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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顾白羽在地图上标记处的范围,展承淮将跟随而来的捕快分成了几组,沿着碎石杂草丛生的蜿蜒山路,进行地毯式的搜寻。而顾白羽一行人,也在从苏墨轩的叙述中知道了昨夜的惊心动魄的李景毓满是担忧后怕的碎碎念中,在苏墨轩挑选的区域中仔细的搜寻着可疑之处。
虽然对李景毓一路没完没了絮絮叨叨感到好笑和无奈,然而瞧着他眸子中毫不作假的关切之意,顾白羽的心中也满满的全是感动。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中,除了茶心与柳妈之外,李景毓怕是第一个如此真心诚意待她的人,更何况与柳妈和茶心相比,待她穿越之后才第一次与他相识的李景毓,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货真价实的她好。
“你累不累?要不要坐下来歇一歇?”再一次的,李景毓满目担忧地看着顾白羽手臂上过着的纱布,絮絮叨叨的想要顾白羽停下来休息。
“只是一点小擦伤,你真的不用担心。”耐着性子再一次将几乎相同的话回复给李景毓,顾白羽瞧着他那一副婆婆妈妈的样子,唇角浮起一丝浅笑。
张张双唇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却没成想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丝毫没有任何准备的李景毓一个趔趄,便要向地上倒去。
“你没事吧?”距离李景毓最近的顾白羽眼明手快的伸手抓住了李景毓的胳膊,将他扶着站稳,出声问道,“山路不好走,你多少看着点儿路。”
“这是什么?”顾不上回答顾白羽的问话,李景毓低头去瞧几乎将自己绊倒的东西,却不是树根树枝,而是一处乱叶杂草堆,带着几乎难以察觉的人为处理的痕迹。
“慢着,不要动手。”一把拽住了就要弯腰去查看的李景毓,苏墨轩眼眸深邃,紧紧的盯着李景毓摇了摇头,用目光告诉他,这里埋着的东西碰不得。
神色有一瞬间的诧异,李景毓看向苏墨轩的眼眸中充满莫名其妙,然而那异常严肃的神情落入眼中,电光火石之间,李景毓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道是……”迟疑着询问出口,李景毓却没有将话说完,随即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怪不得你挑了这个区域让咱们三个人来搜索,墨轩,你确定这样没问题?”
有意无意地拿脚尖将被自己踩乱的枯叶草堆重新抹平,李景毓狭长的凤目带着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苏墨轩。
“你觉得呢?”目光移向地面,苏墨轩淡淡的出声问道。
“差不多,不过我还是被绊了一跤,要再弄平一点的好。”低头看了看那已经抚平如周遭地面的枯叶乱草堆,李景毓说道,“你的手法还真是不错,连我都差点被瞒过。”
“过奖。”唇边浮起浅浅的笑容,苏墨轩一面说,一面同李景毓一起蹲下身去摆弄着那落满乱草枯叶的地面。
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打哑谜似的两个热,顾白羽对那枯叶乱草堆下埋着什么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枯叶乱草堆下埋着的不是别的物体,正是昨夜苏墨轩好好处理掉的那个杀手的尸体。
“好了,我们走吧。”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李景毓对着顾白羽说道,语气轻松若平常,丝毫没有刚刚同苏墨轩一起毁尸灭迹的紧张与不安。
“苏公子——顾大夫——”
没等顾白羽说话,山林深处远远的便传来一声呼唤,片刻之后,展承淮略带气喘的出现在顾白羽三人的面洽,右手指向身后,说道:“苏公子、顾大夫,我们刚刚在那边又发现了一具干尸,看样子似乎是遇害没有多久,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血迹斑斑。
看着那泥湿的地面上尚未干透的血迹,顾白羽在心里怀疑,昨夜的暴风雨中,这座荒山上是不是仅有她一人遭遇了惊心动魄。
蹲下身子查看血肉模糊的胸前伤口,果然又是肋骨尽数折断,而肋骨保护下的心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将目光移向死者的左侧脖颈,顾白羽细长的眉毛轻轻的蹙了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看着顾白羽忽然变化了的神色,李景毓出声问道。
“你们谁有碘水吗?”对着李景毓点点头,顾白羽冲着身后仍在忙碌的人喊道。
