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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与她重逢,只在梦中,厉北聿早已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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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巨大的响声,车子撞上栏杆,因为惯力和过快的车速,车头撞上栏杆之后,整个车子都不受重力的翻了出去,车窗上的玻璃哗的全碎,厉北聿看见,她被甩了出来。

    他跑着,明明就是两步远的距离,如天人相隔般的触不可及,伸出手,只来得及触到她下落后的那一阵风。

    沈络的梦,应了。

    轰的一声巨响,亮着火光,如重蹈覆辙般的悲怆,就如同那年慕川的死,同样是追在后面,也同样,没有救到人。

    厉北聿手指紧抓着头发,呜咽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中迸发出来,紧跟着的裴岩也从车上下来,紧拽着厉北聿的手臂,刚才那一幕,他清晰的看到了,那个眼神柔软,花开明媚的女人也许死了。

    他的手臂抖着,隐隐的克制,眉眼间凝着雾气,平时薄凉寡情的眸色,顷刻间卸下伪装,捂着脸失声痛哭。

    “厉总……”裴岩垂眸看着,此刻,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冷风中飘着寒雪,一片又一片,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厉北聿站在那里,脸上血色尽失。

    空中回旋着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夜晚,雪很大,搜救工作艰难的进行着。

    厉北聿迷茫的看着,俊挺的眉,眼眸潮湿。

    裴岩伸手紧扣着男人的手腕,曾几何时,他会这般的满身毫无防备,好几次都几欲跳下去。

    不知多久,他身上已经覆了一层积雪羿。

    厉北聿仿佛就僵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悲拗的望着带不回来消息的搜救人员。

    他们说,掉下去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他们说,雪太大了,视线内全是白茫茫,很难找到人。

    他们说,已经派人下底下去找了,可是只看到了车爆炸后的残骸。

    手机开始喧闹起来,外露的手臂已经冷到僵直,他动了动,低垂着眉,手里一松,手机便掉到了雪地里。

    裴岩松开拽住他的手捡起手机,接通。

    30秒原来是那么的漫长,举在耳侧的手无力的垂下,连裴岩的脸色也染上了一层说不出的黑暗。

    他动了动唇,带着哽咽,说着:“厉总,别墅着火了。”

    厉北聿抬眸时眼睛是淡淡的,热气仿佛消耗殆尽,一句话仿佛说了一个世纪。

    “北浩呢?”

    “出事的时候只有年艺和北浩在别墅里,北浩没逃出来……”

    叮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明朗。

    清晰的短信提示音,裴岩颤着手点开,内容,他再也读不下去,僵硬的迈动着步子,把手机递给厉北聿。

    这是一条定时发送的短信,发件人———厉北浩。

    收件人——厉北聿。

    ‘哥,对不起,以后爸要你一个人照顾了,那么多年,我心里都埋着复仇的种子,还好,最后我没认错人。’

    ‘哥,其实我妈一点都不坏,只是爸对于她的关心太少,她对我的爱太深,怕我得不到好的东西,所以才会用张扬跋扈来伪装自己,这次伦敦行,对我来说,就是结束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可不可以对我妈妈像亲生妈妈一样照顾,她就我一个儿子。’

    ‘孩子带回去之后,要好好地跟嫂子说,爱人之间哪有过不去的坎,我看嫂子很善良,一定会听你解释的。’

    ‘不要跟爸说缘由了,就让他以为这是一场意外,替我跟爸说,儿子不孝。’

    四条短短的消息,是厉北浩最后要交代的。

    他眼眸潮湿,而后绝望的笑了,他想了一万种可能,也没想到北浩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哥,你不用担心,都交给我。”他说的时候笑的是那般的明媚,带着笃定,他报复的方式却是玉石俱焚。

    这把火,烧尽了他所有的期望。

    ……

    又是一年暖夏,阳光明媚而柔和。

    古老的街道带着岁月的痕迹,热气弥漫的柏油路上,英俊的东方男人踩着步子,走过每一个幽静的巷子,每一个绿色盎然的街头,时不时的抿唇观望,淡漠着眉眼。

    也时不时的漠然伫立,看着别人的背影浅笑。

    她说过,她想在这个城市定居。

    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他也是第五次来到这里,期望着在某个街头,可以突然出现她的身影。

    她是在这里消失的,会不会也在这里出现。

    所有人都说她死了,可是他不信,搜救队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他不信,沈络是那样一个桎梏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离开这个世间,所以他不信。

    每年的盛夏,他都会来到这里,带着希望,走过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条石子路,只是盼望见到他想见的身影。

    裴岩心里酸涩的跟在他的后面,其实冬日,才是沈络的忌日,厉家人为沈络在她父母所安睡的地方,立了一块墓碑,墓碑下埋葬的骨灰盒

    里是沈络生前留下的那些东西所化成的灰烬,因为没找到她的尸身。

    每到一年的冬月十五,厉北聿便会喝的酩酊大醉跑到沈络的墓前痛哭。

    他知道,厉北聿那样睿智谦逊,处变不惊的男人,早已病入膏肓。

    万事,似乎都背道而驰了。

    他也总会时常的跟一个人通话,说的那般温馨,那般执拗,那般力不从心,脸上的神情总是挂着笑,而每一次,似乎都是那边先结束通话,因为他总是看他拿着手机失神良久。

    后来裴岩才知道,那个永远都是先结束的号码是沈络的。

    他一次又一次为一个没有主人的手机缴着费,生怕哪一天突然地停机了,听到冰冷的女提示音,会慌乱。

    这一过,就是五年。

    跟着跟着的裴岩,抬头间却看不见了厉北聿的身影,惶然的开始每个角落都寻找。

    他跑着,空中是浅凝的花香,前面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他跟在后面,大步的跑着,幸好,前面是一个十字交叉路口,红灯亮起,那辆车缓慢的减速,然后停下。

