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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申时。
鹅子岗上,于豹在烽火台上再次与东边枫木冲营地的献贼互通了旗语以示周围没有异常。
烽火台的西面空地上,此处位于东边枫木冲献贼营地的视角盲区,后备营、陷阵营和山地营的二十余个千总级别以上的将领围绕在唐世勋的身旁。
只见唐世勋正拿着炭笔在烽火台西面的土墙壁上画着简易地图,众将领皆在等着他将最后一点地图给画在土墙上。
而众将领们站得泾渭分明,在唐世勋左边站着后备营的汪庆达、冯丁亥和营内‘前后左右’四部的八个正、副千总,其中有三个千总和两个副千总站在汪庆达身旁,另外一个千总和两个副千总则站在冯丁亥的身旁。
若是后备营的中军部也在的话,该部的千总吴志坚和副千总也都是汪庆达的嫡系,他们七个正副千总全都是曾跟着汪庆达去高山寺当过和尚的官兵。
至于冯丁亥和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千总、两个副千总,他们四人都是真正的难民出身,与汪庆达等‘和尚’们自然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在唐世勋的右边站着陷阵营的副统领黄爷与千总岳老财等五个将领,以及山地营的副统领农昆与千总雷盛等六个狼兵将领。
与后备营这边的将领们站成两团不同,黄爷、农昆这两个陷阵营和山地营的副统领则是紧挨着站在一起,当然,还有岳老财也站在黄爷身旁,他们仨与后备营前部斥候司的把总顾厚生便是唐家军当中臭名远扬的‘赌鬼四人组’。
当岳老财和农昆刚抵达鹅子岗之下时就听黄爷说,‘四弟’顾厚生居然被抓去黄阳堡关起来了,岳老财和农昆可是气得不行,他们已是想好了,待到打下黄阳堡救出顾厚生以后,只要是动手打过厚生老弟的统统都得死!
在午时过半那会儿,岳老财和农昆这一路的‘剿匪军’抵达了鹅子岗西北边的密林,他们这一路除了二月十四出发时的五十余个陷阵营的精锐将士和三百余山地营的狼兵以外,岳老财又招了七百余山贼加入陷阵营当中。
这看起来是比黄爷那一路招募的百余山贼要多了数倍,不过,铜鼓岭的张天王等四个山寨主可是带了一千五百余山贼跟着黄爷来投奔唐家军,只不过黄爷嫌那些山贼里边没甚特别能打和上眼的,因此他并未将之全部招入陷阵营当中。
而岳老财哪管是否能打,只要稍微看得上眼又有家眷的山贼都被他给招入了陷阵营里边,战斗力如何另说,但这陷阵营的场面不得靠弟兄们来撑一撑?至少现在他和黄爷加起来也有将近千把号弟兄了,否则一个营才几百号人多丢脸面呐?
或许岳老财与农昆这一路从招募和招降的山贼人数比不上黄爷和雷盛那一路,但岳老财和农昆这一路带去芦洪市的难民却是遥遥领先于其他三路,他们这半个月当中跑了四明山区西部近小半的区域,那是连哄带骗外加威胁地将上万余的难民给陆陆续续‘赶’去了芦洪市。
还别说,岳老财和农昆这一路单单是‘人头钱’就捞了一万多两银子,加之他们洗劫了大狼山寨等好些个大寨子,那捞取的金银财货可是不知凡几。
跟随他们这一路同去的有一个唐家军镇抚部的旗总,这旗总已是将大多数财物记录在案,待到全部财货厘清价值以后,会将其中的五成折成白银分给岳老财和农昆两部。
这银子捞得爽利啊!岳老财和农昆皆是喜笑颜开,若非只有半个月时间,他俩都能把整个四明山区的西部给犁一遍不是?
不过岳老财和农昆也不清楚庞大田、盘辉那两路究竟在何处,他俩只能确定庞大田和盘辉那两路都不在四明山区的西部,而在四明山区南部活动的黄爷也不知晓,那么庞大田和盘辉的两路剿匪军极可能是去了四明山区的中部或者东部了。
对此黄爷、岳老财和农昆等将领也是暗自挠头,庞大田乃是陷阵营的营将官,盘辉是山地营的营将官,结果这两位各带一路剿匪军没了音讯。
黄爷等人之前看到唐世勋听到此事后的阴沉脸色,就知道庞大田和盘辉若是今日没能赶来鹅子岗,且若是连个音信都不传来,以后铁定会被记个大过。
此时黄爷和岳老财等五个陷阵营的千总级别以上将领来参加战前会议,而他们手底下的把总和百总们正在紧急操练被岳老财招来的七百余个山贼。
这虽是临阵磨枪,但黄爷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听从号令,只要他们的百来个原庞大海的嫡系精锐发起进攻时,他俩招来的八百余个山贼起码要跟在后边一起冲嘛!否则岂非被其他两营的人笑话?
