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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道州攻略的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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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秀荷自然瞥见柳大钧的异样神色,她不禁展颜浅笑:“看来,柳将军该是回想起了某些疑点咯?”

    此话一出,坐在右边的几排将领皆看向左首的柳大钧,坐在他身旁的赵烈和袁得胜等人亦是好奇地扭头看着他。

    眼见柳大钧的神色愈发阴郁,大多数还未深思的将领皆甚是好奇,疑点?有怎样的疑点?

    而坐在左侧第一排末尾那张椅子上的秦九同样神色异常,在二月初至二月下旬那段时日,秦九与王秀荷在零陵城内外连番暗战,而后他败走至楚江圩等地,明面上说是去监督柳家军在那一带的布防,实则是为了保命。

    由于秦九也是昨日才跟着唐世勋回到零陵城,对于道州攻略的详情也是今日才仔细听罢,当唐世勋命王秀荷起来做总结之后,秦九顿时就感到不对劲。

    秦九之所以去往楚江圩等地,可不就是因为斗不过王秀荷?这对于生性高傲且乖戾的秦九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但他同时也对王秀荷的才智与手段深有体会,加之他也对道州攻略的战报感到有些疑点,是以他也一直在皱眉思索王秀荷所说的话。

    “王科长!”唐世勋剑眉微皱,神色不愉地睨了王秀荷一眼。

    他之前在马车上就提醒过王秀荷,军事会议乃是极为严肃的会议,不可在做陈述之时质问或为难任何将领,任何将领在有异议之时也不可打断陈述者的话头。

    这是唐世勋去年腊月在画眉铺营地进行第一次军事会议之时就已立下的会场规矩。

    “是,公子。”王秀荷忙收敛笑意,她自然清楚唐世勋是在警告她,于是她恭敬地对唐世勋施了一礼,旋即继续做道州攻略的新总结。

    在二月廿一,广西官兵陶将军率五百精锐步卒蛰伏于称锤岭,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十七个极为关键的人在这支队伍之内。

    这十七人当中有广西总兵杨国成的首席幕僚戴明智与四位参赞,另有十二人则是杨国成手下的细作,为首者便是杨国成的细作头子老台。

    再有,老台不仅带着十一个细作随陶将军去往称锤岭,且他还带去了两只信鸽,以用于跟永明县城内的杨国成之间飞鸽传书。

    众将领们皆神色一凛,正所谓知己知彼,他们皆晓得杨国成的首席幕僚名叫戴明智,且杨国成手下的智囊团便是以戴明智为首的五个参赞。

    若王秀荷所言非虚,这岂非是说杨国成把他的智囊团全都交给陶将军带去了称锤岭?

    赵烈和袁得胜也第一次对王秀荷生起了重视之心,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来路?她怎会对杨国成方面的事如此清楚?居然连杨国成派去称锤岭的智囊团和细作人数都一清二楚?

    王秀荷自然感受到众将领对她不再轻视,她按捺着心头的激动,慢悠悠地说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话语。

    在三月初二唐、柳联军兵临道州城下之前的三日间,袁得胜统领的骑兵斥候与周勇副将的步兵斥候已经对两河口一带进行过侦伺。

    其中骑兵斥候侦伺两河口以西的区域,周勇则派出一个局的百余步兵斥候渡过潇水,侦伺两河口以东的称锤岭等区域。

    众将领顿时面面相觑,若官兵陶将军早在二月廿一便藏匿于称锤岭,而周勇在三月初二之前的三日间已派斥候渡过潇水去侦伺,难道未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不少将领已是神色古怪地看着脸色阴沉似水的柳大钧,周勇可是柳大钧麾下最为倚仗的左膀右臂,且周勇还是南下道州的唐、柳联军三位副帅之一!若周勇有甚问题,那后果岂非不可想象?

    唐世勋、唐世绩、童英和秦九皆拿着炭笔在小本子上快速地做着记录,他们已从王秀荷的话语中听出道州攻略的失败绝非偶然,周勇该是有某些问题存在。

    同时唐世勋的心头又颇为不快,王秀荷之前居然一直未向他汇报这些秘事?他自然晓得她是故意要在今日的军事会议上才当众提出,但他还猜不透这小娘皮是想以此来达到何种目的?

    王秀荷并未在意唐世勋和众将领的神情变化,她接着说道,当老台等十二个官兵细作在二月廿一抵达称锤岭之后,这十二人遂分为三组行事。

    其中第一组人进入了当时由申家军的嫡系老贼驻守的两河口营堡,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招降该堡的守将。

    第二组去往了两河口以西约三十里的土骨岭一带,他们是去联络翻越永明岭(都庞岭)之后秘密抵达土骨岭的两千狼兵。

    第三组则由老台领衔,他们扮作称锤岭北麓的门头村之村民,先是为周勇的步兵斥候作向导,而且在三月初二的夜里,即陶将军夺得两河口营堡的头一天晚上,周勇与老台进行了短暂的秘密会晤!

