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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征第一次干潜入别人房子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可做起来也挺熟练的,他猫在墙角被灌木遮掩住的地方,确认走廊上没有人,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钻了进去。
刚一进入,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追悼会明明只过去了一天,可走廊上的景象已然大不相同,每一扇窗户,每一盏灯上都挂着之前在二楼看到过的紫色荷包,淡淡的奇异香味飘散在空中,让董征有点反胃。
这个时间点,就算是仆人也休息了,走廊上空无一人,董征确认过位置后,向着探索到的地下室入口的方向潜行。
数不清的荷包吊在灯上,将灯光遮挡,让一切更加昏暗,透着暗紫的色泽。董征不愿意多呼吸这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香气,屏住呼吸飞快地穿过走廊,正要转弯时,面前一扇紧闭的门突然毫无征兆地缓缓划开了。
一束刺目的光从中射出,冷冷地映在他视网膜上。
董征心中一惊,立刻侧身去躲,那光却没有跟着他移动,反而消失不见。
董征皱起眉头,缓缓靠近那扇门,家里唯一的手电被菲克斯拿走了,他没有携带任何照明工具,但更够调节视觉端口的流量增强视力,也让他足以应对一般的黑暗环境了。
透过虚掩的门缝,董征发现这房间里……装满了镜子。
刚才他看到的光便是镜面反射出的外面的灯光,因为他站位的问题,特定地照在他眼睛上。
数不清的镜子中映出他从门缝中朝里望的样子,董征回过头确定四下无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个只有十多平米的小房间,本来应该用来堆放杂物,现在除却地板之外,全都贴满了镜子,就连天花板上都是。
镜子将这处小空间无限制的放大了,董征能看到无数个自己,正面的、侧面的、背面的。
而地板正中央,绘着个圆形的阵法,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董征看不懂的文字。
这是做什么用的?
董征不知道。
他就要转身离开,就在这时,他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人正站在他身后,他比董征还要高大,有一头耀眼的红发,面容却不甚清晰。
“艾伦?”董征立刻回头去看,但他身后空无一物,只有镜子里才映出了那他许久未见的人影。
幻觉?
董征深吸口气,他静下心来,让内核世界中的安保噬菌体去排查有无异常数据,结果很快便出来了,没有任何异常,防火墙恪尽职守地阻拦了所有不应该进来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
艾伦就像还活着时最经常做的那样,胳膊热络地搭在董征肩膀上,董征盯着镜子中的青年,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看清他的脸。
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边,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长发高高挽起,腕上带着翡翠镯子,峨眉刺挂在腰间,她亲昵地挽住董征手臂,静静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虽然仍旧看不清面容,但董征能够在心中描绘出她的模样。
这是他曾在梦中有过一面之缘,难产早亡的生母,刘悦蔷。
董征深吸口气,不动也不动,他不忍心破坏镜子中的场景,但他也并未被这些所迷惑,董征手指微动,将崔左荆从囚徒空间中放了出来。
“怎么了?”在崔左荆看来,董征刚才就是在这满镜子的屋子里,盯着自己的模样站了半天。
“你能看到什么东西吗?”董征问他。
崔左荆也便站在他身旁,镜中映出两个人的模样,但很快,艾伦的身影浮现,亨利也站在了他身后,袁聿,林述溪,米歇尔……这些曾经和他共同欢笑,最后却永远离开的人们,一个个地出现。
恍然间,崔左荆都已经快要忘记了他们的样子。
崔左荆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看到了那些死去的人。”
董征最后看了一眼镜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能让人看到死去之人的样子。”
“幻觉吗?”崔左荆也并不留恋,他向来是个心志坚定的人,沉溺于虚假的幻影只会让人永无止境的颓废下去。
“应该不是,内核里没有异常数据。”董征低声道,“这应该是弗迪南德为了见到乔治建造的吧,这栋房子里应该有一个巫术师,还不知道他水平怎么样,说不好乔治冤魂的事情并不只是个传言。”
崔左荆回到囚徒空间,董征把镜子房间的门关好,继续去往地下室。
正要转过转角,他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立刻躲到橱柜的另一边。
话音渐渐靠近,能听出是一男一女,两人声音压得很低,董征将听觉增强,才勉强能够听到一些。
男人问道:“少爷的身体似乎出了一些问题,就算是这样,也能继续仪式吗?”
