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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鸿卿要的从来就不是报复他。
他折断他的双手和双腿,只是为了防止他逃跑。
他将他拷在锁链之上,将他囚禁在这小小的室内,也只是为了将他留在身边。
就算江梓念求他,他又怎么会放过他。
所以,他笑了出来。
“你太不听话了。”
白鸿卿轻轻抚了抚他凌乱的发丝。
那发丝上粘了他的血。
尖锐的弯钩穿过江梓念的琵琶骨,将他钉在了墙壁上。
他衣裳上满是血迹。
被弯钩刺穿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江梓念只要稍稍一动,便几乎痛得战栗。
方才尚且有些混混沌沌的,如今醒了,他脑海中渐渐清醒起来,身上的疼痛便一下子猛地全部传入他的脑海中。
那些疼痛的记忆,让他的身子不由得痉挛了一下。
“我之前说过,那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弟弟...”
白鸿卿的指尖白皙到近乎透明,带着一点冷若霜雪的气息,他轻抚着江梓念面颊的动作那般温柔。
他面容素净柔和,此番抿唇轻笑,恰如青莲初绽,淡雅又娴静。
“我再也没有那个耐心了。”
他的手抚在他面上,那冰凉的触感却让江梓念背后顿时升起一阵寒意。
如今白鸿卿身上已然看不出分毫受伤的痕迹,江梓念刺他的那一刀,就仿佛对他没有一丝影响。
江梓念面色一白,这人的修为究竟恐怖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
此番江梓念被刺穿了琵琶骨钉在这墙上,尖锐弯钩刺穿他的皮肉筋骨从他的肩膀、锁骨处穿出来,他衣裳上满是血污,手脚上皆带着厚重的镣铐,那些镣铐将他手脚处磨出了些许的血痕。他手脚皆被折断,此刻就算将他见他从这刑具上放下来,他也无法站立了。
他此刻面色惨白如纸,嘴唇亦是青白,只需轻轻一动,他便会痛得额间渗出冷汗。
他眼眸黑黝看着白鸿卿,神色间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惧意。
那模样就如同一只被困住的小兽。
那般脆弱,又那般弱小。
他再也无法反抗。
这镣铐还有琵琶钉,连魔神都无法逃脱,就算江梓念有千般本领亦是无法逃离这里。
此处早已被他布下上千种禁制。
那些密密麻麻的禁制渗入这里的每一寸土壤里。
他将被永远囚禁在这里。
永远...属于他。
一想到此处,白鸿卿的心情便不可抑制地微微扬起了。
他心中翻涌的占有欲,此番竟略略平息了。
那琵琶钉会一寸寸地挪动,牵动着皮肉,让原本略微痊愈的皮肉再一次被扯动起来,那是最折磨人的酷刑,那会很痛,那痛非常人所能忍受,且一分一秒也不会停止。
此刻,江梓念便被钉在了这墙上,他被死死地困在了这里,他面色苍白,身子亦是痛得轻颤着,但他抿着唇,模样似是有些倔强,但眼神分明透露着恐惧与祈求。
但白鸿卿看着他,心下不由得微微一动,带了些许说不明的怜意。
他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而后附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江梓念的唇有些苍白,白鸿卿一点点舔吮着他的唇,似是想要它重新染上血色。
江梓念没有挣扎,但是白鸿卿能察觉到他颤抖着。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
白鸿卿眸色渐深。
他嗅到他身上的血腥气,他就似是一只弱小无助的可怜虫,只能在他掌下蜷缩着轻颤着。
触碰到他柔软的唇瓣,唇齿相交的时候,白鸿卿心底忽而升起了一股满足而充实的感觉。
那种感觉,令那心底一直深深折磨着他的那头黑暗的巨兽彻底平静了。
就好似...他真的彻底拥有了他...
那吻开始并不带什么情|欲,不过像是一个宣布主权的印章,但而后便渐渐深入。
白鸿卿也不由得眸色幽暗起来,不知不觉带了些欲念。
江梓念察觉到这人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脖颈,继而又渐渐往下。
他气息间带了些浓烈的欲念。
江梓念骤然清醒了起来,于是他猛地一咬牙,两人唇间都带了些鲜血的气味。
白鸿卿抬眸看着他,他指尖沾上了些许血,他毫不在意地擦去了唇边的血。
而后,他看了江梓念一会儿,竟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那般轻笑着的模样,使他眉目间都带了几分温情与柔软。
那样子和记忆中的那个温柔善良的小少年竟渐渐重合了。
他面上的笑,就好似是小孩子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糖果一般,眉梢都带着淡淡的满足。
明明,他对他做了这样过分的事情,但他此刻这个笑,却纯粹地叫人生不出什么愤恨的心思。
“小梓...”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许多年前,在那秘境之中,白鸿卿也曾这般问他。
他那时答应了他,但后来...
他没有做到。
而如今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江梓念来回答了。
白鸿卿自然会帮他回答。
白鸿卿抚了抚他的黑发,面色带了几分温柔。
他找了他的小梓数百年...