    ‘嘶——’

    主帐内的不少将领已是瞪大眼睛倒吸着凉气,几个意思?周勇与官兵细作老台进行了秘密会晤?这!这岂非是说周勇不仅有问题,而且已投靠了官兵?

    柳大钧的眉毛已皱成了川字,一双大手紧紧地攥住椅把手,眼中已现愤怒之色。

    虽然他很想为周勇辩驳几句,毕竟周勇可是他最为信赖的左膀右臂!但他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因为他此刻已然疑窦丛生,他更想听听王秀荷还会说出怎样的惊人内幕。

    袁得胜的神情亦是惊疑不定,他很想问王秀荷究竟是有真凭实据还是臆测?但他尚记得唐世勋立下的会议规矩,谁在发言之时其他人不得随意插嘴,哪怕是意见相左也需在别人发言结束以后才能举手反驳。

    只听王秀荷继续说道,也正是在老台与周勇秘密会晤之后,老台于当晚被周勇悄悄放入了道州城!由于老台持有广西总兵杨国成的亲笔信与招降书,这才坚定了申将军、申天佑、申不凡和白大龙等人抵抗唐、柳联军攻城的决心。

    到了三月初三清早的卯时过半,周勇已经率部由道州城以西的联军大营开拔向南边的两河口行去,至午时,周勇在距离两河口营堡不足五里地时得到前方斥候来报,两河口营堡已被官兵陶将军拿下。

    从卯时过半至午时,这可是两个半时辰!而周勇与他的五百步兵精锐居然只走了不到二十里地,这行军速度可是比常规速度慢了一倍不止。

    周勇那时给出的解释是为了防止被两河口营堡的守军察觉,是以行军速度偏慢,这个理由看似不错,若无其他证据来佐证,没人会以为他是故意拖沓贻误战机。

    诡异的是就在三月初三的中午,柳大钧在草草吃过午饭之后却突然昏迷不醒,因此当周勇赶回联军大营禀报之时,柳大钧因陷入昏迷而不知晓官兵陶将军已夺下两河口营堡之事。

    王秀荷说到这瞥了袁得胜一眼方才续道,当时周勇见柳将军昏迷不醒遂出口抱怨,那两个随军郎中怎的就治不好柳将军?而后周勇问袁得胜,骑兵左营的将士不是在白马渡镇抓了个姓伍的郎中?不妨让那位郎中来帮柳将军把把脉?

    当袁得胜派人将那伍郎中叫来为柳大钧把脉之时,在柳大钧房中的除了两个侍卫就还有最为‘关心’柳大钧的周勇,更古怪的是,在三月初三以后,还有谁见过这个伍郎中?

    柳大钧和袁得胜皆是神色一变,只见柳大钧的额头上冷汗直冒,三月初三的下午极为关键!若非他突然昏迷,又岂会错过拍板决定反攻两河口营堡的最佳时机?

    更让柳大钧细思极恐至浑身发抖的是,那伍郎中恐怕极有可能乃是官兵的细作,没被这厮给害死岂非已是他的祖宗在保佑他?

    王秀荷神色诡异地笑道,当时那伍郎中可是帮柳大钧用上了针灸,若此人真要置柳大钧于死地也不是甚难事。

    但不得不说周勇对柳大钧还是念旧情的,周勇之所以在房中盯着伍郎中给柳大钧扎针,便是在防止此人真个害死柳大钧,否则柳大钧恐怕就不仅仅只是昏迷一个夜晚而已了。

    其实柳大钧在当日中午就已经被人下了某种秘药致使陷入昏迷,但之后伍郎中的那记针灸才是导致柳大钧昏迷一整宿的原因。

    若说是平日里出现这等古怪的突然昏迷,想来柳大钧必然会深思一番,但当柳大钧在次日一早醒来便得知官兵抢先夺下了两河口营堡,随即便赶去老白石岩一带命周勇和袁得胜两部去攻打两河口营堡,哪还顾得上一个小小的伍郎中?

    或许柳大钧在之后也曾有过怀疑,因王秀荷从某个渠道得知,柳大钧曾在之后的两日派侍卫去找过伍郎中,但伍郎中早已消失不见。

    而当柳大钧在三月初四赶去老白石岩一带以后,却得知杨国成麾下最擅攻的李将军已率骑兵赶至两河口,于是柳大钧决定由周勇率部守住老白石岩一线,而他则加紧攻打道州城。

    周勇在明面上的确是死守老白石岩一线,且还广撒斥候警戒,然而就在柳大钧猛攻道州城的数日间,即三月初四至三月初九,两千狼兵已悄悄越过周勇的防线,并隐匿于联军帅营以西的富子岭当中。

    也正是在这数日间,周勇每日跟柳大钧汇报说斥候未曾察觉两河口一带的广西兵有增援,而实际上这数日正是杨国成率主力赶往两河口的最为关键几日。

    三月初十,周勇向柳大钧告急,官兵势大,老白石岩一线已失守,而这实际上是周勇故意后撤。

    三月十一,唐、柳联军在道州城下已难有作为,柳大钧已决定缓缓向北撤至梅花镇一带。

    三月十二破晓,联军大营遭到两千狼兵的突袭,进而遭到官兵主力和道州申家军的攻打,联军以损失过半的代价逃至了梅花镇。

    而当日联军大营外各处值守的士兵当中,负责大营西面,即狼兵发起突袭的富子岭东麓一带,值守的士兵被周勇的嫡系精锐在私下里进行了换防!

