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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余星帮呼呼大睡的宋湾,整理各科课代表发下来的试卷。她将一叠试卷轻轻地放在宋湾桌子上唯一平整的右上角。
生怕风吹开了试卷,她的巴掌大的蓝色海星便利贴压在了上面。
课间里男同学咋咋呼呼地在教室里追逐,值日生拖着同学漏在地上的饮料液体。
余星担忧地把试卷拿回来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压在课本下以免皱了边角。
身边的宋湾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了小小的阴影。刘海凌乱随意地贴在脸上,她不舒服地挠了挠。
余星回过神,一张张地浏览她的月考成绩,对比自己的,她唇角微微翘着。
下午最后一节课音乐课,贝多芬的月光曲天降神力将宋湾从茫茫黑夜中拉出来。
宋湾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糟糕的头发,百无聊赖起来。
她瞅瞅音乐课上偷偷做数学作业的余星,问道:“你干嘛把题藏在音乐课本底下,不难受吗?”
余星羞赧:“音乐老师看到了会生气……”
她摆明了无聊想捉弄同桌,于是正了正脸色:“明白老师会生气你还写!”
余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了起来,她眼睛扫到一边,握着笔的手微微抖着。
她像受了惊般汗涔涔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班级里一直不是特别安静,余星满脑子都是空白的嗡嗡响,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了。
宋湾缴械投降,她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是学习呢,我这个睡觉的天更应该无地自容!”
“我没有无地自容……”声音细弱蚊蝇,她的脸埋在胸前,躲闪着面前自信强大的女生。
宋湾好想缝上自己乱说的嘴巴。
“我不是说……”
“你月考考砸了。”她重新抬起头,已是平静如水,和刚刚的慌乱判若两人。
一叠齐齐整整的试卷交在了黑屏的宋湾手里,余星说:“我给你合分了,和我差了三百五十三分。”
宋湾不是个脸皮薄的人,别说差个三四百分,万把分她都不care,只是她不太喜欢余星这种说话的方式。
为什么要和你比较呢。
好像比较不是为了分胜负定优劣,仅仅是用来秀优越的,让处于劣方的自惭形秽,优方趾高气昂。
正向的比较变了味,失去了原本的价值,比较出的结果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余星是个内向腼腆的女生,平常在班里不声不响,成绩虽然好但不拔尖,对她很照顾。
她问个题,请教下知识点,余星总是耐心细细地解答她,毫无保留地讲述好的解题方法。
算了,她一个大人跟小孩计较什么。
宋湾一张张翻开惨不忍睹的月考试卷,自己大致盘出了一段对话:
“不说月考能考好的吗?”
“……我努力学了,但是方向可能不对……”
“什么方向?”
“考试重点,我不清楚。月考是学校自己出的,和教研室出的不太一样……”
“你们班成绩好的,月考考砸了?每周的周测也考不好?期末的联考也不行?”
停!
不能给自己找客观借口,否则那就是火上浇油。不如直接说自己不够努力。
啊,宋小湾,你的底子太差了,再厉害王者的也没办法带起来一个闪存规格1kb/s的破烂青铜呀,更何况她也不是个王者。
辛小漓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走向灰头土脸的宋湾,脸上挂着蜜枣似的笑容,眉毛都在跳着舞。
“马屁,去小卖部不?”
宋湾没听清,心情糟糕,摇头拒绝。
“没关系,我请客。”辛小漓以为她因为囊中羞涩,毕竟某人扣除了三个月的粮草。
可谓是两袖清风无一文,囊中羞涩缺半两。
一提及她最珍爱的物什,感觉心中的小人掉的眼泪汇聚成了小河。
宋湾眨着眼睛:“管饱吗?”
辛小漓退后:“对不起,认错人了。我还有事,告辞!”
“你有啥事啊,我爹一直想看你and Love to Dance有空带给他看吧。”
前一秒退避三舍的辛小漓,听到这吓人的英文,后一秒像只癞蛤蟆一样跳她身上,极尽谄媚:
“我最近忙着给宋湾当饭票呢,宋少想订阅的话恐怕需要点时间……”
and Love to Dance一听这名,就不是个正经漫画。
辛小漓除了那啥犯法的梦想,还有一个非常具有时代意义的理想:“食色性也,性是最原始的欲望,所有人的一生都因为性而降临,我们应该用诗画的笔墨去描写这一人类本能,把欲求从污秽中救出。色而不淫是我的追求。”
这个时候的辛小漓参加了大学里的性教育宣传活动,进入各个中学讲述,各种美妙的PPT常引一群没见识的中学生嗷嗷叫,并且走访了许多中国偏远的山村对那里的孩子进行性教育。当然,她也厚脸皮地宣传了一波她的《与爱共舞2.0》。
宋湾有时真的很羡慕辛小漓,她的人生中没有犹豫和落魄,她满满的热情都投入在自己的所爱之处,她的人生是自由与魄力的组合。
现在的辛小小湾没有那么高光,画黄漫主要是想搏出头。她尝试画过纯爱、言情、耽美、百合等等,无一不是以零收藏告终,但在一话尺度稍微压线的漫画里,点击量高的是其他话的总和。
识时务的辛小漓立刻着手去完成一部史诗级的巨著。她没一丁点的经验,每晚熬灯苦看小片片,面红耳赤地画了两话,忐忑地向一个合适的杂志社投稿。
她像每一位初生牛犊的新画手一样,对自己的能力怀有无限的认同和赞扬,觉得一定会被选中的。被退回来的话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
投稿这样的东西地址一定不能写自己家,按照老惯例写宋湾家的地址,宋桡和徐蔓常常不在家,家里的快递取件都是宋湾的工作。
宋湾一定没机会收到的。
后来宋桡指着信件上的名字,对宋湾说,英文中的书名,只有实词的第一个字母要大写,and和to都是虚词,大写太丢人啦!
