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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 太医亭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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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识我?”

    孙亭玉浑浊的眼睛一亮,躬下身子,慈祥地问道。

    云歌勉强爬起身,跪坐在地上:“银发长衫,居于宫中,手执医书,整个端国唯有您一人。”

    孙亭玉不由得笑了起来:“哈哈,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战肖简单地向孙亭玉说明来由,孙亭玉医者仁心,不介意云歌只是一介奴籍,亲自掀开她的衣领为她查看伤势。

    云歌回奴所时,做了简单的清理了伤口,汤汤水水是没有了,但是很多地方都露了皮肉,不少还在渗血。如此严重的伤势,孙亭玉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有办法?”战肖快速问道。

    孙亭玉缕着胡须:“旁人或许无解,但我在军中医治多年,这金疮火蚀之伤,还是有些心得的。幸得你送来的早,我有办法让这女娃娃恢复如初。”

    听到孙亭玉的保证,战肖暗暗松了口气。

    被孙亭玉检查,云歌有些拘谨。她是奴籍,怎能让尊贵的太医诊疗,更何况,孙亭玉还是为王室诊脉的。如此做是僭越犯上,按着宫规,简直够死上一百次的了。

    孙亭玉一边调药,一边不忘八卦:“老夫有一事十分好奇,战将军深夜徘徊宫中不回府,还带来一个受伤的女娃娃让老夫医,是为何啊。这女娃娃是你的什么人啊。”

    战肖正坐在围帘之外,从云歌的角度看去,隐隐露出半个身子,未穿战甲,精装的身体却如铜墙铁壁一般坚实。

    其实,不单是孙亭玉,她也比较好奇,战肖为何会深夜出没于宫中。

    “闲来无事,逛逛。”他边擦匕首,边认真回答:“她……是捡的。”

    云歌尴尬地扯了扯唇角。竟然说她是捡的?就算今天的情况的确是这样的,但他也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形容她吧。

    “在宫中闲逛还能捡女娃娃,怪哉,怪哉。”

    孙亭玉笑嘻嘻地慨叹,拿着一罐药膏走到云歌的面前。云歌立刻收敛情绪,端正坐好。

    孙亭玉指着手中的罐子:“这是老夫的独门秘方,士兵连续敷上七日,不管多重的伤都可痊愈。触及创面时可能会有些许疼痛,你且忍着,一炷香的时间便过去了。”

    云歌咬牙点头。

    然而即便有心理准备,药膏触上脖颈的一刹那,云歌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只觉得犹如万蚁啃食一般,每一个毛孔都随之炸裂开来。额角瞬间身处一层汗珠,滴答掉落,她咬着牙关,努力隐忍,直到孙亭玉敷完药,也不曾叫喊出声。

    战肖侧头,因为要脱下外衫,他避嫌地坐在外面,云歌没有出声,但从她痛苦的呼吸声可以听出,此刻,她正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孙太医,她……”

    “无妨无妨,快好了,就快好了。”

    云歌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已疼痛得唇色全无。她低垂着头,任由腐毒一般的药膏在她脖颈上不断侵蚀。孙亭玉自己配的药,当然知道这有多疼。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久经沙场的强壮士兵,用了这药都要叫得稀里哗啦,眼前这柔弱的女奴,却一声不吭。

    她的表现,让孙亭玉忽然感兴趣了起来。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是个有心气的女娃娃。

    眼前发黑,浑身颤抖。若是在别处,云歌肯定会疼到尖叫的,可是现在不行。理智告诉她,深夜出枫天阁,又在太医院用药,发出声音只会为自己招惹祸端,给帮助她的战肖和孙亭玉招惹麻烦。

    为了掩人耳目,她不得不逼迫自己挑战身体的极限。

    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指甲抠进大腿的皮肉之中都毫无察觉。寻常的疼痛,都无法抵了这药膏带来的痛苦,时间似乎放慢了脚步,一炷香的时间,就像一整年一样。

    战肖感受到了她气息渐渐变弱,出于担心,他也顾不得许多,‘噌’地走了进来。

    云歌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战肖那担忧的脸庞上,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坠入了漆黑的岩洞,渐渐的,世界也尽数埋没在黑暗之中。

    ……

    昏沉之间,云歌似乎看到了一个翩翩少年。他身着狐裘,手执弓箭,骑着骆驼,遥遥地向她走来。骆驼的驼峰上,盖着一张张皮毛,厚厚一沓。

    铜铃儿的声音,清脆动听,随着骆驼,在风中由远及近。

    她看到自己伸出了手。

    细嫩白皙的手指上,缠绕着精致的挂饰。无名指上,还纹着一团火焰。

    “你是谁?”云歌问。

    话音刚落,画面斗转。

    那只白皙的手的主人不再是她了,而是变成了身旁的女孩儿。第一视角到第三视角的转换,让云歌产生了一阵难以言说的眩晕感。

    女孩儿白纱遮面,忽然猛地转头,看向云歌。

    四目相对,她用极其诡异的音调奸笑着:“我,就是你呀。”

    ……

    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云歌睁开双眼,猛地坐了起来。

    剧烈地喘息着,她抚着胸口,只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那里,怎么扯也扯不开。

    “女娃娃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啊?”孙亭玉手执银针,微笑着问道。

    云歌一阵恍惚。

    来到这个世界,她见过云祺,见过文歌,却还从没有见过方才梦中见到的那个人。

    她是谁?

    我,是你呀……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女孩儿鬼魅般的话语。

    那个人,难道也是她吗?

    不,这不可能。

    云祺的记忆,也是在梦中出现的,但始终都是第一视角,也就是说,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

    她,不可能看到自己。

    也就是说,如果梦中的女孩儿是她,她是不可能与她对话的。

    “不可能的,你不是我,你不可能是我……”

    云歌的嘴里轻声念叨着。

    见她还是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战肖担心地说:“孙太医,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是不是药量太大,无法承受啊。不如再施一针,缓和一下?”

    孙亭玉握住云歌的手腕,为她搭脉。

    “脉息浮动,节律不齐,心绪不宁。该是一时忍受不住疼痛所致,休息片刻即可恢复的,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