    三月十四,联军已退至梅花镇一带,周勇提出由他率仅剩的三百余嫡系死守梅花镇,让柳大钧和袁得胜等将领率联军残部退回泷泊镇。

    三月十六,周勇在梅花镇‘战死’,该消息是由官兵那边所传出,并非是唐、柳联军的斥候亲眼所见,因当时整个梅花镇都已被数千官兵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谁不都得以为周勇已战死?

    当王秀荷将这道州攻略的内幕道出以后,主帐内的将领们终是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周勇不仅是柳大钧最为信赖的左膀右臂,更是道州攻略的三位联军副帅之一!他居然在四面围城之前就已投靠了官兵?还有比这更荒诞离奇而耸人听闻的‘故事’吗?

    袁得胜咬了咬牙,向唐世勋举手示意他有疑问。

    待到唐世勋点头后,袁得胜大声问道:“王科长,你所说的这一切可有证据?”

    童英、白老二和白老三等将领同样有疑问,莫要看王秀荷说的似乎极为有理有据,但无论是周勇密会官兵细作老台、甚至私放老台进入道州城,又或是之后的所作所为,这岂非全都只是王秀荷的一面之词?

    “呵呵呵。”王秀荷的俏脸上划过一抹古怪的笑意。

    她优雅地坐回椅子上答道,当周勇战死的噩耗传回零陵城之后,其妻莫氏与两个儿子及亲族皆披麻戴孝,到了三月廿三,莫氏向柳大钧提出要去梅花镇为周勇收殓尸体。

    原本柳大钧是不同意周勇的家人去梅花镇收尸,他自然是担心周勇的家人会遭遇不测,但周勇的妻子莫氏态度异常坚决,她在一张白布之上以鲜血写了几行讣文,且不要柳大钧的士兵护送,她就那么带着周家十余口人走去了梅花镇。

    而今日已是四月初二,可有消息称周家人遭遇不测?而周家人又可有带着周勇的尸首回来?

    王秀荷接着又从另一个方面进行佐证,周勇的妻子莫氏在三月廿三的头一日去找过零陵商会的副会长秦三,莫氏将周家的产业全部低价转让给了秦三。

    估计当时秦三也并未多想,他该是以为莫氏抱着必死之心去为丈夫周勇收殓尸体,加之那梅花镇已是官兵的地盘,兴许要费上极多的银子打点不是?因此秦三还在莫氏开出的转让价之上多赠予了她几千两银子。

    再有,周勇的妻子莫氏乃是道州以南的江华县人士,且在今年二月初之时,有两个男子自称是莫氏的亲戚来零陵城拜访过莫氏,且这两个人是在二月十一,即道州军债发行的次日才离开零陵城南下。

    只不过当时谁会怀疑周勇有问题?又有谁会怀疑他的妻子莫氏有问题?故而没有任何人注意之。

    最后,王秀荷神情严肃而又隐现傲色地对众将领说道:“诸位将军不必怀疑我王秀荷是在妄言,我乃是军情司第二科的科长,主管整个永州府境内的各方情报,无论是南边的道州与永明县等四个州县,亦或是陈副总兵的东安县,任何风吹草动岂能逃过我的眼睛?周勇如今与家人就住在道州以南的永明城内!”

    ‘嗡——’

    众将领皆一阵交头接耳,王夫人居然是军情司第二科的科长?这位姑奶奶竟敢说整个永州府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赵烈的一双豹眼紧盯着王秀荷,东安县可是他们的地盘!这娘们居然说东安县的风吹草动也瞒不过她?

    军情司!赵烈对王秀荷再无任何轻视之心,且他的心头无比警惕,这娘们是第二科的科长,那岂非还有个第一科?又不知会否还有第三甚至第四科?

    袁得胜与跟随他回来的几个骑兵左营的将领,以及柳大钧麾下的将领们则全都义愤填膺。

    若王秀荷所言非虚,周勇岂非就是十足的叛徒?若非这杀千刀的吃里扒外,他们在道州岂会遭到如此惨败?唐、柳联军可是有超过半数的袍泽伤亡啊!不杀此贼以祭死去的袍泽们,又如何能消他们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