而此时除了后备营、陷阵营和山地营的高级将领之外,另有洪山海和扮作他侍卫的颜俊克、以及雍二、赖豪和于豹亦是在旁等待战前会议开始。
雍二和赖豪当了这许久的官兵,自然清楚洪山海的大名,想他俩如今才只是旗总而已,而这洪山海可是一位参将啊!他俩委实没想到洪山海竟会跑来投奔唐世勋?
更让雍二和赖豪没想到的是,洪山海居然问他俩要不要跟着他干?这委实让他俩受宠若惊,不过两人却婉言谢绝了洪山海的好意。
这一来,雍二和赖豪都对各自的大哥极为忠心,如今曹亢和包大锤都重伤在身奄奄一息,他俩委实很挂念曹亢和包大锤,也想着要为各自的大哥报仇。
二来,不比洪山海当初去黑土岭投奔陈副总兵时,洪山海带去的靖州兵全都没有家眷在旁,这说走就走也没个负担,但无论雍二和赖豪、亦或是曹亢和包大锤,他们的家眷全都在东安城内,若是当真投奔唐世勋,他们的家眷如何是好?
当然,眼下雍二和赖豪自然不会走,他俩还等着给曹亢和包大锤报仇,而曹亢和包大锤的重伤还得从窑头埠的战事说起。
在昨日上午,当铜鼓岭的秦天王带着五百山贼由窑头埠去到大花滩时,他手下两个山贼用担架抬着两个奄奄一息的汉子,那两人是原小狼山寨四当家、如今陈副总兵的亲兵旗总曹亢,以及原大狼山寨的二当家、如今包参将麾下的百总包大锤。
而后那秦天王向唐世勋汇报了他的‘杰作’。
当汪庆达取得雷溪坪与庙山的伏击战大捷以后,铜鼓岭的李天王率五百山贼反攻夺回了牛角坝镇,而秦天王则得到后备营中军部千总吴志坚的命令,带着一千山贼大张旗鼓地涌向了窑头埠。
秦天王之所以如此张扬,是因他听吴志坚说窑头埠虽有两三百个献贼,但其中只有十几个精锐而已,何况窑头埠的外围木栅栏不仅低矮且还不齐全,他们千把号弟兄岂非是手到擒来?
谁曾想实际情况根本不是吴志坚所说的那样,窑头埠的确是只有不到三百个献贼,但其中的精锐不是十几个,而是几十个!
就连秦天王都险些被那几十个精锐献贼给射杀了去,好在秦天王他们委实人多势众,窑头埠的献贼也不敢冲出来硬干一场,这倒是让秦天王得以重振旗鼓。
之后秦天王寻思着,反正吴千总是要他们拿下窑头埠,又没说如何拿下,那咱们何须硬着头皮去强攻?
于是秦天王让弟兄们在外边使劲造势,拖到傍晚时秦天王大手一挥,火攻!看这帮贼人如何抵挡?
那窑头埠就一个小集市加个码头而已,在秦天王的火攻之下顿时陷入了火海,哭爹喊娘跳入湘江的百姓不知凡几,而守在窑头埠的献贼早就乘船跑了大半。
当然,无论跑了多少献贼,但至少窑头埠算是被秦天王给打下来了不是?
那时唐世勋也不太清楚窑头埠的情况,当他两日前拿下大花滩以后,便命吴志坚去窑头埠把被关押的薛刚手下的人、以及官兵曹亢和包大锤等人都押解来大花滩,谁知秦天王居然是把整个窑头埠都给烧了?
