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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点点头:“我知道了。”
“晴明大人,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赖忠咬了一口烤鱼,迫不及待地问:“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们么?”晴明眯起了眼睛,遥望黑暗天空中璨璨闪耀的银河,淡淡地说:“我们在镜子里。”
“什、什么?”赖忠大惊。
“不光是赖忠大人,妍子女王,您的属下们,长冈京的人们,都在这镜中世界里,此刻的长冈京则是一座空城。”晴明微笑着说。
“所以,晴明大人您是主动进入这镜中世界的?”赖忠吐了一口气:“您来了就好了,我们可以尽快出去了。”
“赖忠大人,能否出去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尽力而为吧。”
“晴明大人,您刚才说妍子也在这镜中世界吗?她在哪儿?”赖忠追问着晴明。
“妍子女王和赖忠大人的武士们在一个安全的山洞里,蜜虫也在那儿。”晴明身后的一叶替晴明回答。
“先去找妍子吧……”
“对对。”博雅也连连点头。
山洞里燃烧着温暖的火堆,妍子和武士们都睡过去了,只有蜜虫站在洞口凝望着黑暗中的远方。
晴明大人把一叶召唤走了,好消息就是晴明大人能很快找到我们,不好的消息是现在一叶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呐……
晴明大人一定要好好的啊……
蜜虫睁大着双眼,努力地盯向黑暗中的远方。
似乎在回应着她的期盼,远方的黑暗中亮起了火把。
“晴明大人……”蜜虫的小脸上瞬间绽放出了花朵般的笑容,从洞口跑了出去。
外面传来的动静惊醒了妍子,妍子从干草堆上坐了起来,看到武士们都还稳稳地睡在火堆的另一侧,蜜虫不知道去哪儿了。
妍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再抬起头来时,就看见洞口方向缓缓走进来一行人,当前一人身着蓝色狩衣银发披肩,正是一叶。
“一叶,你回来啦!”妍子发出惊喜的声音。
一叶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身后缓缓转出一个人来,身着红色直衣,正是妍子的夫君藤原赖忠。
妍子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起来。
“妍子,你还好吧。”赖忠扫了一眼一叶,走到妍子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嗯,我还好……”
横七竖八睡在地面上的武士们全都醒了,扑在赖忠面前大哭着,争先恐后讲述着到这鬼地方的可怖经历,他们牺牲了的同伴,一叶的斩杀怪蛇……
博雅见到了妍子,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在洞中却并没有发现晴明的身影。
博雅走到洞口,看见星光下晴明白色的身影,他的身旁站着蜜虫。
站在晴明大人身边,即使不说话也是很幸福的呐……
蜜虫站在晴明的身边,脸上荡漾着笑意,眼睛亮晶晶地顺着晴明遥望的方向,跟她的主人一起在仰望着星空。
发现身后的动静,蜜虫看见博雅站在不远的洞口,便笑嘻嘻地向博雅走了过去:“博雅大人您去陪着晴明大人吧,妍子女王没有侍女照顾,我去洞里看看她。”
“唔唔,好的……”博雅搔搔头,蜜虫最近变得很善解人意啊。
晴明正背负着双手仰望着星空,璨璨的星辉下他的白色狩衣流动着若有若无的光华。
星光那么美,广博灿烂的星河让人看到就会感动得流泪。
星光下的晴明那么美,此时看来,却又仿佛不是尘世中人,似乎将要随着这漫天的星光御风而去。
晴明……
博雅的心中又漫上了熟悉的疼痛。
想要把晴明挽留住,让他留在这尘世,进入这烟火红尘之中。感受着他。
摸出腰间的叶二,横在唇边,博雅闭上眼情不自禁地吹奏了起来。
冬夜凛冽的风也似乎变得温柔起来,黑暗中似乎亮起了无数双眼睛在陶醉地倾听着,那是密林与山川的精灵们,就连天空中灿烂的星河也似乎合着节奏温柔地闪烁着,像温暖多情的春风一样的笛声,每一个听者的心都被融化了……
晴明静静地看着吹笛的博雅,琥珀色的眼睛里落满了温柔的星光。
也不知吹奏了多久,博雅缓缓从唇边放下叶二,睁开眼便看到晴明投向他的目光。
晴明的眼睛里有他,这一次,博雅很清楚地看到了。
晴明……
博雅直勾勾地凝视了过去。
晴明低下了头。
博雅默默地走到晴明身旁,一语不发,遥望着灿烂的星河。
“呐,博雅,现在是什么感觉?”博雅的耳边传来晴明低低的声音。
“什、什么……感觉……”博雅的脸蓦地红了起来。
“星空啊。”
“星空啊……”
“嗯……”
“美得想要让人流泪吧。”博雅吸了吸鼻子。
“博雅的笛声也美得让人流泪啊……”晴明的声音低低的。
“晴明也会感动得流泪么?”博雅转头盯着晴明。
晴明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微微笑了笑。
“晴明也是会哭的,也有很强烈的感情。”博雅深深地盯着晴明:“道尊那一次杀了我时,你大声地哭了,眼泪还滴到了我的脸上。”
“博雅你很喜欢提陈年旧事啊……”
“是嘛……”博雅依然深深地注视着晴明。
淡淡的月光下,晴明的白玉般的脸庞似乎起了一点点红晕。
这真是前所未见,博雅的眼睛亮了起来。
博雅往晴明身边靠了靠,右肩紧贴着晴明的左肩,隔着狩衣,能感觉到晴明肩膀处温热的体温。
晴明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但并没有避开,肩膀贴着肩膀,这并不是合乎规距的一个礼仪的距离。
博雅满足地笑了。
“博雅大人,晴明大人。”博雅耳边传来了赖忠的声音。
晴明不动声色的转过了身子,与博雅拉开了距离,对赖忠露出淡淡的笑容:“赖忠大人还不睡么?”