辛小漓捏着宋湾的肩,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珠光宝气了,眉毛俯冲下来搭在眼睛上。
宋湾小小的嘚瑟了下,伸展双臂后仰,余星远远地躲开辛小漓的胳膊。
“我想吃小饼干。”
“OK!”
“我想喝可乐。”
“OK!”
“我想……”
“藕……”
余星的手捏着校服衣角,上下牙紧紧闭着,闷闷的站了起来。
宋湾收回了手,起身到一边让她出去。
辛小漓小声说:“你同桌怎么这么吓人呢?”
初中毕业后,宋湾再也没见过余星,听一些还有联系的同学说,余星高考失利回家嫁人了。
宋湾好歹和她同桌一年,听到这样的结局,不免吁叹和惋惜。
“别说余星了,”她岔开话题,“今晚去我家耍耍?”
辛小漓缩了缩肩膀,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分数几何啊?”
宋湾自嘲道:“和余星差了三百五十三分。”
辛小漓噼里啪啦拨着小算盘,说:“我比余星高43分,这么一算,你比我低396分。”
“好了,你今天不要来我家了。”
“放心我会给宋少说好话的,让你平安度过一晚,这点小面子宋少还是会卖给我的。”辛小漓蜜枣的笑容又浮现了,她捏宋湾肩膀的手的力气慢慢加大:“谁——让我们,是亲姐妹呢~”
辛小漓绝对在对她向教导主任打小报告的事怀恨在心!
宋湾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能被她卸下来,屡试不爽:“我爹要看与爱共舞!”
珠光宝气回来了,手指上如同安装了遥控装置,劲控制在了舒服的示数上。
“大爷,舒服吗?”
宋湾稳如打坐:“辛小漓你以后少看点不利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片好吗?”
“好的呢亲~”
晚上放学,宋湾准备今晚先自己捱着,把宋桡的火点起来,第二天辛小漓来浇水;好过辛小漓在战火未起时过来浪费资源,宋桡忍着憋着怒气,第二天该遭的难一个都不少。
“别那么悲观,这只是个月考。”
辛小漓话锋一转:“更重要的期中考试考砸了那才好看呢。”
好看你个鬼!宋湾追着辛小漓打,跑到了十五班门口,沈故桉已经在走廊上等她了。
辛小漓见他也没什么好脸色,阴阳怪气地“哟”一声。
宋湾也很疑惑,这丫头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下说喜欢,一下又因为她的几句话面露凶相。
宋湾自我检讨,她该不会误导了辛小漓吧?她的语言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过往辛小漓五点半放学后有一大堆的社交活动等着她,去操场打球、去画室学美术、和朋友去吃饭等等。
今天她赶着回家报喜讨零花钱,破天荒地和宋湾一起走。
这就形成了三个人的尴尬局面。
说来奇怪,宋湾和沈故桉一句话不说一起走的时候,她从没有感到过尴尬。反而和从小熟到大的辛小漓一起走,三个人安静如鸡,让她浑身不如适。
她问辛小漓:“叔叔阿姨给你什么奖励?”
辛小漓一副看傻子表情,“钱啊!”
年年如此,次次如此。
好吧,是宋湾慌不择路了,找错话题不如不说,说了之后不仅和没说一样,而且奇妙地让说烂话题的你自己更尴尬。
宋湾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喂,你是不是天天欺负宋湾?”辛小漓瞟着沈故桉,敌意如同剑脱鞘而出。
宋湾:“没有没有,你别瞎说。”
到底谁欺负谁还是个有待考究的问题。
他淡然回答:“没有。”
“我可听宋湾说了你——”
沈故桉微侧过头,等待她的后文。宋湾一手勾着辛小漓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巴。
辛小漓呜呜咽咽地说不清。
她力气挺大,跟头牛似的,宋湾都快捂不住了。
她被逼无奈:“我爸他想看……”
辛小漓没声了,没动作了,变成了一只死翘翘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