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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的救人方法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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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少海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他看了眼在城外大门茶馆里坐着的问捉月三人,低下头拍了拍衣摆,再抬头,座位上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林少海微微皱眉,刚刚是不是有三个人来着?怎么一抬头就只有俩人了?那个小女孩呢?

    是他眼花了吗?

    问捉月喝了一口茶,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程挒打着瞌睡,两人都对消失的云鸦表示习以为常。

    问捉月看了眼早晨的那棵树,上面已经没有人睡觉了,问捉月轻轻笑了一下,这么快就走了。

    无趣。

    林少海迟疑着坐下,应该,是看花眼了吧。

    他现在没心思去想到底坐了几个人,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命。

    白鹤带着下人们浩浩荡荡的穿过将军府,直直走向最里面的一间房子。

    最里面的房子很小,四面墙包裹着铁皮,只有屋顶上有扇脸大的窗户,能让阳光打进房内,也是唯一一个供呼吸的出口。

    但窗口太小,无论是阳光还是空气,能进去的范围都很有限。

    白鹤抬了抬手,示意身边的下人开门。

    钥匙插进洞口,咔嗒一声响。

    沉重的铁门被两个人朝着两边拉开,里面的灰尘高高扬起,恶臭味袭来,白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里面没有光亮,灰蒙蒙的一片,只能隐约看清里面地上趴着一坨黑影,待门彻底打开,才看清里面的人。

    瘦弱的身子用粗糙的麻布包裹着,头发从小就没有剪过,脏脏的头发瘫在地上,长度应当是在小腿了。

    他浑身上下都用黑色的麻布缠着,唯一露出来的手指都全是被虎钳撬过指甲的伤痕。

    满地的血迹,和一堆乱七八糟沾满血迹的绷带。

    谁能看得出这是当朝二皇子?

    “将军,直接……?”白鹤身边的侍卫开口问。

    白鹤垂下眼,终究是不忍去看,开口道:“折了四肢,留着命,换我的夫人和孩子。”

    说罢转身。

    他眼睛刚刚闭上,身后立刻传来一声少女的轻笑,随后身后的下人几乎都全部安静了。

    白鹤转头去看,发现下人们都保持着原姿势,那少女轻飘飘的落在门口,笑的十分灿烂,俏皮的鼓着掌,娇声说道,“多谢将军带路了,您不带路,我还真找不到你把殿下藏哪儿了。”

    说罢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匕首身上薄薄一层血雾,刃身上刻了赫赫两个大字。

    ——云鸦——

    白鹤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下人们也准备一拥而上。

    然而几乎是在同一个世界,他们突然一个接一个的弯下了腰,面容也扭曲了,双手捂着脖子,从他们的手指间流出了止不住的鲜血,仔细看去,才看清脖子上一圈极细的刀痕。

    抹喉的速度快到他们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

    甚至有一两个的头颅平移落地,看着自己头身分离,双眼都来不及睁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人们乱作一团,捂着血口子,尽力嘶吼,震的白鹤头皮发麻,双眼死死盯着那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你——”白鹤沉声开口,“问捉月身边的走狗,一刃封喉云鸦,怎么,杀了本将的这些下人,想强行带走二皇子?”

    云鸦摇摇头,笑容就没停过,回答说道:“不是强行,是接替。”

    “您老照顾二皇子也辛苦了,我家督主等不及晚上见殿下了,特意让我跑一趟,来看看殿下,顺便告诫我,该感谢将军的,就要好好感谢将军。”云鸦回头瞟了铁皮屋里的人一眼,那人听见声响已经爬起来了,脸被麻布挡住了,但能感觉到眼神一直落在云鸦的身上。

    云鸦看着里面的少年,笑容逐渐消失了,双眼逐渐失去温度,“但该惩罚的,按金甲殿的规矩,也绝不落下。”

    双手匕首出鞘,少女轻纱起,双眼凝视白鹤,浑身杀出的气势绝不容忽略。

    白鹤也不动,只轻轻叹了口气,从府邸四周飞进大批的黑衣人,一时间,墙上,假山后,大堂内都蹿出了不少人,都将白鹤护住,齐齐拔剑,指向云鸦。

    “云鸦姑娘,你认为从本将这些士兵的手里,能带走那个畜生?”白鹤的双眼也不知是在怜悯谁,说完摇摇头,怜悯的眼神更加强烈。

    云鸦红唇微勾,那少年慢慢的摸着墙,摸到了云鸦的身后,喉咙嘶哑,“他们,人多。”

