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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山玄元顶极其高峻,终年云雾缭绕,今日更是被五色天光笼罩,一派仙家气象。
玄元顶上坐落的殿阁号为元极,而此刻元极殿终年紧闭的大门正缓缓中开,一道道五色仙光洒落出来,其内一个白衣男子正足踏仙光缓缓走出,立时惊动了正在附近的值守弟子。
仙光敛去,白衣男子露出真容。看似不过二十六七年纪,却显得异常整洁干净。他一身纯白长衣,束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虽然不是那种无可挑剔的英俊,却面色温和淡然,加上嘴角时常的那点笑意,偏让人一见忘俗。似乎世间儒雅二字,就是为了他而存在的。
“应师叔!”值守弟子见了他面,登时由惊转喜,竟大声呼道:“是应师叔,应师叔出关啦……!”
这值守弟子有一副好嗓子,宏亮的声音在云山间回荡,附近山头不数息间便有数道身影闻声御风飞来。
白衣男子连忙摆手道:“三德三德,别喊别喊,把老道士吵醒就麻烦了。”
这时数人先后飘落,原是数个美貌女修。这几个女修的声音却比三德更大,叽叽喳喳莺声燕语,胆小的在一旁红着脸儿直直的盯着他看,胆大些的挽臂扯袖,一时间好不热闹。
“闲云师叔,我想死你了。”
“闲云师叔,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双怡啊。”
“闲云师叔万福,我是双茹。”
“闲云师叔……呜呜……”
这白衣男子名为应闲云,正是玄元顶元极殿一脉真传。在闭关数百年之后,今日终于重出元极殿。他在元极殿众弟子中一向受人爱戴,在女弟子中尤甚。久别重逢,自然各有一番喜悦。
眼见得这几个女弟子如此欢欣激动,应闲云连忙逐个抚慰。
“双萍啊,多时不见,你师父一向可好?”
“哈哈,你是双怡,认得认得,我闭关时你刚入秦师妹的门,如今已然亭亭玉立了。”
“小茹儿,什么时候回山的,不是说调去明镜阁掌文书了么?”
“双宝儿,呀,这不是已经通了三行嘛,怎么还哭鼻子。哦……好好好,不哭不哭……”
“来来来,许久不见。我这里有几枚太元丹,算是一点薄礼,大家每人一颗。”
一旁的三德看得既钦佩又羡慕,要知道这几位师妹美则美矣,其实可不是什么温淑之女,说洪水猛兽似乎有点过,可是冷的冷刺的刺,并无一个好相与的。可是一到了人家应师叔面前,立刻就变得柔婉若水。
而应师叔身为元极殿唯一真传弟子,在整个稷山也是九秀之一,地位之高不逊于一宫二殿三阁五院诸长老,对晚辈却偏能这么和颜悦色没有半点架子。如此不厌其烦的一个个答对,还将那么宝贵的太元丹赐赠。直到这些师姐妹离去,都没见一点不愉之意,真是位谦谦君子。
“三德,这颗是你的。”应闲云转过身来,微笑着将一颗太元丹递予三德。
“多谢应师叔。”三德连忙捧丹拜谢。
应闲云略一点头问道:“那几位都出关了么?”
三德答道:“是,您是最后一位。弟子准备即刻就上报山主。”
“哎,这个不急。”应闲云笑笑道:“既然他们都没什么岔错,时间也还早的很,我还能清闲些日子。练了这么久的功,真是乏的紧。”
“这个……”三德抿了抿嘴道:“怕是不能。应师叔,您看看这个。”说着将一枚玉简奉上。
应闲云略有诧异的接过玉简,嘴角的那丝笑意终于不见了。喃喃道:“萧山真传?来的这么早?”
三德应声道:“可不是么。”
应闲云又问:“山主的意思是,让我不要与他起了冲突?”
“师叔明鉴。”三德重重点头,“山主的原话是,高下要分,但不是现在。”
“这个人……很招摇么?”应闲云若有所思。
三德也有些犹豫道:“要说招摇……倒也不算,他一直在到处闲逛,不曾恃强凌弱,也未惹出什么大事端。说不招摇吧,却丝毫不掩饰身份,逢人便说他是萧山来的。”
应闲云微笑点头道:“这人蛮有趣的。好,我知道了。我要出去散散心,我出关的事……什么时候有人来问,你便什么时候上报。”
***
“参拜逍遥道君!”
尚存的四位逍遥门仙士以剑隐为首,加上在他们庇护下仍存的下境门徒,至此仍有超过二百之数尚存。这些都是经过如此一场惨烈角逐而幸存下来的精英,各自都有一份不凡之处。
这些人目中的狂热之色此刻达到了巅峰,他们无一例外的认为,煞天王座上的这位掌门,已然得到了啸虎传承,即将开逍遥门亘古未有之先河。而他们也将追随掌门,建立宏图伟业。
就连几位妖王也不得不承认,怀真子只要稍假时日,便可胜过绝大多数上界仙君,整个远玄仙界的格局都会骤变,甚至易主也并非不可能。至于只余残息的极乐仙君蓝婴与逐日神君凌别意,他们怎么想还重要吗?
怀真子当然很享受这种被强大力量充斥的感觉,要说此地最为激动的非他莫属。不过他多年来的修养与强大,不允许他露出不庄重的颜色。
他右手虚虚一抬,将门人弟子身上的压力尽数卸去。王座中封藏的啸虎之力虽然尚未尽数融合,但已然掌握的此刻却能运用如意。左手食指轻轻一弹间,一道剑气夹杂着虎啸之音闪射而出,便将半阶处那团黑暗斩开。
九银仙君露出惨白的面容来,她肩上好宽的一道伤口,其中隐隐已可见骨。这一剑似随意而发,并未斩伤她的要害。然而下一剑,在全无遮蔽的情况下如何抵御?
