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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避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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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天后,一处青石粼粼的乱石山谷中,草木不见一片荒凉景象,四下里渺无声息,只有形态各异的大小青石反射着惨白的日光。

    在山谷青石缝隙数十丈深处,宗楚盘膝而坐,胸脯微微起伏不定。想起数日前的一幕依然心有余悸,那灰袍老者遁速奇快,数次都险些被其追上,无奈之下只得大费真元精血,连连催动九转疾风步狼狈逃遁。幸好翌日天明时竟下起了一场磅礴大雨,灰袍老者神炽受雨幕阻滞,宗楚趁机接连喷吐了几口精血,催动步法狂奔,才逃离了灰袍老者神炽锁定,又数次改变方向疾奔了几日。见此地荒芜寂静,显然是一处偏僻少人的所在,才停驻遁光,在山崖裂缝中用双拳击出一处数丈方圆的藏身之地。

    经过数日的打坐吐纳,灵力固然回复了七八成,但真元的耗损没有一年半载是恢复不了的。宗楚喟然长叹,心中一片茫然,不禁忧心清元宗众人安危,不知清月和薛燕婷也不知是否逃出生天,如今是否已安然回到了梅山,就是回到了宗中,又如何抵挡得住北方修士的围攻。一时又想起闻啸笙身殒之事,又不由一阵悲戚,还有远在蒲家堡的母亲和大姐,时隔数年如今过得怎么样。

    一缕阳光从头顶的岩石缝隙中挤进来,在数尺远的石板地面上,投射出一块碗口大的蜡白圆斑。

    暗自梳理了一番烦乱纷呈的思绪,宗楚渐渐的收敛了乱麻般的心神,打定主意先回蒲家堡一趟,看望了母亲和大姐再做打算,如今闾国肯定已经大乱,说不定远在猛山深处的蒲家堡反倒平静一些。

    如此想着,宗楚翻身站起来,正要侧身挤进那道狭窄的缝隙中,心头蓦然一跳,赶紧收敛气息贴着石壁一动不动起来。一道强大而熟悉的神念缓缓扫过,移时之间又回转而来。

    看来那灰袍老者是要和自己厮磨到底了,宗楚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没有提早做出出洞的打算,不然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那道神念来回往复十分频繁地扫视了小半个时辰,才慢慢的变得稀廖起来,过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终于再没有出现,宗楚只觉浑身已是汗透重衣,蹑脚踱回山洞,盘膝坐下却是大睁着双眼,收敛气息警觉地一动也不动。

    在山洞中忐忑不安的度过了十数天,见那道神念再也没有探查过此地,宗楚才从岩石缝隙中钻了出来,用神识往周围细细的探视了一圈,化作一道青光朝天边疾射而去。

    天井镇是闾国穆州东北边一个小镇,镇子不大,人口却很是稠密,狭窄的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各色买卖俱全。此刻正值当午,街道上人流如织,人声鼎沸不绝入耳。

    一处简易的饭馆木楼中,五六张木桌便已是宾客满座,有些已经喝得满面酡红,仍然大声嚷嚷着劝酒,有些叫嚷着嫌酒菜送的慢了或是味道不正,整个酒楼中嘈杂不堪。三个年轻的跑堂手托木盘,一脸油汗地在木桌间穿梭着端菜送酒,木楼一角横陈着一张半人高的柜台,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坐在其后,不时吆喝着菜名和桌号,叮嘱跑堂依号送菜。

    靠近木窗的一张木桌边坐着一位青袍少年,双颊瘦削,一对剑眉斜挑入鬓,英武之中透着股杀气,正端着个茶杯若有所思的慢慢綴呷着。

    “来来来,李兄再饮一杯,一醉解千愁,那修仙界的和我们有何干系,何必自寻烦恼!”隔桌一位满面赤红的中年人端着酒杯笑道。

    “怎么和我们没有干系!似刘兄这样身强力壮之辈,说不定就要给捉去为北方蛮子们挖掘灵矿石了。”一位消瘦的老者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墩说道。

    “哎,我们闾国三宗那些修士们,平时个个神气活现,怎么一到开战就都成了脓包,听说梅山清元宗也被攻下了,数千弟子逃的逃死的死,还有不少弟子竟投靠了北方蛮子,想不到修士中也有这样没有骨气的。”一个圆脸胖子猛地往嗓子眼中灌了一杯酒,忿忿不平的说道。

    坐在青袍少年对面的是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滴酒不沾的样子,听隔桌几人谈笑,喟然叹了口气,转首说道:“目下北方蛮子已经占据了我闾国全境,正不遗余力的追杀那些修仙者,过不了多久就会奴役我等凡人了,你们倒有心思饮酒谈笑!”

    “谁说不是,三天前我兄弟就被北方蛮子抓去了,听说去往梅山的路上全是北方修仙者,盘查得蚊子也飞不过去,我们就是想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一阵沉默间,突兀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据说那些修仙者中的女子,个个鲜活水灵,青春永驻,嘿嘿,要是弄一个来消受,就是神仙我也不做!”众人俱各愤怒的转首望盯视着墙角边一个身材魁梧,缀着两道八字髭须的中年人。

    那青年满不在乎的说道:“怎么!听不惯想打架么,海爷我走南闯北二十余年,还怕你们一群蹩脚虾。”说着同桌的彪悍四个汉子也怒目直视众人。

    坐在木柜台后面的精瘦掌柜,见双方剑拔弩张形势不对,赶忙从柜台后踅跑出来,堆起一脸笑容说道:“海帮主,您大人有大量,他们也是忧国忧民,并无故意冒犯之心。都是小人招待不周,您这桌酒菜就算小人孝敬您了。”又转身对众人赔笑道:“各位今日在小店相聚,也是一段缘分,请尽情畅饮,今日酒水本店无偿奉送,我先敬各位一杯了!”

