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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的琵琶湖里,渔夫河原像往常一样撒下了网,再紧紧地裹着蓑衣,捂着冻红了的耳朵,静静地等待着。
天空暗得有些奇怪,虽然是夜里,但夜里的天空也应当是清澈的。
而此时,暗夜的天空却是浑浊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冲上天幕去搅动了一番。
怕惊吓到河中的鱼,河原轻轻吸了吸鼻子,实在是冻得流清涕了呀。
似乎有什么触到了渔网,浮飘在湖面上轻轻晃动着。
今天这么早就有收获么?河原有些欣喜,若早早地就能网上鱼来,早早拿到集市上去卖,到了午后,就可以好好喝点酒了。
想到喝酒,常年累月喝酒养出的通红的酒糟鼻子算是一大代价吧,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呐,喝了酒以后还可以去右京八条大道那边的花街找找乐子。
河原一边想着一边收网,大概是老了上了年纪吧,最后这一把始终拖不上来,倒底是网到了什么大家伙呢?
一面后悔着没让侄儿跟着过来捕鱼,现在就可以搭把手一起把网中的鱼给拖上来的。一面河原自己咬紧牙关拼命用力,肩扛,背拖,用脚抵在船沿上,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可是仍然没法把网拖上来,河原喘着粗气靠着船沿休息了一会儿,转过身来趴着船沿向着湖底探望。
蓦地,一道黑影从湖中跃上来,一道网从天而降,撒网的渔夫反倒被捉到了网里。
【第一章破败古井】
山鬼觉在比叡山捕捉野物。
他能看透任何人的心思,并将他人心中所想一字一句地说出来,但是,面对智惑,他一无所知。
最初,他以为智惑只是延历寺里普通的和尚,正想抓了他来吃掉,他向智惑伸出了尖利的爪子,但不管他怎么用力,他的爪子距离智惑就差那么一点点,折腾了很久他也没能抓到智惑。
不管智惑脸上是什么表情,他的内心就像筑了一道高墙,山鬼觉用尽心思也无法看透,因此他变得恐惧,只想逃之夭夭,没料到他刚转身要逃却被智惑抓了回来。
他只好跪求智惑饶命。
智惑在他面前阴阴地笑起来,露出了冷森森的牙齿。
智惑用手抵住他的头,念了几句咒,那以后,山鬼觉就变成了智惑的仆从,失去了自由。
他被逼每天给智惑抓捕活物,天上飞的,水中游的,山中跑的都要,不分白昼黑夜,抓到后,他就交给天狗武丸,再由天狗武丸带到血祭之池。
有一天,山鬼觉实在好奇得无法抑制,张口询问天狗武丸什么是血祭之池。天狗武丸一下捂住了他的嘴。
血祭之池是禁忌,不能说出口,天狗武丸也不敢说出口给他听,他用树枝写在沙土里,写了让山鬼觉看到之后,又用脚擦掉。
天狗武丸与山鬼觉一样,原本在船冈山一带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后来也是遇到了智惑,双方实在能力悬殊太大,不得不成为了智惑的仆从。
但是天狗武丸与山鬼觉又有些不同,似乎智惑对天狗武丸有着一些承诺,不管是什么,都能让天狗武丸欢欢喜喜为智惑做事。
天狗武丸负责捕捉人类,那可不是一个好活儿。
听说昨天才在琵琶湖捉了一个渔夫。
山鬼觉冷冷地“哼”了一声,嘴里嘟噜着,拨开面前的杂草,看见远远的树丛里蹲着一只尾羽是金色的漂亮山鸡。
山鸡们白天跑得飞快,也能飞到高高的树枝间,但通常在夜间无法视物,就算听到响动也不会离开。
山鬼纵身一跃,很轻松地从树枝上抓到了一动不动的山鸡,山鸡惊叫着,拍打着翅膀,山鬼将它夹在自己的腋下。
今天收获不错,这一阵子比叡山的飞禽走兽都快被抓光了,剩下的都闻风而逃,猎物越来越难捕捉,但是智惑的时间又催得紧,山鬼打算前往别的山上再看看猎物。
山鬼快到山脚时,发现树林中传来野猪的哀嚎,原来是野猪掉进了一个天然的地洞内,洞壁又滑又高,那野猪一直奋力想要跃上来,却一直没有成功。
山鬼将这只白色的野猪抓了上来,扛在肩上连蹦带跳地跑向了与天狗武丸接头的地方。
山下一处山民的院子里,晴明抬头凝望着天边,黑暗的天空中,翻腾着乌黑的黑云。
保宪默默地望着晴明身着白色狩衣的背影。
一如十多年前他第一次看见晴明穿上白色狩衣的惊艳,这阴阳寮中穿狩衣的阴阳师太多太多,但只有晴明能将这宽大厚重的衣服穿得飘然若仙。
那个孩子,自他九岁时初见,就知道他与众不同。
晴明突然转过身来,对他点了点头。
这代表,晴明的式神流刀与嘲风已经被山鬼或是天狗捉走了。
“现在走么?”保宪站了起来。
“天相不对。”晴明皱了皱眉,手边没有大六壬式盘,否则还真的该盘上一卦。
保宪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难道又有谁想夺那男人的平安京?”