那么多人都说他死了...
白鸿卿却偏不信。
午夜梦间,他总告诉自己,他会找到他,而后,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之间不会有背叛,不会有伤害...
亦不会有谁先离开谁...
有他在,小梓不会死,若是他寿数尽了,他便会将小梓杀了,如此两人也不会分开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这句话听着似是世间最浓情蜜意的话语,却又似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诅咒....
.......
被囚禁的这些日子,江梓念竟无一丝反抗,他好似接受了自己的现状。
白鸿卿以为,自此之后,他们便能永远在一起。
但在第十日的时候,他从元明宗处理完事务回去,却只在屋内见到了散落一地的镣铐和琵琶钩。
那琵琶钩上有的还串着几块带血的皮肉,原本铐住手脚的锁链,如今正连着四截残肢断臂。
大大小小骨头混杂着砍落的碎肉掉落在地上,显示着这里之前发生的一切。
那人,竟将自己的一整块琵琶骨生生从体内剔了出来,而后又砍断了自己的四肢。
那镣铐就算是上古魔尊、千年大妖亦可压制,他究竟是如何抵制了这神级镣铐的压制.....
而他戴上这具镣铐后,本该气若游丝,哪怕他只是动一动手指他都会受到这镣铐千万倍的制压和痛苦,那疼痛足以让人痛得昏厥,而他若越是挣扎反抗,便越是疼痛...
是要怎样的毅力才忍受住如此痛苦,剔除了自己的琵琶骨,还能砍下自己的四肢...
他竟...如此不愿待在他身边....
纵使...江梓念狠心如此对自己,但...他又如何能逃出他外头布置的这天罗地网....
这一切....都是白鸿卿从未想到的。
看着那一地散落的骨头和血肉。
白鸿卿愣了许久。
他几百年来从未有过波澜的内心,此时却觉出了一丝痛意。
那痛开始极浅,就好似在他心上轻轻扎了一下,而后却渐渐扩散开来。
而后,渐渐汹涌。
白鸿卿笑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人就算死...
竟也不愿待在他身边...
他轻轻捂着心口。
原先江梓念刺中他心口的那一处,如今伤口崩裂开来。
他看着心口的血,分不出,究竟是伤口在痛,还是心...在痛。
*
在江梓念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终于听到脑海中响起了熟悉的机械音。
“‘求助条件’已被触发.....”
“求助机会只有三次,请问您是否使用?”
毫无犹豫地,江梓念点下了“确认”。
在完成“快穿”任务之后,系统给他的奖励不仅有“重生”,另外还附赠给了他三次求助的机会。
但这机会只有在江梓念濒死之际才能使用。
系统曾提醒过他,求助机会的使用,是以削弱损耗神魂为代价的,要他谨慎使用。
人的神魂若是被削弱干净了,那也就魂飞魄散了...
但此刻,江梓念面对白鸿卿的囚禁,他已然陷入了死局,只能出此下策。
他无法想象白鸿卿看到那空空如也的地牢时的神色。
当初,他背叛了白鸿卿,令他被抓回白家,亦曾深受地牢之苦,如今他还了他一命,如此,是不是也算两清了....
“请等候...系统正在启动....”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江梓念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小奶狗。
他收到了系统的反馈声:因您如今神魂削弱,系统无法为您凝结成人身,已为您随机选择可塑身躯,感谢您的使用。
而系统虽根据他请求,给他重塑了身躯,又帮他逃离了白鸿卿的控制,将他传送至其他的地方,但他在原身上受得伤,却还是有些转移到了这具身躯。
由是,江梓念刚想站起来,便觉四肢一痛,他不由得跌倒在地,嘴里发出呜地一声。
邶清如刚闭关出洞,便看见一只幼犬浑身是伤地倒在了他的门口。
那只幼犬通体雪白,但身上的绒毛被鲜血染红,看上去分外可怜。
他往前几步,那幼犬却忽而咬住了他的衣摆。
它的眼眸湿漉漉的,它看着他,明明它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从它眼眸中,邶清如却看出了几分祈求。
邶清如闭关的这处山林里妖兽众多,且皆是高阶妖兽,这幼犬这般弱小,若将它丢下不管,它大概熬不过一夜...
邶清如垂眸看着它,林间的微光洒在他身上,只见他容色如雪,眉间一道佛印为他平添了几分慈悲之意。
但他看着江梓念的眼眸,却那般漠然。
他站在哪里,浅色的唇轻抿成一条线,他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让他产生一丝的波澜。
他整个人都宛如冰雪雕成的一般,稍稍靠近便会觉得冰冷难忍。
江梓念并不知这人究竟会不会救他....
他一向信奉的乃是生死有道,万物皆有因果.....
生与死对于他而言,无需刻意追寻或挽回...
他修得乃是天道,而天道...最是无情,万物皆为刍狗。
江梓念强撑着最后一起气力对他发出一声祈求的哀鸣。
在他昏迷之前,他终于见那白衣仙人轻轻弯下了腰。
他眉宇间的肃然与冰冷恰如他记忆中的那般。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