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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能再这样!”
这一天午后,博雅猛地大叫出声,把身边的妍子吓了好大一跳。
“博雅哥哥,你怎么啦?”妍子抓住博雅的直衣袍袖。
“妍子,我要去晴明那儿。”博雅的眼神有几许疯狂:“晴明不会这样就走了,他是这世间最强大的阴阳师,连神也拿他没办法。他绝对不会这样死去的,我看到的,一定是障眼法,是他和保宪合在一起骗我的。”
说罢,博雅急急地套上鞋子,叫了侍从赶了牛车跳了上去,妍子担心博雅出事,不得不跟了过去。
一路上博雅不断地念叨着:“是我的错,我那天不该落荒而逃,更不该听信保宪的话认为晴明已经走了。或许我们现在去到晴明家,就可以看到晴明了。”
妍子难受地握住了博雅的手,一路沉默。
土御门大路以北,晴明宅邸,牛车经过戾桥,停在了院门外。
博雅使劲地拍打着画有五芒星符印的木门,妍子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
门应声而开,开门的仍然是花舞,保宪的式神。
为什么保宪一直在晴明家,就算是晴明真的去世了,为什么保宪没有对外发丧,却一直瞒着这事,只是对所有人说晴明外出未归?
博雅细细一想,更加相信了自己的推测,晴明一定是外出有事,和保宪一起演了这出障眼法来骗他。
“保宪大人现在不见客。”花舞半掩着门,轻轻地说。
院子里有浓郁的药味,妍子深深吸了几口。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保宪。”博雅想要推门进去。
“花舞姑娘,你让我们进去吧。”妍子温和地请求着。
花舞叹了口气,将身子侧开,打开了门。
博雅急急地冲了进去。
跑到晴明门口,博雅呆住了。
房间里点着几十盏油灯,晴明睡在油灯之中,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苍白如纸,紧闭着眼。
保宪披头散发正在晴明的脚边低声念咒,房间中有浓重的药味。
隐隐听到保宪念着:“精魂不灭,魂魄归来。”
博雅将手捏成拳头放进嘴里,张嘴咬住,不敢发出声音,眼泪却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掉。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保宪念完了咒,冷冷地看了一眼博雅。
博雅不敢走太近,怕碰倒那些油灯,在门口跪了下来:“保宪,求你了,告诉我真相,晴明是怎么回事?”
保宪低着头沉默不语。
妍子也跟着跪在了博雅的旁边:“保宪大人,就请您让博雅哥哥安心吧,无论如何,真相才是最好的解释。”
保宪抬眼看着博雅:“你真的想听么?可曾做好了准备?”
博雅坚定地点点头:“保宪,无论是什么,我都想要知道真相。我不希望仍然蒙在鼓里。”
保宪摇了摇头:“有时候不知道真相,才是对你的保护。”
“呃……”博雅愣住了。
“那也是,晴明最后的愿望。”保宪说到这里,突然就红了眼眶:“那个人,直到生命最后,都想要保护你。笨蛋,晴明……”
什么意思啊……博雅觉得全身虚浮发软。
“那一段记忆,晴明让我为你抹去了,那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句话。”保宪红肿的眼睛恨恨地盯着博雅:“那时他从晕迷中醒来,一定要我答应抹去你的记忆。”
“那么,发生了什么?”博雅颤抖着问:“又有什么记忆是必须抹去的?”
“是你杀了晴明,博雅。”保宪冷冷地看着他。
“不、不会,我绝对不会这么做。”博雅的跟泪流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你把你的刀插进了晴明的腹中,并且,趁晴明伸后去怀中拿符咒时,你还将刀更深地按进了晴明的肚腹,还在晴明的腹中用力旋转了一圈,再猛地拔了出来。“保宪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那血溅了你一脸一身。”
“不!”博雅惨叫出声:“不,不会的……”
“我现在为你解除咒语,你会想起来的。”保宪冷冷地说。
狩衣袍袖在博雅眼前一挥,随着咒语“记忆重现”,白光闪过,博雅全身一软,跌坐在木地板上。
他果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在西洞院大路被假的蜜虫用毒针刺了脖子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石窟中,那石窟画满了八岐大蛇的壁画。
智惑出现在他的眼前,笑眯眯地对他说:“博雅大人,不好意思了,我得借用一下您的身体。”
智惑的元神占据了他的身体,但是他的意识仍在,可以看到听到感受到,但是他不能动弹,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而智惑则将他全身控制得死死的。
他昏睡了过去。
后来,他的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苏醒博雅。”
睁开眼,他看到晴明温暖的笑容,晴明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博雅,你醒了……”
“我在哪儿?”他刚醒过来,有些迷糊。
“嗯呐,我们先离开这儿。”晴明双手扶着他的肩:“这儿不安全……”
晴明腹部留下了空门,毫无防备,他将手中的肋差刺入了晴明的肚腹,他看到晴明的脸色一变,闷哼了一声,血从晴明的白色狩衣上浸了出来。
不,不,那不是他,那是智惑,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住手啊住手!源博雅你这个浑蛋,快住手啊!