    云鸦回头看了他一眼,挥手一刀砍在少年的手臂上,少年一声不吭,甚至抖都没有抖一下,血顺着手臂滴了下来,少年也只是甩了甩,似乎很嫌弃自己的血。

    云鸦这才确认面前的人的确是二殿下,并非是白鹤的人假扮的,将匕首塞进少年的手中,甜甜的说道,“我给殿下杀条路出来,记得,出门朝北出城,去找一个骑着金甲马的人。”

    少年“……”

    云鸦一愣,“听不懂?”

    少年“……”

    “这边,跑!一直跑!然后,马,有金色盔甲的马!金甲马!”云鸦小脸一皱,指着一个方向,然后又做了个奔跑的动作?,又学了马的动作,少年这才似懂非懂的点头。

    但少年显然是不信面前这个娇小的小女孩能给他杀出条路来。

    拿起匕首割了长发,剩到齐腰,听不懂女孩儿的话,只能勉强看懂姿势,也暗自记下了方向。

    他在脑海中梳理了一番,学着白鹤对他说过的最多的话,淡淡的开口道,“荒唐。”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且不说这女孩能不能杀出条路来,再厉害,暗兵这么多,是准备同归于尽?

    而且这整个白纱城都是白鹤的,出了这将军府,他这浑身是伤的,必被抓。

    如何跑,又如何去找那个骑着金甲马的人?

    如何解脱?

    云鸦明白少年想的什么,不多做解释,只回头看白鹤,一笑,嬉笑着行了个礼,“冒犯将军了。”

    ————————

    城门外,林少海带着一支队伍还守着问捉月和程挒两人,两人一直在茶馆外坐着,都续了两壶茶了,两人雷打不动的,把林少海的耐心都磨的差不多了。

    因为要看着他们,林少海特意请了封街令,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略显凄凉。

    天色渐晚,当天际线把最后一点灰蓝吞噬,黑夜才正式降临。

    林少海打了个哈欠,用脚尖踢着石子玩,结果一下踢的厉害了,石子滚了出去,一路滚啊滚,直到碰到一个人的鞋尖,才停了下来。

    “?”林少海抬头,入眼的就是魁梧的身子,高高的人投下的影子把他整个人都笼罩了。

    “你!!”林少海被吓得站了起来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剑,内心大骇,这不是程挒吗?!

    他不应该是在和问捉月在城外喝茶吗?!

    这移动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林少海下意识去看城外的问捉月,却发现茶馆外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连拴着的金甲马都不见了。

    什么时候离开的!

    程挒一只手扣住林少海的脑袋,抠了抠鼻子,毫不客气的说:“老子早就想掰了你的头了,一直瞟老子和督主,你是看上老子了还是看上督主了?我告儿你,老子看不上你,老子不是断袖,而我家督主,不好意思,你配不上。”

    “我……我……”林少海结结巴巴的朝他身后的部下吼着,“你们死了吗?!给我杀了他!”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嘎嘣声在脑后响起,他身后的十几名部下皆软软的倒在林少海的手边,脖子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死不瞑目。

    林少海呆愣愣的,这一切他都搞不懂为什么。

    问捉月和程挒到底什么时候移动的,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什么时候杀光了他的部下,什么时候……

    眼角瞟到一抹黑色衣角,金线绣的狼纹衣摆此刻十分可怖。

    问捉月拿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的擦着刚刚扭断脖子骨头的手,可以看出他真的很仔细,连手指甲都不放过。

    问捉月擦完手后,抬头看了看天,天黑了。

    问捉月微微弯腰,声音冰冷冷的,“天黑了,我没看见殿下,你欠我的,该给我了。”

    手帕轻轻飘落。

    程挒一松手,手帕便轻飘飘的朝林少海的脸上落去,林少海此刻连动的力气都没有,跪在地上。

    他呆呆的抬着脸,手帕刚好盖在他的脸上遮挡了他的表情有多么僵硬,直到耳边渐渐响起马蹄声,金甲马朝他跑来,高高扬起马蹄,林少海眼前一黑。

    他连尖叫都叫不出来。

    噗——

    血浆四溅。

    被马踩爆头的林少海手指还有余温,但仅仅瞬间,身首异处。

    金甲马前蹄不停的原地踏步踏,试图把血甩掉,问捉月也轻轻叹了口气,“甩干净。”

