员、豪门望族之间有着极多的姻亲关系,如广西都司同知吕大人的女儿嫁给了陡军现任指挥使季大人,这等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数不胜数。

    且阿梓那时还告诉唐世勋,虽然陡军过了这两百余年后,正兵人数顶多也就八百到一千人,但陡军与广西护卫、桂林中卫、桂林左卫等卫一样都隶属大明左军都督府直辖,陡军人数虽少但与各卫同级,都有卫指挥使,要知道整个广西拢共才多少个卫指挥使?

    当初唐世勋因功被陈副总兵授予百总之职后,阿梓甚是不快地埋怨陈副总兵小气,想她爹爹颜兆丁可是从三品的世袭副指挥使,她舅舅季荣祖是正三品的陡军指挥使,而她舅舅的岳父吕老大人更是从二品的都司同知!

    就连当时在东安城保护阿梓的五个堂兄弟,年纪最小的颜俊介都是世袭百户,她堂兄颜俊臣更是世袭千户呢。

    因此那时阿梓还曾跟唐世勋打趣道,你若是正儿八经地将奴家娶进门,只消三到五年,奴家至少能帮你在广西运作个千户来当当,这岂不比你在这湖广打生打死的才得个百总要强?当然,若是你能入赘我颜家,那以后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哩!你本就有功名在身,便是广西都司衙门的实权职位都能帮你争一争不是?

    但凡他唐世勋不是魂穿到这明末乱世,他恐怕还真的有些意动了,入不入赘的另说,但有个从三品的岳丈做靠山,且这岳丈虽有不少子女但只有一个儿子和阿梓是嫡出,就如洪山海适才所言,他唐世勋这造化还不够好?

    可惜这是明末!无论两广还是云贵又还有几年安稳日子过?他唐世勋即便想偏安一隅也只是奢望,何况他觊觎的是湖广大部分地区即将出现的权力‘真空期’!又岂会跑去广西做赘婿?

    话说回来,娶阿梓这个老婆是必须的,若是唐世勋将来真的在湖广举步维艰之时,至少在他背后还有一股可能用得上的奥援不是?这等有备无患的划算婚姻他怎能错过?

    当然,唐世勋也没想到阿梓会这么快便帮他在广西谋划着何事,且还把她在苍梧水师任千总的远房堂兄颜俊克给叫来了湖广。

    虽然洪山海只说颜俊克是颜兆丁的侄儿,但唐世勋却知道颜俊克该不是阿梓的直系堂兄。

    因阿梓去年时就跟他提过一嘴,陡军三家的后人太多,除了直系在陡军当中有世袭军职,其他的旁枝要嘛成为普通陡军士兵或在灵渠及周边讨生活,要嘛成为三姓直系的佃户仆人等等,而有不少旁枝则早已远走他乡。

    唐世勋据此推测,那颜俊克虽是颜家的‘俊’字辈,但应该是旁枝远亲。

    至于说颜俊克称颜兆丁为四叔,是因颜兆丁在家排行老四,在他上边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而他之所以能接过陡军副指挥使的职位,是因他的两个兄长都是庶出,而他乃是嫡出。

    就在唐世勋想着心事之时,洪山海拍了拍他的肩膀,颜俊克来了。

    唐世勋从望台上向下看去,洪山海的侍卫带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瘦高男子,两人已走到了烽火台外的空地上。

    只见这瘦高男子皮肤黝黑、须发灰白颇多皱纹,鹰钩鼻、薄唇细长眼,眼神锐利而深邃,只从这面相来看那自是与‘俊’字毫不搭边。

    唐世勋不禁暗忖,看这颜俊克怕不得有四十来岁,而且从此人的相貌来看,恐怕不是个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