“真是无聊之极。”
“确实无聊之极。”
“走吧。”
“走。”
晴明与保宪一路循着流刀与嘲风留下的踪迹,转到了比叡山山脚下一个破败的造纸坊。
这以前原本是朝廷御用的制纸作坊,在朱雀天皇执政的承平年间曾出了一次大火,据说当时死伤惨烈,除了一些珍贵的手抄纸被烧掉外,还烧死了包括坊主在内的十二个人。
大火后原本重建了此处打算重新造纸,但这个地方竟然开始闹起了鬼来,造纸坊不得不另迁它处,这个地方就渐渐破败了起来,荒草丛生,房梁的朽木上长出了一朵朵的蘑菇,曾经用来漂纸浆的浆槽上都长满了紫斑风铃草、野凤仙花、鸭跖草等野草。
这儿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血祭之池的样子。
夜晚的天空被黑云笼罩,晴明和保宪为了不引人注目,也没有点燃任何灯火,夜凉如冰,一片死寂。
晴明停在了造纸坊院子中西南角的一个古井旁,保宪跟着也走了过去。
流刀与嘲风留下的线索就断在了这个井边。
从井口往下望,看不见水波,不知深浅,是黑漆漆的一个洞。
晴明随手从井边摘了一枝紫斑风铃草丢了下去,紫斑风铃草晃晃悠悠地往下掉,晴明侧耳倾听着。
井很深,紫斑风铃草飘了很久才落到底,但是听声音井中没有水,是枯井。井底离地面大概有三丈的样子。
保宪作势要跳,晴明摆了摆手。
晴明闭上眼轻声念咒,井旁大树的树根随着咒声长了起来,变得像绳子一样结实,晴明和保宪跳了上去,拉着树根,紧紧地贴在一起。
树根往井底生长着,黑暗中,保宪贴着晴明,闻到晴明身上若有若无的紫藤气息,心跳蓦地加快了。
想要伸出手将晴明的身体环住,可是又莫名的害怕着,打定决心想要伸出手时,却已到了井底。
井底更加黑暗,枯叶遍地。
保宪在黑暗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晴明轻声念咒:“火精显现。”
头顶上方出现了一团小小的火焰,瞬间眼前变得亮堂起来,可见井壁青苔丛生,除此之处也并无异常之处。
“看来那智惑倒是一直对井有着执念呐。”保宪皱了皱眉头,他想起之前智惑幽禁晴明的地方,也是通过一处古井。
井并不大,晴明与保宪在里面转身都有些困难,晴明示意保宪换个位置,保宪刚将身子移开,晴明就在保宪的背后发现了一处异常。
保宪背后的井壁上有一个血红色的右手手印,晴明将右手按了上去。
井底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晴明保宪掉了下去。
保宪飞快地抱住了晴明想要保护他,但实际上很快他们的脚就踩到了地面,猫又在他怀中伸出头来大笑:“喂,保宪,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男人!”
“嘘……”晴明捏了一下猫又的耳朵。
晴明收了火光,这井底裂开的洞里燃有人鱼油制成的蜡烛。
这是一个相比上面的井更大一些的空间,四四方方的一间密室,东南西北的四个角分别有四只石雕的鱼身而鸟翼的蠃鱼,张着高高的翅膀,似要腾空而起。
此时,原本石刻的蠃鱼的眼珠正慢慢开始变色,向着他和保宪望过来,晴明知道,若它们眼睛变成红色鼓出来,那它们就会复活并攻击他和保宪。
保宪在一边念咒:“妖邪石化!”
随着白光从四只蠃鱼上掠过,它们的眼睛慢慢变回石头的本色,身体也不再动弹。
石室中除了一面壁之外,其余三面壁空空如也。
那一面壁上挂了一幅画,上面画了连绵的山脉,其中一处山峰上正冒着乳白色的烟。
晴明静静地看着那山,唇边浮起了一抹微笑:“呐,保宪,冬天泡温泉会比较舒服吧。”
保宪大笑:“这是画的浅间山吧,那儿的温泉确实很不错啊。”
“那么,走吧。”
“走吧。”
晴明走进了画里。
保宪跟着也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