“有,我这里有,顾大夫给您。”先前那个带来张仲源验尸结果的年轻捕快跑了过来,伸手递给顾白羽一个黑色的瓷瓶,道:“张仵作让我给您来的,他说您可能会用得着,虽然,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将张仲源这不清不楚的话转达,那年轻捕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不似那年轻捕快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顾白羽却在瞬间明白张仲源为何如此,显然他也对自己的心中所想有所怀疑,然而依着大兴王朝的普遍知识程度,对唾液遇到碘酒碘液会变成蓝色的原理,显然是不能理解的。
然而她却曾在(验尸的基本方法)中提到过这一点,张仲源看了记住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仍旧选择了相信。
将棉签蘸了碘液轻轻涂在死者脖颈左侧的伤口附近,不消片刻,那脖颈和棉签上果然变成了幽蓝色。
“是唾液,”站起身来,顾白羽说道,“凶手在吸血。”
“吸……吸血?!这,这血全是凶手吸干的?!”目光中尽是难以置信,方才那年轻捕快大喊出声,引来周围一众人的诧异目光。
目带无语的看了那年轻捕快一眼,李景毓不由得在心中扶额叹息,若不是此时形势严肃容不得他胡闹玩笑,他倒真是想抓着展承淮的衣领好好问问,他究竟是从哪里招收来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活宝捕快。
“一次性将血吸干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有难度的,”眉宇间没有丝毫的笑意,顾白羽正经严肃的对那年轻捕快解释道,“按照受害者的提醒来看,他起码有一百三十斤左右的体重,人体的血液总量占体重的百分之七到百分之八,也就是说,受害者的身体里有将近十斤的血液,一次性吸干,难度不小。”
“这……这么多……”原本还为着自己的大喊大叫而感到不好意思的年轻捕快被顾白羽的认真解释所打动,习惯性的抬手挠挠头,他继续问道:“既然不是凶手将血吸干的,那死者身上的血是怎么没有的?脖子上的那两个洞吗?”
“嗯,死者脖子上的伤口在颈部大动脉上,血液喷出速度很快,凶手应该是用了某种工具将血从那两个伤口里吸走的,还有胸口的致命伤与心脏,都是能将血液放干的地方。”点点头,顾白羽耐心的解释道,对于勤学好问的人,她一向是不厌其烦的将知道的东西倾囊相授。
“凶手留着那些血要做什么?喝吗?他怎么会想要喝人血?”年轻捕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然而心中的迷惑不解,还是让他继续询问出声,道:“现在虽然已经入秋了,但天气还是很热,这么多血,肯定会坏掉,他要怎么保存?”
“人有的时候会因为某些原因而产生病态的心理,凶手虽然会直接在受害者的脖颈上吸血,但不代表他就一定会喝掉全部的血液,办案过程中,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就不能随随便便的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蹙眉思索,顾白羽说道,“不过有一点你确实问到了关键,那就是血液的保存问题。”
在顾白羽先前所在的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水平之下,血液的保存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在大兴王朝这样科级手段落后的空间,想来凶手能用到的唯一方法,也就是将新鲜血液用冰块保存,但也不可能保存太长的时间,所以才会出现受害者以差不多的时间间隔受害身亡的情况。
“用冰块吧,或者是冰窖。”一直仔细听着顾白羽的耐心讲解,苏墨轩突然出声说道,“只是人体的血液极其容易腐败,就算用冰块也存放不了太长的时间。不过,冰块或者冰窖,倒是我们追查凶手的一条很好的线索。”
点点头,顾白羽想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展捕头——”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唤,接着便是略显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展捕头,那边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身上沾着杂草,一个略有些眼生的捕快出现在众人面前。
“再往东边走一段,有一个破落的茅屋,应该没有人住,展捕头,你先找人把这个死者抬到那里去把工具准备好,我去看看那边刚发现的死者,然后就过去验尸。”目光顿时锐利起来,顾白羽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越新近死亡的尸体本身受到的破坏越少,尸体上留存下来的证据也就越多,眼下能发现血迹尚未干透的死者,顾白羽自然是最先从他身上取证。
衣衫残破,面色青灰,干枯纷乱的发丝与树根草叶紧紧的纠缠在一起,枯瘦的手臂裸露在外,蹲下身子细细检查着刚刚发现的受害者,顾白羽胸膛里的心愈发的沉重。
这个受害者的死亡时间最少有三个月之久,按照先前苏墨轩提到的频率来看,这座山上,恐怕会有更多的尚未被发现的无辜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