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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子在晴明的宅院里和猫又玩得很开心。
保宪气鼓鼓地坐在一边:“绫子小姐,天色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保宪大人是在赶我走吗?”绫子黑亮晶盈的眼眶中似乎充满了泪水:“您就那么讨厌我么?”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保宪摸了摸头:“我是担心你太晚回家不安全,不是有百鬼夜行么。”
绫子对保宪含笑点头:“所以,我也正等着保宪大人送我回去呐。”
啊,这个……
保宪无奈地点点头:“好吧,那我送你吧。”
“您去吧,保宪,我还在这儿呢。”博雅也对保宪点点头。
听到博雅的声音,保宪迅速板起了脸。
夜色中,牛车缓缓转出了土御门大道,保宪骑在幻化为巨大黑虎的猫又身上,不紧不慢地走在牛车旁。
绫子掀开牛车的车窗帘子,偷偷地打量着保宪。
保宪大人真是好威风啊,没想到小小的猫又可以变成这么巨大的黑虎,虽然保宪大人胡子拉渣不修边幅的样子,但是他真的是一个英俊清朗的人啊。
绫子微微红了脸,不知道自己在保宪大人心中,又是什么地位呢?
站在牛车外随车行走的侍女真纪眼珠骨碌碌地转动起来,小姐心中在想什么,她很清楚。不过眼下机会不太好,那个骑在黑虎上的男人似乎心思没有放在小姐身上,只是想送小姐到家后就走。
那可不行。
只能创造机会让那个保宪大人和小姐多亲近一下。好在赶车的这个孝太很喜欢她,一直想要追求她,她可一点也没有给孝太机会。
真纪跑到赶车的孝太旁,附耳轻轻说了几句话,孝太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刚转到四条大路上,牛突然不走了,牛车停了下来。
保宪骑着猫又走到赶车的仆从旁:“怎么回事?”
“保宪大人,这牛突然不走,我要把它从车上卸下来,检查看看是什么原因。”侍从孝太对保宪说。
真纪对保宪行礼:“前面走几步路就是五条纺门小路,那就是小姐的家了,请保宪大人送送小姐,就走过去吧。”
保宪点头,从猫又身上下来,瞬间,猫又恢复为小小的尾巴分叉的黑猫,跳进了保宪的怀里。
真纪掀开牛车车帘,绫子从牛车中走了下来。
晴明的肚腹中萦绕着暖洋洋的气流,散发出奇异的药香味,跟之前的又有所不同。
晴明只觉得全身舒畅,懒洋洋地不想动,就想要好好地睡个觉。
“现在你身上的药味更浓了。”墨凌吸了吸鼻子:“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总不至于真要等到几个时辰后鬼王来娶你吧。”
晴明点了点头:“我刚才一直在观察这地方,这宫殿是活的,看起来那门是门,但是真走到门的地方时,发现它又变成了墙。”
“是的,这宫殿可以说是鬼王身体的延续。”墨凌叹了口气,盯着晴明:“所以这千百年来,能从这迷魂宫、特别是这离魂宫的幻空之殿中逃出去的人,只有一个,但这个人后来也被鬼王捉住,封在了他的碧玺指环里。那个人就是葛叶。”
晴明沉默不语。
“不过,你放心。我们能出去,我有口令。”墨凌笑了笑:“怎么着,我也是鬼王使者的妹妹,鬼王一直宠爱的人。”
墨凌走到门口,轻声念出口令:“杳冥冥兮羌昼晦。”
门应声而开,墨凌转头对晴明挑眉一笑:“走吧。”
晴明跟着墨凌踏出了门口。
外面是一处绿幽幽的长廊,没有灯,但是长廊上一直反射着幽幽的绿光,照亮着前路。除了长廊之处,周围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墨凌带着晴明走上了长廊。
廊上倒吊着大朵大朵的紫黑色花朵,布满了整个天棚。
墨凌转头低声对晴明说:“这些花千万别碰,它们如果醒了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晴明微微一笑。
“你这人,好像对什么危险都满不在乎似的。”隔着厚厚的黑狐面具,墨凌撅起了嘴:“算了,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让我来了解你。走过这个长廊,我们就到宫殿出口了,我们在外面后,你就可以用空间变幻术带我们离开啦!”
晴明没有回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凝望着长廊外的黑暗之处。
墨凌加快脚步往前走,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长廊尽头,右转便是离魂宫的大门。
这离魂宫只有一个大门进出,出口处需要动手用力拉吊在宫门的一处藤蔓,然后台阶就会自黑暗中浮现,一步一步走下去,就可以抵达地面了。
奇怪的是整个宫殿见不到一个鬼魅,连一个侍从也没有看到,静静的悄无一人。
宫殿大门敞开着,一左一右各自站立有两只人面兽身的魑魅,一动不动,似乎只是雕凿出来的石像。
宫门右边下垂着几根绿色的藤蔓,墨凌熟门熟路地伸手抓住其中一根,往下一拉。
晴明发出一声低呼:“且慢!”
