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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八章 金身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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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哥确实是很失望。

    不单单是因为这二僧打扰了他吃饭,还因为这二僧一个仅元神修为,另一个也不过初步明实。这两人的修为也还罢了,可他们高呼梵山,身上却并无多少禅法修行的意蕴,只能说照葫芦画瓢略得其形。

    而从这二僧身上,鬼哥也并未看出什么了不得的因果。他们不过是梵门中的两个打手,整日里巡来游去,为的也仅是不许有旁门修士在梵门偌大山界使用神通法术。

    鬼哥这一身释门正宗的禅法,瞧不大上两个徒具皮毛的外道份属应当。他竟一点也不曾考虑,这二僧是否会一起怒起将他打杀于此,就好像这个可能根本不存在。

    而事实上这二僧也确实不曾起过这样的心思。见到鬼哥的第一面,他们便看到了其面上辉映的淡淡金色。二人都知晓,那是梵门中已经步入或者即将步入金身禅境的大德圣僧才能具有的金面禅相,于是二僧接下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跪拜。

    “小僧威广、威勇,拜见大德禅师!伏请大德尊号。”

    “二位不必多礼,贫僧行者无遮。”

    “十万梵山多年不曾有行宗大德莅临,无礼之处,还请大德宽恕。”

    “初到贵地,不知者不怪。二位还是起来说话。”

    说了几句话,这二僧仍是跪伏在地,到鬼哥第二次出言,这才相视了一眼依言站起身来,不过尽皆低眉顺目,不复有一丝方才耀武扬威的姿态。接下来的一番交谈,鬼哥总算明白了自己身处之处,以及这二僧的来意。

    他踏足的这片土地,已属十万梵山的地界。这一片极其广阔的山地之中,寺刹处处林立,僧众信徒无可计数。此处既名十万梵山,梵宗的势力自然十分之庞大,僧众几乎可达整个释门八九成。然而尽管如此,梵宗也并未自外于整个释门。

    太古帝释祖师座下,大梵天尊为首徒,后开创了梵宗一脉。不动明王尊为次徒,完好的继承了释祖经义。而三徒虚天藏虽是教外别传,却身体力行生衍出了另一门行宗修持之法。即使在十万梵山,释宗与行宗同样也有不少传人与信徒。

    时至如今,三脉宗徒经法理念上已经分途歧路,有些地方甚至产生了冲突,可有法论些亦相互借鉴补足,这等一脉相承的联系却是斩不断的。因此在十万梵山界,梵宗虽已掌握了极高的权柄,可释门中的地位却还是要以禅法来比较高下。

    就拿这金身来说,或许某些禅法极深者并不修此道,经过辩经大会由诸大德共同的考鉴,一样可以得获大德之称,梵宗中这样的大德屡见不鲜。可是承习正传禅法者能修成金身,非得禅体如一不可,那他便一定是大德。

    所以金身的全称,是要在其上再加两个字的,大德金身方是正谓。整个梵山界中,满释门中的金身大德加在一块或许都凑不齐十指之数,其地位之高那就更是夸张了。他们说的不是话,而是法,听者必得遵行。

    如此一来,鬼哥这位无遮大德根本不需要多解释。他也不知晓自己的金身是怎么回事。也许是那位大慈给中他什么好处,也许是在那虚境之中经了什么异变,而他现在的确已几乎迈入金身之境。

    然而在威广讲到,因某位大德讲经说法时言及修士神通法术常大起干戈,不但祸及生灵且有违自然之道,亦大违释门慈悲之心。从那以后,十万梵山界便广为传颂,以至于再后来则形成了贯例常规其至愈演愈烈,有不少修士因违了此法而被处灭。

    鬼哥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他一拍桌案,突然说道:“一派胡言。”

    这一拍之下,威广只觉一身禅蕴几乎涣散,吓得连忙扑通跪倒连忙解释。

    “大德息怒,小僧并不敢胡说,也只是依律行事啊。”

    “那也是断经取义,曲解圣僧法理。那位大德曾教得你们以杀止杀?这就是你们的慈悲?若贵山那位大德真有如此高论,贫僧真不知他大德之号是从何而来。”

    见得大德震怒,二僧再不敢回言,只能是一个劲的伏地叩头。可鬼哥如此激动并不是因为生气,相反他此刻的喜悦无以言喻,因为他突然感应到了自己所缺失那一部分。

    就在威广言及帝释与座下三尊之时,鬼哥身魂便产生了奇异的震动,而这种震动在他初闻虚天藏之名时,达到了一种与他神魂交错的玄妙律动。就在这一刻,他感应到了自己与整个释门的大因果。