女人的声音有些苍老:“你要相信我,我既然能让弗迪南德先生见到乔治少爷,就有办法让他回来。”
两人走过窗前,董征隐蔽的一瞥,认出那提着灯的是弗迪南德的贴身男仆,而在他身边,跟着个身着紫色长袍身材矮小的女人,兜帽遮住了面容,但听声音已经不年轻了。
他们想要用巫术复活乔治?
两人赶时间一样走的很匆忙,董征远远跟在后面,一路来到了地下室入口所在的房间。
男仆警惕地四处张望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和巫术师一起下去了,兴许是很快就会上来,又或者因为什么其他,他并没有将门从里面锁住。
董征等了会儿,估摸着他们已经通过楼梯到下面了,才小心地推开门,走入地下室。
走下去董征才发现这下面别有洞天,弗迪南德家的别墅很大,地下室的面积同样也不小,这里温度很低,墙壁上到处都绘着奇特的巫术符文,角落里堆放着许许多多的小人塑像,天花板则挂满了装有香料的荷包。
如此多“巫”的痕迹堆放在一起,只会让人有种恐惧的压抑感,地下室中充斥着香料过度芬芳的气息,董征无法屏住呼吸,就只能暂且受着了。
但他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男仆和巫术师不知去到了哪里,董征抓紧时间离开了楼梯口间,他顺着最宽敞的一条走廊走,根据对别墅结构的记忆,这条走廊所通向的方向,应该是他刚才看到的镜屋。
绕过一个上了锁的房间,董征终于又听到了话音声,他隐匿在黑暗中,朝着声音的方向悄无声息地靠近,一手按在腰间的剔骨刀上。
男仆手中提灯的灯光同样也为他指引了方向,董征躲在盖着防尘布的杂物箱后,遥遥看到了那两个人的身影。
他们正站在一副棺材旁,提灯被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周遭的一切都被装扮得如同祭坛,巫术师正俯身趴在棺材上,似乎在检查什么。
而那座棺材上有几根电线连出来,插着电源。
“必须要加快速度了。”过了一会儿,巫术师嘶哑道,“乔治的肉身已经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男仆为难道:“可是最近警察看得那么严,要怎么……”
“我们已经收集了八个祭品了,还差最后一个,就可以和死神做交易。”巫术师道,“成败在此一举,弗迪南德先生为了这一切付出了那么多,你不想把事情全都毁掉的,是吧?”
八个祭品?董征心中一惊,自从乔治死后,紫藤镇中一共发生了五起命案,两人失踪,如果再加上车祸身亡的那人的话……刚好算八个死者。
男仆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道:“好,我会再想办法的,今晚就将最后的祭品带过来。”
说罢两人便要离开,董征目送着男仆和巫术师的身影随着灯光一起远去,不一会儿,隐约传来了地下室门被落锁的声音。
走了?
董征从藏身处出来,他走上台阶到了棺材旁,发现这是个冰柜,里面正躺着个男孩子的尸体。
乔治是吞枪而死,死状绝对算不上好看,但尸体经过整理,面容安静地躺在里面,看着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他的左手不翼而飞,就算被冷冻起来,断口处也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腐烂迹象。
大概是警方在做完尸检后将乔治的尸体还给了弗迪南德吧。
所谓的祭品,应该就是这些命案中受害人不翼而飞的左手了,董征不不知道这个盒子里到底包不包含灵异设定,就算真的集齐了所需要的“祭品”,乔治真的可以死而复生吗?
恐怕未必吧。
既然是祭品,那么从尸体上获得的左手们现在应该也在地下室中,香包很有可能是为了掩盖腐烂味道才挂上的。
董征暂且离开了这处,到其他地方查看,他并不急着出去,既然男仆去搜集最后一个“祭品”了,那么今晚肯定会再到地下室把祭品放过来,到时候再找机会就是了。
房间大都上着锁,董征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明白在警方眼皮子底下不好处理受害者的尸体,肯定放在某几间上锁的房间里,要不然也不至于挂那么多香包掩盖味道了。
地下室很大,想要全部探索一遍估计需要点时间,董征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没有开灯,摸索着在黑暗中前进。
突然间,他听到了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中格外明显。
董征立刻就近找了个地方猫腰躲起来,他屏息凝神地听了半天,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会是老鼠吗?
他不知道。
董征等了会儿也没再发现其他异常,只能更加警惕地探索。
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把枪,里面有三发子弹。
董征默不作声地把枪拿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