    这掌柜一番赔笑说解,总算让两拨人都渐渐平复下来,原本喧闹沸腾的聒噪声也一时安静了,个个闷头吃喝,不多时便会账走了大半。

    那称作海帮主的中年汉子一行五人,喝得满脸通红,摇摇晃晃的踱出酒店,沿着条狭窄的青石板小巷悠悠走去。走到巷子中段,却抬眼见丈许远处一个身穿青袍的少年,正身靠巷壁,一只脚抵在另一边巷壁上,将仅够一人通行的小巷挡的严严实实。

    走在前头的海帮主不由一怔,旋即大怒道:“他娘的野小子,麻溜儿给海爷我滚到一边去!”那青袍少年面无表情的望了他一眼,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海帮主心中越发恼怒,几步窜上前来,伸手便往青袍少年胸口抓去。青袍少年翻手捉住海帮主伸过来的右手,海帮主只觉像被巨钳夹住了一般,一条腿半跪在地。浑身如刚出水的面条般,哪还有半分力气,只痛得嘴中嗷嗷乱叫,额头上霎时冷汗淋漓。

    后面四人见状大惊,前头一名黑红脸膛的汉子扑上前来,挥拳砸去,不想拳风未至只觉周身一紧,像被无数条的麻绳紧紧捆住了一般,颤栗着半截枯木似的倒在地上。

    海帮主心中大骇,忍着手腕处连绵传来的巨痛,说道:“饶命!小爷饶命,小人无知不知哪里开罪了小爷。”

    青袍少年嘿嘿一笑,说道:“小爷想借你道场盘桓一段时日,如何!”

    “道场?哦哦,有的有的,只要小爷不嫌弃,小人荣幸之至!”这海帮主本以为是仇家雇请高手索命而来,不想这少年只是强行打抽风,连忙一迭声地答应。

    青袍少年放开海帮主,又朝粽子似的倒在地上的红脸汉子五指微微一张,红脸汉子浑身一松,爬起身来一脸惊惶之色。

    在海帮主的带引下,几人在幽深曲绕的小巷中踅了半响,走进了一座朱漆大门的庭院。

    只见正堂中大红大紫的各色仕女像和虫鱼鸟兽图,挂得满墙皆是,十数把高背座椅更是夸张的大得离谱,沿墙角又摆着一溜儿万年青盆景,把个大堂弄得五迷六色不伦不类。

    海帮主和四个彪悍汉子奴婢似的束手伺立,青袍少年端坐在正中一把四面不靠的大椅上,两个十七八岁的丫鬟奉上热茶,垂首站在一旁,一会儿打量青袍少年,一会儿偷偷瞟几眼恭谨待立的海帮主等人,一脸疑惑不解之色。

    青袍少年自顾呷了半响热茶,才冷冷的一摆手说道:“都坐下说话!”

    海帮主说道:“不敢!”心中暗忖,这小子手上功夫如此了得,决不是那些无处落脚的流浪客,似这样深不可测的少年侠士,就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镖局武馆,不惜争破了头也想揽入门下,哪会来我这微末帮派中打抽风!还不知他揣的一葫芦什么药,别一个不小心枉送了性命。

    如此思量着,越发小心谨慎,生怕若出丝毫麻烦来。

    “坐下!”青袍少年突然厉声说道。

    海帮主吓了一跳,这才斜签着坐了,另四人也随之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俱各惊惶不安的望着青袍少年。

    青袍少年沉吟片刻后说道:“方才你们在酒楼中所说闾国修仙三宗溃败之事,可是属实?”

    “噢,此事众所皆知,穆州城中如今已是遍贴告示,招揽逃散在外的修士,以半月为限,逾期不归降者诛杀不赦。这是我几天前在穆州亲眼所见的。”海帮主恭谨的说道。

    另一名黑红脸膛的汉子说道:“我们回天井镇的途中还被盘查了数次,各处关口都有北方修士把持,听说汤谷一战,我们闾国凡人军队全军覆没,修仙三宗如今也是名存实亡了。”

    青袍少年说道:“这穆州清元宗如今情形如何,你等可知?”

    海帮主愤然说道:“一提起这清元宗我就来气,北方蛮子一来,竟毫不抵抗便他娘的投降了,比我们凡人还没有骨气。方才在酒楼吃酒我也是一肚子气,图一时口舌之快差点和一群酒客结了梁子。”

    青袍少年有些惊诧的说道:“唔?竟有这等事!莫不是以讹传讹或是有人故意造谣,以瓦解散逃在外的清元宗弟子。”

    “小人岂敢欺瞒少侠,小人帮中一名弟子老家便在梅山脚下的榆树村,前几天趁便回家竟被北方蛮子捉去做了苦力,他老爹来寻小人想办法相救,小人哪有什么办法!此事是他老爹亲眼所见,应当不假的。”

    青袍少年喟然叹了口气,一时沉默起来。过了半响又问道:“东部梦州情形如何?”

    海帮主回道:“与穆州情形大致类似,北方蛮子恐散逃修士躲进东部茫茫猛山,如今就是凡人也不许进梦州境内了。弄的小人帮中一单走梦州的生意也黄了,这帮天杀的北方蛮子!”

    青袍少年又是一阵默然,过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身形一晃之下竟蓦地在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海帮主等五人目瞪口呆,一时不知所措,半天后海帮主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呐呐说道:“修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