但墨凌动手太快,已经来不及制止。
“干嘛?”墨凌惊讶地看着晴明。
耳边突然传来“咔咔”的声音,奇怪的是宫殿并无异状,墙壁、柱子、殿顶、纱幔也都在原处,听起来也不像有什么跑动的声音。
晴明抓住墨凌的后腰,把她提到了自己身后。
那两只守在宫殿口,千百年来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魑魅,竟然“咔咔”地动了起来。
先是眼珠,从石化的颜色变成了赤红,在眼眶里骨碌碌转动着,鼻子重重地喷出了一口气,张大嘴打了个呵欠,发出娇柔的女人的声音:“啊啊啊,谁唤醒了我们?”
爪子瞬间从脚掌伸出,晃动着脖子,两只人面兽身的魑魅缓缓地动了起来。
“啊,不、不可能啊,我不可能拉错的。这门口两只魑魅从来也没有醒来过,我一直以为它们是石头。”躲在晴明身后的墨凌大惊失色。
晴明微微笑了笑:“打扰到两位了,实在是很抱歉呐,要不,还是请两位继续睡吧。”
“我们很难再入睡。”魑魅的声音清丽婉转,比女人还要动听:“除非,能吃到血肉,才能再一次入睡。”
话音刚落,两只魑魅猛地扑向了晴明,长长尖尖的爪子像利剑般飞刺过去。
扑在了一片虚空中,眼见着已经扑到了两人,掌下却一片空荡,那两人突然消失了。
晴明抓着墨凌用瞬移术转到了两只魑魅的身后,咒语从口中低声呤出:“石化魑魅!”
两只魑魅保持着猛扑的姿势,瞬间就石化了,赤红色的眼珠、漆黑的脸、蓄势待发的身体、利剑一般的掌下利甲,在刹那间石化为雕像。
晴明走到魑魅身边,伸手敲了敲魑魅的头,发出“咚咚”的石头的回音,晴明微笑:“好好沉睡吧。”
墨凌拉着晴明的袍袖:“晴明大人,我说过了,真没有看错你呀。”
自肚腹中升起异样的暖流后,晴明觉得身体变舒畅了,或许,咒术能恢复到平素的七、八成。
不过,宫殿在这个瞬间发生了变化,柱子与四周的墙壁开始旋转起来,待一切静止下来,发现早已不再是宫门,他们站在一条幽绿寂静的长廊上,长廊的顶棚长满了倒吊下来的黑紫色花朵。
“糟了,怎么又到这离魂廊了。”墨凌吃了一惊。
晴明走到墨凌身边:“跟我说说这些花吧。”
“哦哦,那些是鬼王亲手栽种下的离魂花,它们绽放时会有毒雾喷出来,据说可以让人魂魄分离,即便是游魂,若中了它们的毒液,也会魂魄消散。”墨凌的声音有些颤抖:“就算是我这样在鬼界生活了三百年的魂魄,如果沾上它的毒液,我,也是会消散的。”
“唔……原来这就是离魂花。”晴明兴致勃勃地打量着。
“我只是听鬼王说的,我到这鬼界几百年,没有见它开放过。”墨凌叹了口气:“鬼界其实蛮平静的,在鬼王的管理下。”
离他们最近的那几朵离魂花,突然有了一些变化,向下垂坠合抱的花瓣蓦地动了起来。
晴明不再说话,突然闭上眼,低声念起了咒。
黑紫色的离魂花想要努力地绽放开来,但似乎有不可知的外力让它们无法将花瓣打开,长廊上所有的离魂花疯了一样摇晃起来,花苞膨胀,似乎里面胀满了东西,但是花瓣就是打不开,眼见着下垂的花苞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沉甸甸,有一朵的枝蔓终于支撑不住,“啪”的一声,离魂花脱离了枝蔓掉到了地上,在花朵快要掉到地上的一瞬间,它消失了,消失在黑暗中。
一朵接一朵的,离魂花们纷纷离开枝头,坠入地面,消失在黑暗中。
“晴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墨凌发出惊喜的声音。
晴明微微笑了笑:“我曾经在一本古藉上看过,如果离魂花想要绽放却绽放不了,最终它只能让自己离魂消失。”
墨凌想要大笑,却发现有些笑不出来。
眼前的长廊又有了变化。
柱与柱之间又开始旋转起来,眼前着就要组合成晴明之前呆过的幻空之殿,那个大殿可是一个窗口也没有的。
“糟了,这可怎么办?或许口令也失效了。”墨凌着急地跺脚。
蓦地,晴明抓起墨凌的后腰,从旋转着快要封闭的长廊上一跃而下,跳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那下面可是深渊啊!
“啊……”墨凌发出了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