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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婉第一次见谢韫这般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脏那处跳的很快,她握紧了谢韫放在榻上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殿下,我不疼,真的。”
谢韫显然没信她,只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处,也不开口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蒋婉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他眼底青黑一片,想是一夜未眠,下巴新的胡茬已经长出,瞧着竟是沧桑极了。
她笑出声来,打趣道:“怎么一会儿没见,殿下成了这般模样?”
谢韫没回话,只轻轻的应了一声。
左侧肩胛骨又隐隐传来痛意,蒋婉不敢让他瞧见,她闭上眼睛平复呼吸,但微拧的眉宇还是出卖了她。
她压下痛意,复又睁开眼:“殿下今日怎么这般好说话?照着以往,臣妾说出那句话时,殿下该回怼臣妾,该不正经的问臣妾往日殿下是个什么样,今日又是什么样。”
谢韫没放过她刚刚微拧的眉宇,此刻虽已展开,但他仍旧盯着她,对她的话也没甚上心。
蒋婉见不管怎么说面前这人都不接话茬,她叹了口气:“本想逗殿下开心的,如今瞧着,倒像是臣妾一个人的独角戏。”
“殿下……”她叫他,不同于刚刚的蓄意逗巧,这次她似乎是累了,连呼吸都放慢了不少:“臣妾是想逗殿下笑的,可是臣妾有点累了,容臣妾明日恢复精神头再为殿下排忧吧。”
这次谢韫终于走了回应,他替她将胳膊放进锦被里,又帮她盖好锦被,点头,柔声道:“睡吧。”
蒋婉本想问他睡不睡,但实在是太过困倦,她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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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精神已恢复许多,霜降正在屋里收拾,昨日煜王殿下那般模样她实在是不敢留下收拾,这不一大早挑着煜王殿下不在的时候来收拾。
瞧见蒋婉醒来,霜降喜悦溢于言表,她伏在榻边:“夫人,您好些了吗?可还疼?”
蒋婉摇头,问她:“殿下呢?”
提到谢韫,霜降微微一愣,她艰难的扯了下嘴角,有些不愿开口:“夫人,殿下……他…不太好。”
听闻霜降的话,蒋婉娟秀的眉宇拢起,她看着霜降:“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昨日殿下侍候了你一夜”,霜降为难的开口道:“今日一早,殿下就坐在回廊,早膳也不曾用,如今已呆坐着三炷香的时辰了。”
听了谢韫的情况,蒋婉呼吸不畅起来,她闭眼平复了一会儿,支撑着要起身,霜降忙拦住她:“夫人你做什么?郎中说你要静养的。”
蒋婉虽受着伤,却还是用了很大力气去掰开霜降的手,她仰头看霜降:“他在哪?”
“夫人……”
蒋婉看向她,眸子里写满了坚决,霜降一咬牙,扶住蒋婉,她嘟囔着:“奴婢真是要被你们二位搞疯了,若煜王殿下对奴婢存了杀心,还望夫人救奴婢一命。”
蒋婉没回她,这伤处太巧,每走一步那处便犹如蝼蚁蚀骨,霜降支撑着她,两人走的很慢。
待走出屋子,她瞧见谢韫就在回廊那头坐着,她拍了两下霜降的手,霜降立马会意,松开她让她自己过去。
有霜降扶着她有的慢,没了霜降她走的更慢,走两步便要歇一步,待行至谢韫跟前她已满头大汗。
谢韫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入神,竟也没发觉她到了跟前,她慢慢蹲下身子,右手搭在谢韫腿上,轻唤他:“殿下。”
没得到谢韫的回应。
她蹙眉,抬眼去看他,想握住他放在腿上的手以此来吸引他注意,她将手覆上去,这才发觉他手掌蜷缩成拳,手臂正在用力,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
她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垂眸去看他的手,发现他手腕处竟有已干涸的血迹,她拧眉,用自己的力道去掰他手指。
谢韫像是走近了一片迷林,四周皆是漂浮在空中的雾,遮挡住他视线,让他平白生出一股恐惧。
下一秒,雾被打散,迷林变成了竹林,他在奔跑,一刻也不敢停。
因为身后好多人在追着他。
他们穿着夜行衣,背上的剑散发着寒意,他们紧紧的追着他,他不能停,也不敢停,只能漫无目的的奔跑,一刻不停的奔跑……
终于,那些人要追上他,剑伴随着竹林的沙沙声朝他飞来,他被惊吓的呆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下一秒,他被人推开,他清楚的看见那只冰冷的剑刺进了那人的胸膛。
那人的面容渐渐清晰,她衣着华丽,头顶桂冠,鲜血顺着她嘴角溢出,她侧过头看他,轻启红唇,对他道:“快走!”
谢韫握紧了手,用尽毕生力气嘶吼出声:“母妃!”
下一秒,竹林重新变成迷林,他困惑的看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他便要困死在这秘镜里。
茫茫浓雾中,有人拉住他的手,那只手是温热的,引着他往前去,他听到耳边是温柔的嗓音,唤他:谢韫。
谢韫猛然回神,他怔然的看着蒋婉小心翼翼的掰开他手指,待瞧见他掌心被鲜血浸染的污秽后眸中诧异一闪而过。
谢韫下意识的想要再次握紧,蒋婉没给他机会,在他前面将自己的手伸进去,任由他握着。
谢韫不敢用力,只小心翼翼的握在掌心,不同于昨夜的冰冷,这只手此刻温暖的紧,它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在向谢韫证明,它的主人还活着。
喉咙有些干涩,他下意识的舔了下唇,叫她:“阿婉。”
蒋婉冷着脸:“别叫我,自己不拿自己当回事,你还指望谁将你当回事?”
蒋婉直起身便要有,一双手从她身后抱住她,谢韫声音嘶哑。
他说,阿婉,不要走。
他说,阿婉,对不起。
终究是心软,蒋婉回过身,谢韫坐着她站着,她便难得的比他高半个头,她手掌覆在他脑袋上,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没事,我不疼。”
怀中人慢慢安静下来,她蹲下身子,又牵扯到伤处,她蹙眉,盯着谢韫看:“殿下,我很疼,你陪我进屋好不好?”
听闻她说疼,谢韫的神情这才有了一起松动,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将蒋婉拦腰抱起,却仍注意着不让自己伤处的污秽沾染到她。
他将她放在榻上,蒋婉盯着他看,难得指使他做事,郎中昨夜留了给她用的草药,她让她取过来,他照做。
蒋婉让他伸手,他也照做。
蒋婉说什么他做什么,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蒋婉简单的替他包扎好伤处,隔着纱布她慢慢抚摸他的手,为了让她好上药,谢韫半蹲在她面前,她抬眼看他:“殿下,这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