要说那曹亢和包大锤也是命硬,当吴志坚回到窑头埠时自是让秦天王的手下去找曹亢等人,于是秦天王的人就把在窑头埠的废墟里活下来的人都归拢起来,这才在一座被焚烧近半的破宅子里找到了命悬一线的曹亢和包大锤。
除了曹亢和包大锤奄奄一息外,那破宅子里还有十余具尸体,这些都是跟着曹亢一起来‘运宝’的官兵,但他们可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在秦天王火攻之前就已经被薛刚的手下给活活打死了。
不仅这十几个官兵死得只剩曹亢和包大锤,且他们从窑头埠挖出的两大箱子王府宝物也被薛刚的手下给乘船运走了。
当雍二和赖豪在昨日上午看到曹亢和包大锤的惨状以后气得破口大骂,而包大锤还有些意识,他告诉赖豪,有个叫麻七的人打得他们最凶,且他听麻七说是要乘船运着宝贝去黄阳堡找个叫木爷的人,若赖豪和雍二找到麻七定要为死去的十余个弟兄报仇云云。
之后曹亢和包大锤便躺在大花滩养伤,能否挺过去就看二人造化了,而雍二和赖豪则跟着唐世勋一行来到了鹅子岗。
正当雍二和赖豪在想着心事之时,他俩听到了唐世勋的轻咳声,只见唐世勋已经将简易地图绘制在烽火台西面的土墙上,而众将领皆屏息静气等候他说话。
唐世勋并未废话,他对汪庆达点了点头:“汪统领,说说后备营拟定的作战计划。”
“是!公子!”汪庆达恭声应是,旋即他左手拄着拐棍、右手拿着一根颇为直溜的细长树枝走到土墙边,指着简易地图对众将领讲述后备营拟定的黄阳堡攻略。
首先是关于黄阳堡段四爷麾下献贼的人数,按后备营的前部斥候司所查知,此时黄阳堡内外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两千献贼。
在后备营的计划当中,在今晚天黑之后,后备营的右部九百余将士、山地营千总雷盛的三百余狼兵,一同去往黄阳堡以东的马家沟一带埋伏。
同时,后备营的前后两部共一千八百余将士则绕过枫木冲营地,埋伏于黄阳堡与枫木冲之间的金鸡庵一带。
待到今晚亥时,由后备营的左部九百余将士发动袭击枫木冲营地之战,若段四爷派兵支援,后备营的前后两部便在金鸡庵一带伏击之。
如若段四爷不救,则后备营的左部吃掉枫木冲营地,继而与前、后两部一同兵围黄阳堡!
再有,当兵围黄阳堡之时,陷阵营黄爷和岳老财麾下的百余精锐、山地营农昆部的三百余狼兵则去袭扰黄阳堡东门外的大码头。
至于黄爷、岳老财和农昆三人,则带上不超过十五个的精锐跟雍二趁着围城之际,由那东墙下的臭水沟闸潜入黄阳堡内,后备营的斥候已探之该沟闸并未得到有效加固。
待到汪庆达说完以后,唐世勋将这些事记录在本子上,接着朗声道:“诸位将领可有甚不同意见?众人计长乃是唐夫子提出的规矩,有意见和建议者可举手发言!”
‘唰!’
只见陷阵营的副统领黄爷、千总岳老财、山地营的副统领农昆皆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右手。
唐世勋淡然一笑,他就晓得这仨会有异议,于是他指了指黄爷。
黄爷斜睨了汪庆达一眼,语气不善地问道:“汪统领,俺们陷阵营可是有近千将士!但你们这作战计划却只让俺们陷阵营的百余精锐参与?这如何说得过去?”
汪庆达一脸平静地答道:“黄副统领,你和岳千总虽是招纳了八百余新兵,但本将适才去看过他们的紧急训练,他们当中虽不乏勇武者,但毫无军纪可言!因此本将认为还是让他们先在这鹅子岗休整和训练数日,待到听得懂军令,熟悉了军纪之后再去打仗不迟。”
黄爷、岳老财等五个陷阵营的将领皆闻言色变,这姓汪的是摆明了看不起我们新招的弟兄啊?
岳老财皮笑肉不笑地对汪庆达抱拳施礼:“汪统领,莫要看咱们陷阵营新招的弟兄们不熟悉军令军规,但他们可都宣誓效忠唐夫子了!且他们都存着好生打一仗的心思,若让他们全都待在鹅子岗,这岂非是寒了他们的心?”
农昆则用生涩的汉语问道:“汪统领,为何我等由,沟闸潜入,只能带上十五个精锐跟雍二,同去?”
黄爷和岳老财等人一听也察觉到不对劲,汪庆达适才说让他们去袭扰黄阳堡东门外的大码头,而非是攻打,这是何意?莫不是有甚未尽之言?
想及此,黄爷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诚然,后备营如今满编五部已有四千六百余人,相比之下他们陷阵营在人数上委实少太多,但若论在唐家军当中的级别,黄爷也就比汪庆达低了一级而已!何况这可是重要的战前会议!汪庆达居然还藏着掖着?
不仅是黄爷,岳老财等四个在场的陷阵营千总也都面露不愉之色。
本是作壁上观的洪山海和颜俊克不禁对视了一眼,他俩自然嗅到了这现场浓烈的火药味。
但他俩又感到很是疑惑,自从他俩去到芦洪市之后已是与汪庆达接触了很多次,这汪庆达不像是个如此不识大体之人吧?
加之汪庆达即便受了伤也与后备营将士们一同翻山越岭来到鹅子岗,这点也让洪山海和颜俊克颇为认可,但汪庆达为何要在如此重要的战前会议上来这么一出?难道汪庆达和黄爷等人之间竟是如此水火不容?
洪山海和颜俊克皆将目光投向了唐世勋,不知这小子会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