    这种大因果给他的这种律动,影响的绝不仅仅是他现在这副不完全的身魂,就连他遗失于虚境的那部分,同样也受到这股强大因果之力的律动。

    这正是鬼哥苦求而不得,以往如老鼠拉龟无从下手。因为他不知晓虚境到底是何等样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遗失的那部分到底是圆是方,他描述不出来,自然也就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可是刚刚的这阵因果律动,让他清清楚楚的感应到,因果牵引像是一条线,直指自己的内心,直指自己数年来不曾感应到的魂。尽管仅仅是虚魂,尽管这种感应相当微弱,但那种与生俱来的紧密联系仍然真切无比。

    说它们在过去未来不能算错,只是不完全而已。其余还有什么,鬼哥一时想不清楚。但在这条因果之线的牵引下,它们就会从中那虚无中显露,这一点毫无疑问。如此一来,以因果力便可以将其一点点拉回来。

    有释祖的法器在手,吞噬并修成了梵一天识,又身具不动明王禅法,此时认做行宗传人,应该不算给那位虚天藏丢人吧。此念一生,鬼哥立觉自己缺失的梵一天识与不动明王禅法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心下更是狂喜,因为此法确定可行。

    威广威勇二僧灰溜溜的离去,一应聚集的凡俗顿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声。他们知晓,跟随着这位无遮大德,他们终于有了一条生路,或许将来可以在丰饶的十万梵山中寻得一块立足之地,不用再于莽原的天灾下颤栗了。

    而那两个修士侍者,亦为保住小命而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对这位无遮大德更是无比崇敬。驱逐了二位梵宗巡山使还则罢了,他竟毫无畏惧的非议了一位梵宗大德。

    鬼哥确实无所谓。他此时的状态并不正常,算得上是失魂落魄,一身修为几乎尽数剥落。可也正是因此,他身上的禅蕴竟是前所未有的精纯。因果之力直指本心,自然而然的也就按本心行事,根本不曾计较什么怕与不怕。

    因果之力对鬼哥太过重要,大因果的震动能为他指明方向,然小因果亦并非无用。因小成大,聚少成多,小因果纠缠在一起,一样可以成为稳定的助力。

    所以鬼哥数年来第一次走入了跟随他的部族之中,十余万人跪伏在地延绵过百里,齐声高颂无遮之名,无不心悦诚服的将他当做在世生佛样礼拜。让鬼哥似乎能看见那些隐约的因果之力,于这些凡人之中汇聚,最后轻轻缠绕在他身上。

    这些因果之力很小,而且有很多并未即时生效,尚且需要一些催化,方可化为实力。但鬼哥有种感觉,只要他想,这些因果之力便一定可以化实显现。

    鬼哥来到一个怀抱幼童的女子面前,让这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子又惊又喜。当鬼哥伸手为二人摩顶之时,那股温暖祥和的禅蕴感染,让这对母子幸福的流泪不止,辘辘饥肠竟也似被填满了。

    而鬼哥则亲眼目睹了他们之间的那条因果线,于虚无之中浮现,又在这对母子的心始之处开始发光,这光明很快伸展开来,直至将整条因果线凝实,最后化为一丝因果力。

    鬼哥若有所思。刚刚这一刹,他不但第一次完整的看到了因果之力的产生,同时亦对所谓的虚境有了一些明悟。因果力不同于他以往认知的任何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有时单一渺小,有时生灭迅速,却有时亦能长久,一点点落定时甚至能轻易破开虚实界限。

    鬼哥需要因果力,同时也需要对因果力有更多的了解。他开始定期为部中凡人解疑诊病,也开始一个个记住他们的名字。在积累因果力的同时,也在更多的精研因果力的起承转变。

    这个野蛮而庞杂的部落,因为鬼哥的存在,竟然迅速变得平静祥和起来。即使没有人约束那些生性凶蛮的牧族,他们也不再横强生事,狼群变成了牛羊。孺弱老残渐得扶携,病饿悲苦时有人助,颇有些无为而治。

    一晃又是两年多过去,鬼哥这位大德与这个大部落已然密不可分,他的威信已然无以复加。圣僧好洁,则部中人人皆净。圣僧好医,则部下无人愿再杀伤。他的每一点意愿,都会被凡俗们倾尽所有力量的放大。

    因果力的衍展与变化,鬼哥已经摸到了些法门。这两年中,不但身体的阳力恢复了不少,就连神宫中也常有回响,不再是一片死寂。甚至就连修为,也已经隐约有开始恢复的迹象了。这样的因果之力,才是鬼哥真正需要的。

    不过此时,鬼哥已经带领此部来到了一片山岭。放眼望去,苍翠满地,流水潺潺,实是一片壮美肥沃的山林。开荒为田后,足可供以本部所有人生活。

    因此,鬼哥向部中几个首领传下话去,要他们在此驻寨建城开荒垦田,从此后便在此处定居。消息传出,流浪了数年的人们无不闻之欢呼,奔走相告者比比皆是,数万人高歌以庆,鬼哥亦站在一处小山头上微笑。

    可就在此时,一声惊雷也似的冷哼于他耳际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