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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如某人所愿,元黛穿着女装站在门口。
她皱着眉头:“我的马呢?”
子书岚卿淡淡:“你随后勤的车去,你又不着急上战场,要什么马。”
元黛一想到自己一在现代马术训练馆里……少儿马术培训班里曾数一数二的优秀学员穿越到古代来居然还没有骑过马,就甚感遗憾,每每思及此便忍不住抚掌嗟叹,唉!唉!唉!然后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必须得争取一下。
“我会骑马,而且肯定不会落后于你,信不信?”
就是,她还能操控马匹跨三排栏杆呢。
“女孩子还是文雅一点好,不然嫁不出去。”
元黛撇撇嘴:“嫁不出去就娶一个回来嘛,这有什么要紧……”
子书岚卿:“……”
“本王命令你追随后勤部同行,军令如……唔。”
元黛捂住了他的嘴。
她右手比了一个“嘘”的姿势:“既然这么重要的令,就不要乱下。我骑马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你们那儿还教骑马呢?不是有什么,自己会跑的车吗?”
元黛翻了个白眼:“这你就不懂了,骑马在你们这儿是出行方式,到了以后被各式各样的东西替代了之后,骑马就成了情趣,成了艺术,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
“马厩里有马,你去挑,除了我那匹其他都可以——只要你能驯服。”
“好!”元黛答应的很果断:“我要驯服了马儿就归我,对,你还得再送我一样东西,作为你对我轻蔑的赔罪……”
知道她生错生肖,其实是属铁公鸡的不?不捞白不捞,能捞一点儿是一点儿啊。
“……”
马厩离的不远,刚一到,元黛就跳下车飞奔而去。女孩子穿着阔腿的裤子,绕着脚踝一晃一荡的,一看就知道是元黛自己改的,步子小小的则与裙一般无二,若如此时这般——飞身上马,便显而易见这是一条裤子而非淑女裙了。
不得不说,那匹马被元黛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着了,一个惊跃而起,差点儿就把元黛从马背上摔下去。
“果然和训练场驯服的马不一样,野的很,可惜你遇上了马术师里的老大……啊!”
马儿高昂前蹄,随即又是一跃。
元黛右手腕上还有伤,虽然结了痂但还是不宜碰触拉伸,她右手使劲儿抱住马脖子,左手紧握缰绳,按照印象里的法子那么一提——
马儿忽然撒开了前蹄往前狂奔,幸而是在翊王府的马厩里,草场虽不小但也不大,至少不会发生什么马儿拼命跑连带着身上的人一块儿落下悬崖的狗血剧情,马也不会傻的撞墙,那元黛就可以自信自己的小命还是安全的。
元黛一边喘着气,一边捋了捋马儿的毛:“你这么黑……却是个母的……我叫你……我就叫你……叫……燕脂怎么样?……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角声满天……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一直到她把诗背完,才揪着了技巧,一扯马缰,“吁”的一声,马嘶高鸣,燕脂停下了。
燕脂也很累,她安静的打着鼻息,垂着脑袋,仿佛刚刚那个疯了一般乱跑的根本就不是她本马。
子书岚卿拍拍元黛的肩膀:“不错,小黑是刚送来的马……驯的不错。”
“我给她改名儿了。”元黛直接拿袖子揩了揩额上密密的汗:“刚刚我跟她说了,‘塞上燕脂凝夜紫’的‘燕脂’,她同意了,所以停下来了。”
子书岚卿笑着,对元黛神乎其神的描绘不置一词:“行吧,她归你了。”
“嗯,还有呢?”
子书岚卿叹了口气:“……我先欠着?”
“不行。”
他堂堂翊王殿下,平生第一回拉下脸来欠人东西,她还不同意?
他乜斜着眼睛看她,奈何人家元大小姐压根儿就没看他,人家正在冥思苦想自己需要的东西:“嗯……我想买个方便点儿的束发,省得骑马起来吹的跟个疯子似的……嗯,这个主意好,你负责给钱就成了,行,走!”
这地方已经地处京畿地带,也就是现代所说的郊区,这儿不比京城中心繁华,街市上却依旧热闹,人们衣着朴素人也朴素,没什么鬼心眼儿的。叫卖的都是女人或老迈的男子,河流流淌过的地方旁边,有零零星星几个女人在浣衣,捣衣砧一下一下的打下去又举起来,水溅出来,滴落在妇人打着补丁的衣服上。
子书岚卿难得的好心情,跟着元黛驻足铺前,随眼看着,随手便择了支珠花,虚着在苏愿之今日所梳的单个发髻上比了比:“这个好看。”
“好看什么呀!”元黛虚着拍掉他的手:“来挑束发的,搞什么珠花。”
“女孩子就应该戴珠花,更何况我挑的,好看。”
元黛没好气的敷衍:“好好好,那你愿意给我买一赠一我也没有意见。”
子书岚卿点了点头:“如果束发上再别一朵珠花,的确会让你稍微像点儿女孩儿样儿。”
“……”
“一共十八文钱。”店主是个年轻的妇人,她微微一笑,有些羡慕的道:“小将军携女眷出来逛逛?”
子书岚卿笑道:“是。”
妇人取了珠花和束发包好,笑道:“真好,能时时见到自己的相公,不像我,就只能在家里头看好家,我家相公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元黛的脸黑了一半红了一半!“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相公,我还小呢。”
“不是相公,那也是未婚夫吧?姑娘,这将军夫人可不容易……”妇人的眼神里有些许伤感:“就算是那么尊贵的身份,将军的夫人,军令跟前,丈夫都是说走就要走的。”
“我……”苏愿之继续笑着辩解,却被子书岚卿打断。“夫人说的是,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你混说什么!”元黛瞪着眼睛看他:“再胡说八道,我会要你负责的!”
子书岚卿耸耸肩一脸无辜:“元黛本来就是准翊王妃,也从未走过退婚仪式,所以说是未婚夫妻关系也未尝不可。”
“喂!元黛才十一岁,你都多大啦!大八岁——老牛吃嫩草!”
子书岚卿笑道:“我是比你老,可人家也没说你是我女儿。况且这是父皇定的婚事……”
“那就说明你们这个时代就喜欢老牛吃嫩草……可是呢?我又不是元将军家的大小姐,元家大小姐早死在了那场浩劫里,我现在充其量就是个苏家遗孤,反正苏家又没犯事儿,用不着通缉我。”
“是没犯事儿。”子书岚卿无奈摇头:“可真要让人把你的身世抖落出去,那就是欺君之罪,加之包庇叛国者,与其同罪,罪加一等,不止你那苏爹爹苏阿娘得挖出来鞭尸,整个苏家的祖坟都得刨了。”
“操。”元黛愤愤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真他娘的没人性,死人都不放过,不怕遭报应。”
“祸从口出。”他淡淡的提醒了一句:“元贺老将军之所以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苏钦之所以终了了葬身火场……天下没有几处地方是真正自由的,从前不能,往后亦不能。有君临天下者,必控言论,乱世犹可闻直言一二,若逢和平之时,文字狱盛行,有几人得以脱身?苏钦曾说,‘天下人,非不能说,非不肯说,是为不敢说尔。古便常有‘空将笺上两行书,直犯龙颜请恩泽’者,朝奏夕贬;而不敢奏者亦有其忧,不过家中消遣,茶余饭后,常有‘耳报神’与旁听者有心。是以,非不报国也,非无赤忠者也……是报国无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