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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的津姬悠悠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晴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脑中瞬间想到了这个可恶男人的行为,大叫一声,伸手就要去挖那张俊美的脸。
她的手伸到半空,被晴明牢牢地捉住了。
晴明的手纤长白晰秀美优雅,正捉着她那双乌黑的青筋突起鸡爪似的手,这两双手的对比简直就是巨大的暴击,津姬张着嘴,想要大骂大喊大叫,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得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就从她灰暗的细缝般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津姬,如果我伤害了您,那么,对不起。”晴明放开了捉着津姬的手:“但您也有办法回归美丽,只要吃下我的解药就行。”
津姬小声地哭泣着:“那你是想我用什么来交换吧?”
“是的。”晴明微笑:“您送我们到湖上,我会给您解药,同时,我要带走两个人,您需要把这两个人从木偶状态恢复为正常的人类。”
津姬茫然地望着晴明:“哪两个人?”
出人意料的,晴明指着大殿左边柚木展示架上的第一层角落里身着红色衣冠装的中年男人说:“这个人,我要带走他。”
“明月,这人是谁?”津姬有些记不清了。
“回津姬女神,这人是前段时间抓来的,名叫藤原赖忠。”
“藤原赖忠?”津姬点点头:“我想起来了,这本来也就是个无趣的男人,你不带走他我也打算要拖出去喂鱼了。”
“还有就是他。”晴明指着队列中仍保持躬身行礼动作的博雅说:“这个人我也要带走。”
“你是为了他才下到湖里找我的吧。”津姬眯起了细小的眼睛。
晴明伸手将津姬从地上扶了起来:“就请津姬让他们恢复过来吧,请您成全。”
津姬的脸色瞬间万变着,只是深藏在满脸丑陋苍老的皱纹之下,反倒看不出来。
津姬缓缓走到高台之上,端坐下来,突然厉声大笑起来:“安倍晴明,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操控我么?你这个卑微的人类,竟然想与身为神的我对抗?简直就是吃了龙胆!”
晴明默默地看着瞬间变化的津姬。
“我只需要抓住你,搜出你身上的解药即可。告诉你,你的人我一个也不放,我还要让他们在你面前统统死掉。”津姬的眼中要喷出火来。
突然,她左手指向躬身行礼的博雅,大喝一声:“源博雅,马上切腹!”
原本像个木偶般一动不动的博雅突然动起来,从腰间抽出肋差,正要用力刺向自己肚腹。
津姬得意地笑起来。
突然耳边传来晴明的咒声:“冰冻博雅。”
博雅即刻停下了切腹的动作,刀尖离自己的肚腹仅余一寸。
“什么?”津姬愣了一下。
“茨木,保护博雅。青岚,保护藤原赖忠。”随着晴明的一声低喝,式神茨木站在了博雅身边,青岚则从架子上搬下了僵硬的藤原赖忠,放到了博雅身边,两名式神把博雅与赖忠围到了里面。
晴明的叹了口气:“津姬,您这又是何必,我只是带走两个人,并没有想要带走您这儿所有的人偶。”
“混蛋!”津姬用力一拍坐椅扶手,右手一挥,只见右边高台下一纵队列中站立的躬身行礼的五个人瞬间变得粉碎,他们像泥土一样的开裂成碎片,血肉迸裂骨肉分离,眼珠也在地面翻滚着,很快,地上一片残肢碎片鲜血淋漓。
“啊!”式神茨木和青岚发出了惊呼。
晴明的脸色一变,抬眼看着高台之上的津姬。
“看到没有,安倍晴明,这是你的罪,你让这些肮脏的人类弄脏了我的洁白的地面。”津姬气呼呼的大叫。
晴明的眼光变得冰冷。
“卑贱的人类,你没有资格与我对话!”津姬大喝:“安倍晴明,我要你成为我的玩偶,我要天天折磨你,要让你跪着在我面前痛哭求饶!”