“哎,睡不着啊,想到困在这镜中不知外面如何,就难以入眠。”赖忠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八咫镜到了手上也被人抢走,真是愧对圣上啊。”
“那个敢抢八咫镜的人也真是胆大妄为呀。”博雅整理着思绪,清了清嗓子。
“倒底是不是人还不一定呐……”晴明眯起了眼睛。
“是啊,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赖忠叹了口气。
“晴明,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镜中,倒底是哪一个镜子啊?”博雅忍不住发问。
“八咫镜。”
“八咫镜?八咫镜!”博雅和赖忠都惊呆了。
“晴明你好好说下,我都糊涂了,我们不是在找八咫镜吗?”博雅拉着晴明的狩衣袍袖。
“是啊,晴明大人,这可是怎么回事?”赖忠也追着晴明发问。
“不管是谁从赖忠大人手中偷走了八咫镜,他都很清楚这面镜子的用途,甚至他比天皇一族都更了解这八咫镜。”晴明顿了顿:“他利用八咫镜整合了长冈京中所有的铜镜,让每一个在那个时辰里照镜子的人都从白光中消失,拖家带口被吸到八咫镜中来。这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咒啊……这个人很厉害……”
晴明的脸上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博雅注意到了晴明脸上的赞赏,哎,晴明老毛病范了,似乎平安京的安危又与他无关了,只是单纯的欣赏着咒术强大的人。
“晴明,这个人,也是一个阴阳师吗?”博雅搔了搔头:“是比道尊的法术还要强大的阴阳师么?”
“唔……这个么,一定是比道尊强大,但是是否是阴阳师,却还不一定。”
“那么,晴明。”博雅愣了一下:“那人这么做是什么目的呢?想让长冈京成为空城么?”
“不,长冈京应当只是个试水吧。“赖忠低头沉思着:“偷那镜子的人最终的目的,是要将平安京的圣上与所有的殿上人都吸到八咫镜中吧。平安京成为空城之后,那不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这样的话,那也太可怕了……如果让那人得逞,平安京就完了。博雅大骇。
晴明点了点头:“我大概猜到了几分,看到赖忠大人家的铜镜上残余的咒念,便借着那铜镜的通道,将博雅带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空里会遇到津姬和那些上古的妖物们。”
“晴明大人,您一定要救圣上和平安京啊!”赖忠突然抓住了晴明的手腕。
“赖忠大人……天寒风凉,这两天您也累着了,您还是先去休息吧。明天会遇到什么,还不知道呐。”晴明对博雅点了点头。
博雅拉着赖忠进了山洞,在洞口回头张望,看见晴明白色的身影孤零零地伫立在暗夜凛冽的风中,似乎将要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安顿好赖忠休息下来,博雅又走出了洞口,看见晴明仍站在原地。
博雅默默地走了过去,感觉是刮的西北风,便静静地挡在了晴明的西北方向,一语不发。
晴明从思绪中抬起头来,看到博雅站在他的上风替他默默地挡着风。
博雅……
博雅默默地看着他。
晴明低下头,微微地笑了起来:“博雅你真是个好男人啊……”
平素听到晴明这么说,博雅总觉得晴明的语调里透着戏谑,总要撅起嘴来,但这一次,博雅也跟着晴明笑了起来。
晴明,因为有你,我才要越来越好。
在这异界里,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