晴明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是慈悲与懂得。
晴明知道他那时受制于人。
他看到晴明伸手入怀摸出符咒,但就是这个当口,他将刀更深地按进了晴明的腹部,猛地旋转了一圈,再用力拔出,喷涌激射而出的血溅到了他的前胸和脸上。
温热的、晴明的血。
晴明将符咒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低喝一声:“邪魂速离!”
智惑从他身体里逼出来,他晕了过去。
啊,是他杀了晴明!
博雅双手捂住嘴:“是、是我……我杀了晴明!”
眼泪鼻涕像倾盆的水一样流了出来,望着在木榻上脸色苍白的晴明,博雅全身虚浮无力,如坠冰窟,又像在炭火上烤着。
是他,他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天啊,他杀了晴明!
晴明重重地摔了下去。
正如他之前所预料的一样,身为游魂的他咒术不及平素的三成,游魂的身体无法支撑这么耗法术与体力的空间变幻术。
但他知道,他已将招子平安地送回了人世。
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晴明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是谁?”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戴着黑狐面具身着绿衫的人。
似乎是悬崖上给众鬼做摩顶的鬼王的侍从。
晴明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沾灰的手:“您又是谁?”
看不到黑狐面具之后的表情,彼此凝视沉默着。
“你抢走了鬼王的妻子,我得带你去见他。”戴着黑狐面具身着绿衫的人死死地盯着他。
晴明挑了挑眉:“我现在没兴趣见人。”
绿衫人扬了扬手,突然眼前冒出一股绿烟,晴明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戴着黑狐面具身着绿衫的人接住了晴明,扛在身上。
“不管你是谁,你得记住,这儿是鬼王的天下,是异界。在这儿,我们才是法力最强大的。”隔着面具,绿衫人笑了笑:“不管你曾经是多么厉害,这儿,你只是一个游魂。”
扛着晴明,绿衫人走向了鬼王的宫殿。
这是一处悬崖边的建筑,房檐宫殿都仿佛挂在悬崖下,亭台楼阁繁复精美,但色彩全是黄绿色,看不出来建筑的材料,倒像是活生生从悬崖上长出来的诡异植物所生成。
绿衫人拉了拉从悬崖上垂下来的绿色藤蔓,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道绿色的长长的台阶,绿衫人沿着台阶往上走,而随着他每前进一步,身后的台阶就消失了。
绿衫人扛着晴明进了宫殿,七拐八拐进入其中一间,将晴明放在一张睡榻上,叫了两只鬼面蜘蛛照看着晕迷中的晴明,就转身离开了。
“呀,这个男人真是美貌啊!”
“是啊,真是比女人还要美。”
“比鬼王历届的妻子都要美。”
“我们还是化身人形吧。”
晴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睡榻上,睡榻边站立着两名身着大红色唐衣的少女,正对他满脸堆笑着。
晴明淡淡地扫了一眼,看出那两名少女的真身是鬼面蜘蛛。
“大人您醒啦?”
晴明想从睡榻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
“啊,大人现在使不上力气,中了我们鬼王使者的碧烟劫,如果没有解药,是会一直都全身无力的。”鬼面蜘蛛殷勤地说着。
晴明沉默不语。
“晴明……就是这里……”
脑海中出现了那细细的声音,是呼唤自己从三途川的火照之路到此鬼界的声音。
晴明的身上突然散发出浓重的药味。
“啊啊,大人身上怎么突然出现那么浓的药味啊,受不了受不了啦!”
两个少女突然痛苦万状地在房间里转起了圈,不一会儿,就现了原形,成为两只鬼面蜘蛛,八只脚蜷缩着,背朝地肚子朝天一动不动晕了过去。
是的,记得招子公主也说自己身上有浓重的药味,晴明自己也闻到浓重的药味,却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药味从何而来。
只感觉到有一股热流在他体内运行了一圈。
晴明宅邸里,保宪抱起了晴明,花舞递上来一粒绿色的药丸,保宪扳开晴明的嘴,将药丸放了进去,花舞又送上一小勺清水。
保宪低声念咒,手抚晴明的背心,在背心处划着圈,用咒与手心的热气帮助药丸在晴明的体内化掉。
晴明的身体依然是冰冷的,咒念完之后,保宪仍然紧紧地抱着晴明。
“晴明,这些药丸,是我在你的房间里翻到的,希望你在无聊时炼制的药能有效。你的房间那么多奇怪的药丸,希望我能找到真正对你有用的来。”
保宪低下头,将脸贴在晴明冰冷的脸上。
“还有啊,晴明狐狸,你一定要活过来……”
他的热泪滴到晴明惨白冰冷的脸上。
房门外,博雅呆若木鸡,如一尊石化的雕像般斜躺在回廊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