说罢,双手拍了两下,原本垂在柱子旁轻纱一般的纱缦突然就像蛇一样动起来,瞬间缠上了晴明的身体,晴明来不及躲闪,纱缦把晴明裹得像一个茧,只留下头和脚露在外面。
缠着晴明的纱幔一丝一丝地在抽紧,晴明的脸上慢慢现出痛苦之色,呼吸困难。
“啊,晴明大人!“茨木和青岚大惊失色。
津姬哈哈大笑起来:“安倍晴明,只要我现在拍下手掌,就可以把你挤压成肉饼,可惜了你那么风雅的一个人,死了后也跟刚才那些卑贱的人类没有分别。“
停住笑声,津姬打了个响指,茧横着飞到了高台之上,让晴明躺在了地上,津姬恶狠狠地一脚踩在茧上晴明胸口的位置,盯着睛明那张越来越痛苦的脸:“晴明,你向我求饶,哭着向我求饶,快点。否则我马上踩死你。“
“是么,我死了对您有什么好处?那您也就只能永永远远地拥有与天地同寿的苍老与丑陋了……“耳边传来晴明低低的叹息。
津姬愣住了,晴明明明在自己的脚底挣扎着,那么耳边晴明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津姬缓缓转过头去,看见晴明站在自己身畔,琥珀色的眼眸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津姬转头再迅速地望向地上的晴明,却发现从茧里轻飘飘地飞出一个纸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高台之上。
“你……可恶!“津姬咬牙切齿,气得说不出话来:“卑贱的人类……“
晴明琥珀色的眼眸里渐渐浮上了寒霜:“是的,津姬,您是自混沌之始就存在于世的神衹,但若没有人类的祭祀与供奉,神也跟本算不了什么,神的存在,原本就是因为人心的敬畏与尊重才产生的。“
“你、你……一派胡言,大胆放肆!“津姬指着晴明,指尖颤抖着。
“还有,津姬。”晴明的唇边浮上了冷冷的笑意:“您这儿所有的人偶,我都要定了,我要带全部的人离开。”
“你、你敢!”津姬气极反笑:“我倒是要看看这你卑贱的人类有什么本事能带走属于我的东西!”
“我能带走您所有的人偶,也能毁了您这湖底洞天,包括您外面的鬼面珊瑚。知道为什么吗?”晴明的眼神冷冽凌厉:“因为您,已经不再是人心中值得尊敬的神,您与鬼怪无异。”
“什、什么……你竟敢这样说我!”津姬丑陋苍老的脸气得扭曲变形。
晴明的手上捏着咒诀,脸上闪耀着妖异的光芒:“您如果亲自送我们走,让所有人偶恢复正常,我就不再召唤我的式神过来,如果您一意孤行,那么晴明只好让您这片寂静美丽的湖光水色之地成为地狱烈焰。”
山洞里,正在火堆旁闭目养神的一叶突然张开了眼睛:“晴明……”
独自在冰原雪峰上行走的圆脸少年流刀突然身形一顿:“晴明大人……”
“不,你做不到,你只是一个卑贱的人类。”津姬傲然瞪视着晴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是同类相悲吧,即然你那么在乎这些玩偶,那好,我要将所有的玩偶都粉碎在你面前。”
“是的,在您的眼中,他们只是玩偶,和木头石头没有区别。”晴明的眼光掠过左右两排柚木架子上一动不动的人们:“但在我心中,他们是人,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是么……”津姬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话说得太多,太累了。”
津姬的眼神变得像寒冰一样冰冷,她双掌一击,一字一顿地发出了指令:“大厅中所有玩偶,粉身碎骨!”
大厅中传来了晴明低沉悠长的咒声。
这个可恶的男人,竟然敢跟神对抗!大厅中的人偶们并没有如她所料的粉碎掉,虽然她的指令相当清楚,但今天居然失灵了。津姬气急败坏。
这时,津姬眼前一花,晴明身边突然一左一右多了两个男人,一个身着蓝色狩衣披着长长的银发,竟然长得跟晴明一模一样,另一个则是穿着浅黄色水干的圆脸少年。
正是晴明的式神安倍一叶与白虎流刀。
式神因阴阳师的意志而生,受阴阳师的意念控制,不管身在何处,只要听到阴阳师的召唤,便可以瞬息之间抵达阴阳师本人的身边。
“津姬,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将所有玩偶恢复为正常的人类。”晴明淡淡地看着津姬:“我们走,这湖底洞天留给你。如若不然,第一个消失的便是与你一同在初始时代出现的鬼面珊蝴。”
“不,你不可能做到,你只是一个卑贱的人类……”津姬摇摇头。
晴明琥珀色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杀气,对一叶微微点头。一叶双手掌心瞬间长出两把巨大的玄色弑神刀,身形一晃,消失在眼前。
什么?这是什么人?津姬看得呆住了。
刹那间听到地动山摇的声音,似乎大殿之外正在发生惊天动地的震动与嘶杀,大殿中的纱缦与柱子都在随之剧烈摇晃着。
晴明与津姬默默地对视着。
“不、不好了……”大殿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两个唐装宫女:“津姬女神,外面的鬼面珊蝴被一个银发的疯子毁得干干净净。”
“什、什么……”津姬跌坐在坐椅上。
不、不可能啊……
那是天地创始之初就在这片湖中陪伴着她的灵物,剧毒无比,能杀任何生物于无形,也是她这宫殿的保护神,就是那些上古神兽想要闯进来都办不到,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人类灭掉?
津姬失神地抬头望向晴明,晴明的脸上浮动着冷冷的光华,感受到津姬的眼神,晴明低下头向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