    他追了过去,使劲儿的敲打着车窗,里面的人的样子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终于,车窗落下,是一个陌生的东方女子的脸庞,他期待的神色变得茫然,然后逐渐冷漠。

    “神经病。”那女子蔑视的看了他一眼,刚才开车,就见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追着车跑,车子停下后,便猛地敲打车窗,等她摇下车窗,那人却不说话了。

    红灯变绿灯,车子发动,一溜烟的不见了。

    裴岩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着厉北聿伫立凝望的样子,又是一阵心酸,今年,怕是又要一无所获了。

    他摇了摇头,等一个根本不会回来的人,只会抱着过去徒增痛苦罢了。

    “厉总,十点的时候和vp公司代表有合同要签,你看,现在要不要过去。”

    裴岩拿出行程表,其实这种不是很重要的合同签约仪式本不需要他亲自来的,可是他执意要亲自过来。

    曾几何时,裴岩问过,为什么他会来伦敦寻找。

    厉北聿回答问题的时候,他看见,他眼中浮现出久违的暖意,他说:“因为觉得她一定就在这里。”

    “走吧。”他淡然的垂眸,长睫在眼窝处留下一个好看的弧度。

    终于转身,和那条街道,背道而驰。

    ……

    “卧槽,刚才在路上碰见一个长得帅的疯子。”女子穿着一身妖冶的红色连衣裙,身材性感,雪白的细腿裸、露在外面,银色的高跟鞋衬着妩媚的那张脸,带着微薄的怒气。

    倒了一杯水后,咕咚咕咚的喝着。

    “怎么疯了。”一个女人从屋里的方向挪动了过来,动作缓慢,脸上是病色的苍白,她身下坐着的是轮椅。

    米亚的脸色在看到女人后,稍微缓和了一些,她好像,在屋里闷得太久了,放下手中的杯子走了过去,手握上轮椅后面的把手,把她推到院子里,院内,阳光很好,香气四溢的丁香花气浓厚。

    她皱了皱好看的细眉,说道:“谁知道呢,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但是我估计精神有问题,我开着车呢,他跑着在后面追,后来使劲的拍我的车窗,我以为他找我有事情,我就把车窗摇下来了,可是他脸色瞬间冷冰冰的,吓死我了。”

    “哦。”她淡淡的回应着,眼神却是在笑。

    “络姐姐,你也不能老这么在屋里憋闷着,脸色都不好了。”米亚心疼的看着沈络苍白的脸色,微微揪心。

    “是吗?”她把手心缓慢的放在自己的脸上,摸到右脸耳侧的时候,手指猛地顿住,然手双手捂住脑袋。

    米亚大叫不好,家里的镜子全被收拾起来了,她几乎看不到她自己耳侧的那道疤。

    她记得,第一次沈络看到自己脸的时候,哭得绝望,子悦哥哥说,她不是因为毁容了才哭,是因为想到了些什么才会哭。

    时间,仿佛冻结成冰。

    “络络,没事了,没事了。”米亚看见,陆子悦大步的跑过老,拥住沈络猛颤的身子,抱紧。

    转头,看向她的目光却是带着狠戾。

    米亚心里很是抱歉,一旦这样,沈络的情绪很难控制。

    屋内,女人的面上已经无悲无喜,躺在床上,微微的嗑着眼睛。

    米亚被陆子悦扯着拽了出来,走到院子后,才松了手。

    “你是怎么搞的,我让你照顾她,她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碰脸。”

    陆子悦眸色阴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米亚低着头,搅着手指,感觉很愧疚,“我是看络姐姐她脸色不是很好,就说了一句,不要老是在屋里闷着,脸色都不好了,然后就这样了。”

    “你以后离她远点。”陆子悦狠斥出声,不去看米亚的表情,便进屋去了。

    米亚心里揪着,很不是滋味,看着陆子悦的

    背影泛着伤心,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摇了摇头,撇去心里的酸涩,擦了擦微湿的眼眶,笑着走了,陆子悦够闹心的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子悦,你是不是又吼米亚了。”她睁开眼睛,笑了笑,陆子悦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摇了摇头,“没有的事。”

    “米亚是个好女孩儿,你要把握住,别老伤人家心。”沈络眸色温和,相处的这几年,她看的出来,米亚那孩子是爱慕者陆子悦的。

    “她还只是个孩子,别乱想了。”陆子悦抬眸,眼中的光逐渐暗淡,他不求他可以和她在一起,但是对于她老是想把他推开的想法,很是叹然。

    沈络笑笑,不可置否,有些事情,是需要时间的吧。

    沈络睡着后,陆子悦才松了一口气,拿着打火机和烟盒出了门,站在院子里,点燃了一根烟。

    刚才得到消息,厉北聿来这座城了。

    那个固执的男人,终于又来了。

    他放在兜里的沈络的手机,每天都会显示未接来电,都属于同一人,五年间,每天三个未接,从未间断。

    猛地吸了一口烟,他眯起眼,不知道厉北聿见到此时的沈络,还会不会那么沉静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