怀真子的目光移到她手中紧握的那件东西上,“天阴玄玉玺,这是你青丘一国的传国之宝玺,而你是青丘一脉最后的传人。为了这么一个小子,白白断送于此,值么?”
九银仙君不答,只是在执拗的催动那玄色小玺,被斩开的黑幕在极其缓慢的弥合。此玺所衍生的黑幕,绝对是极英级别的守御,能扛过刚才那一剑便是证明。凭借此玺,如果她刚才想逃,也许是很有机会的。
可是现在,所有的观望者都不觉得她能再挡一剑。也没有人理解,她为什么非要为一个元神修士这么做。即使深悉她与古岚当年旧事的人,此时也觉不可思议。显而易见,只要怀真子此时再发一剑,她就死定了。
怀真子没有发下一剑,所以她也没有死。当黑幕再次合实,她脚下的鲜血已经满了满地。仰躺于地上的鬼哥发出嗬嗬的低吼,那支穿透咽喉的光剑竟蓦然崩碎,看得见的细小血光迅速的使那伤口复生弥合。
“我恐怕撑不住了。”九银仙君全身颤抖,望向比她惨烈十倍的鬼哥。
鬼哥轻咳了两声道:“撑的住的,我相信你。再给我争取些时间。”
九银仙君泣道:“不可能的。怀真子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普通仙君,他的剑气,我根本不可能化解。”
“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强,不然你早死了。”鬼哥勉强抬起点头,才看清了她肩颈处的伤口,哑声道:“这个,我或许可以帮忙。”
“你做什么!”九银仙君突觉脚踝被抓住,连忙发出一声惊呼。
鬼哥嘿嘿一笑,“我够不着,你得低一些。”
九银将信将疑,略一犹豫终于是伏下身来,让鬼哥好能看清伤口。那其中尚有啸虎之力余威,才使得她伤口无法愈合。鬼哥伸出手来,却是一把揽住她脖颈。
九银本就几欲虚脱,再被拉这一把,竟是一下扑倒在鬼哥身上。她心下一阵惊惶之时,却蓦然发现一张温热的大嘴,已经开始在她的伤口上吮吸。
九银登时羞愤难抑,急怒交加。然而不过一息之间,她便觉伤口除了那种令人恐惧的剧痛,竟有点麻痒,这分明是血肉在自愈的感觉。心下一恍惚,啸虎之力被拔除了?
鬼哥灌了一口血,要咽下腹去却有些难度,努力了数次方才成功。他放开九银,急喘了数息道:“果然如此。”
“什么果然如此?”虽然刚刚的动作太过亲密,可九银还是克服了心障,还不待起身便问。
“你……压到剑了。”鬼哥无力地将她推开。
九银这才注意到,自己果然压到了仍插在鬼哥左胸的一柄光剑。想想他刚为自己拔除了附血的虎威,心中颇觉感激,可再一想他的态度,同时又怒意横生,起身来不轻不重的便给了他一脚。
鬼哥发出一声闷哼,却是继续说道:“我是说,他虽然主掌了啸虎之力,却没有得到多少啸虎之魂。他若敢再发一剑,你不但抵挡得住,咱们翻盘的机会也就来了。”
鬼哥方才欲以道力强行扯断摄魂大法,不惜受此法的反噬,也想要保住爱徒的元婴。可是凌别意的英魂甚是强大,以至此事不能速成。而正当此时,怀真子发动了隐藏极深的那一击。
这一式无方神光剑势,深藏在全真逍遥珠上,几乎将怀真子所有竞争对手一举铲除,不可谓谋算不精准。然而有些偏差,实非人力可以预见。
剑势的爆发,强行的打断了摄魂大法。在这个过程之中,凌别意的元神彻底被震出武重峦的躯体,然而本来附于他元神之上的啸虎残魂却全数被剥落下来。这些残魂,一少部分留在了武重峦体内,其余的全部一股脑被贯入了鬼哥神庭。
而此时易空雷印已然发动,武重峦被蚕儿的雷遁之力带走,鬼哥却在怀真子的关照下留了下来。他身中十二道无方神光剑,差点被活活刺杀在这煞天阶上。
所以,残留于血虎袍内的啸虎残魂,其实已经百不存一。所以怀真子能够轻易驾驭这点残魂,又所以他的魂力不济,想要融合所有啸虎之力,就需要很长的时间。
鬼哥虽然受了如此重创,空尘阳骨之体更不是浪得虚名,加上他先前吸纳的海量仙阳精元,那股巨大且顽强的生命力便立即发挥了神效,一时半刻尚死不去。
在他的神庭之内,不但充斥着来自极乐与逐日的大量英魂之力,亦同时充斥着那过半的啸虎残魂,再加上受摄魂大法反噬产生的自身魂力动荡,怎是一个乱字能说得清的。
于是神宫内元神本尊正在展梵天鬼语道图,而神宫之外的魔象真魂亦展开了血月道天,梵象虚魂亦展开了明王时轮净土,这让他原本一片平静的神庭星海如同旋风般的轮转起来。
有这三大道天之力在,这诸般异种魂力暂时便要不了命。而在苍龙之力与帝凰火的呼应下,啸虎残魂倒是在很快平静下来。不过这道残魂的等阶实在太高,凭他想要降伏收纳恐非一日之功。
不过面对眼前危机,鬼哥思量再三,亦不得不考虑动用一些非常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