    金甲马似乎挺委屈,原地踏步踏的动作加快了。

    程挒抽抽嘴角,洁癖的脾气还是改不了。

    金甲马的马蹄都镶了金,不容易沾脏,金甲马把血踏干净了才走到问捉月身边,咬了咬问捉月的衣袖。

    问捉月看了一眼,翻身上马,看向城内朝他们压过来的一片暗兵,仅仅只丢了四个字:“程挒,守着。”

    程挒伸了个懒腰,“听见了,督主您老人家慢点走。”

    问捉月勒紧缰绳,金甲马扬蹄而奔,朝右跑开。

    程挒拿出腰间的葫芦,猛灌了一口酒,酒从嘴里流了出来,打湿了衣襟。

    他擦了擦嘴,看向面前朝他跑来的官兵,轻轻笑了一下。

    “来吧,爷爷陪你们玩玩。”

    将军府的府邸后门有条小道,少年拿着匕首,一瘸一拐的奔跑着。

    他不敢去想那个还没到他肩膀的女孩子,真的靠一把匕首,杀出一条路来。

    女孩子杀人越杀越兴奋,反应力极快,身形也轻盈无比,从这个人身上蹦到另一个人身上,落在谁身上就立刻被封喉。

    往往都是暗兵还没靠近,她就先一步抹了别人的脖子。

    女孩子似乎十分喜欢这种手法,果断残忍,干净利落。

    他还记得女孩子嬉皮笑脸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用滴着血的匕首指了指路,“呐,往这边走哦,一直走哦。”

    是什么样的杀人武器。

    臣服于什么样的人。

    少年尽力奔跑,身后也传来了追赶的脚步声。

    该死!

    这个方向!跑!

    少年咬牙,眉头紧皱,在心里暗自喊着这几个字,他能听懂的话不多,金甲马这三个字倒是经常能听见那个老头说起。

    不行,不能被抓到,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金甲马的人’

    ‘找到他。’

    如果那个女孩子没骗他,那那个骑着金甲马的人,就是他最后的救赎了。

    想着,步子迈的更大,风吹起他罩住脸的麻布,面容上的伤更加狰狞,血凝固在脸颊上。

    他的眼睛很不舒服,眼泪也随着风流出来。

    费力的奔跑着,大口呼吸进肺,撕裂窒息的感觉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身后有箭射来,肩膀一震,半个身子都发麻了,低头一看,是一支箭穿透了肩膀,箭头还在颤抖。

    血止不住的流出来,但他似乎没有感觉一般,把箭狠狠地拔出来,扔在地上。

    继续奔跑。

    黑暗中没有什么光亮,他只能靠着月光,靠着感觉跑着。

    但他的感觉是对的。

    他跑的越快,眼前就越来越模糊,他虽然不疼,但血止不住的流,是真的。

    “站住!!”

    “站住!给我站住!”

    身后的嘶吼他听清了,他也看清了。

    前方的不远处,有一嗒一嗒的声音传来。

    仔细分辨后才明白,这是马蹄的声音。

    月光照耀下,戴着金甲的马头昂起,金甲反映出寒光,他逐渐看清了骑在马上的人,那双握着缰绳的骨节分明,惨白修长的手。

    虽身穿黑袍,金纹却格外显眼。

    那张绝美的脸,让他心头一颤。

    双眼一直,眼神几经轮转,脚步也随着一顿。

    但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不能,停。

    不能停!

    无论是因为什么!

    身后又有箭射来,少年脚下一滑,勉强稳住不摔,却误打误撞闪开了箭。

    身后的暗兵追的近了,也不射箭了,直接拔剑,朝他砍来。

    在剑高高挥起,刚好要砍到他的瞬间,他也不知道突然是哪儿来的力气,奋力一跳,用尽全力,双手在空中摸索,终于,扑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满鼻的花香。

    那剑没能砍到他,抱着他的人也没有动,但那剑就是凭空弹开了。

    耳边一阵嗡嗡响,夹杂着那些人的惨叫声。

    随后,陷入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