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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呦。端端溜溜地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呦……
------《康定情歌》
草原日光正盛，德钦仁·嘉措夹了下马肚，座下的蒙古骏马飞驰在蓝天草海间。
曲丹骑马上了草坡，挥舞着手里的马鞭。朝着远处大声喊着:“少爷！少爷！”
嘉措勒马回身，马儿打着响鼻在原地打转。
曲丹气喘吁吁地追上嘉措，勒紧手中的缰绳。座下的马嘶鸣了几声，才渐渐安静下来。
“少爷，这边的事儿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家吧。听家里说二少爷病了，在医院呢。”
嘉措扶了下宽檐帽，遥望着天边。幽叹着:“没病也被关出病了。”
叔叔对卓罗一直信奉“挫折”教育。总结为一句话:一个好脸不给，一句好话不说。动辄得咎，一顿竹板炒肉伺候。这个“二少爷”也着实当的憋屈。
“手机给我。”嘉措松开手里的缰绳，翻身下马。
曲丹用袖口擦着头上的汗，从藏袍里拿出手机递给他。
“急性阑尾炎，现在已经没事了。”多吉说道。
“那就好，我今天到家，明天一早去看卓罗。”
挂了电话，嘉措把手机扔给曲丹。
起风了！
嘉措从鞍袋里拿出羊皮手套戴上。认蹬上马，吹响鹰哨。
翱翔九天的雄鹰俯冲而下，在低空盘旋着。嘉措伸出左臂召唤，一声长啸划破碧空。
金雕滑翔着，稳稳落在嘉措的手臂上。
“神威！好孩子，咱们回家了。”嘉措宠溺地抚摸着它傲娇的小脑袋。
金雕收拢追风的羽翼，金钩般的利爪牢牢抓住嘉措胳膊上的羊皮手套。
风卷云舒，草海翻波。雄鹰长啸，马蹄飞扬。有道是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嘉措坐在后座，饶有兴致地抚摸着神威冰凉的羽翼。
曲丹手握方向盘，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主仆两人会心一笑。
康巴丹珠大步流星地丈量着医院的走廊，边走边取下墨镜递给身后的初一。
初一默契地接过，挂在衣襟上。
一股妖风随着康巴的推门声，打着旋挤进来。
多吉一直不明白，他的主子恪守规则，端坐庙堂。怎么会跟这位不着调的爷是朋友呢？
康巴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想死我了。”
卓罗一脸无奈地推开他，“起开。”
康巴笑着拍了下额头，“忘了你刚做了手术，疼吗？”
“还好。”
“你老婆明天过来慰问你，还有你大舅哥。”康巴嬉笑着，拍了下卓罗的俏脸。
“你说谁？”卓罗挡开康巴，一脸惊恐。
嘉措在门外就听到康巴调笑声。
曲丹跟在嘉措身后，手里提着果篮。
“大少爷，扎西德勒。”多吉双手合十问安。
嘉措礼貌地微笑颔首。
多吉接下曲丹手里的果篮放在桌上。又搬了把椅子放在卓罗旁边，请嘉措坐下。
“大哥，扎西德勒。”康巴起身问好，笑着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
“哥，从甘孜回来的吗？”卓罗语气温和，脸色略显苍白。
“大哥，我就先回去了。卓罗，我明天再过来。”康巴规矩地告辞。
“嗯。去吧。”嘉措没有起身的意思。
卓罗叫着多吉，“替我送康少爷。”
多吉答应着，跟康巴和初一出了病房。
到了电梯口，康巴让多吉回去，说不用送了。
嘉措给曲丹递了眼色，说道:“去门口等我。”
曲丹会意，知道他们兄弟有话要说。就走出去关好门，守在门旁。
多吉送走康少爷后，看见曲丹站在门外，也识趣的站在门口等着。
“你居然要跟德格家悔婚？娶一个汉人！你疯了……”
“汉人跟我们难道有什么种族隔离吗？我为什么不能娶她？”
“咱们是卫藏的贵族！”
“贵族？！谁封的？1959年以后，西藏就没有农奴了，更没有什么贵族。爷爷没有继承爵位，我阿爸和你阿爸都没有爵位。我不知道什么叫贵族。”卓罗倔强地说道。
“汉人没有信仰，他们跟我们不一样。”
曲丹在门外隐隐约约听了几耳朵，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看着多吉笑了。
多吉勉强回给曲丹一个微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知道了。我一个字也没听见。”曲丹说道。
梅朵夫人身着米色小披风套装，缓步优雅地走来。
曲丹和多吉低头致礼，问候道:“夫人。”
梅朵夫人隐隐听到病房里的争执，微笑着道:“嘉措也在里面吗？”
曲丹低着头，说道:“是。”
“敲门。”梅朵夫人说道。
曲丹转身轻叩了两下门，“两位少爷，梅朵夫人来了。”
说完，曲丹打开门，请梅朵夫人进去。
大轮回寺
曲培上师缓缓吐了一口气，睁开眼。出定起身。
“上师，铁棒喇嘛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小沙弥禀报道。
“请进来。”曲培上师整理了下身上的僧袍，端坐在卡垫上。
罗桑大喇嘛黑着脸，步履带风，绛红色的僧衣随风而动。
急慌慌，怒冲冲地走进来。
简单稽首问安后，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上师，扎西云丹有损大轮回寺清誉。应该将他立即除名。”
小沙弥奉上一盏清茶，曲培上师笑呵呵地请罗桑大喇嘛品茗。
罗桑也不喝茶，固执道:“上师，您……”
曲培上师笑道:“这是竹叶青，清热败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罗桑大喇嘛只好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叹喈道:“上师，这些日子您在闭关。扎西云丹的事，咱们必须得有个交待。”
“交待？谁需要交待的，让他来找我。扎西已经还俗在家了，外面说什么就随他们去。”
“上师，必须把扎西云丹除名！影响太坏了，那些学僧们都在背后悄悄议论。”
“五明佛学院严禁八卦，你这个铁棒喇嘛是怎么管学僧的？”曲培上师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罗桑。
“我……”罗桑突然被曲培上师问诘，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
曲培上师起身往门外走去，罗桑也起身道:“上师，您这是去哪？这事您要不想听，我就做主了。”
曲培上师对罗桑的话充耳不闻，问着门外的小沙弥:“徒弟，院子里的花开了吗？”
“上师，早就花团锦簇，开成一片了。”小沙弥笑着回答。
“供佛了吗？”
“上师放心，每日修剪了，我亲自供到佛前呢。”
“上师。哎……”罗桑走出来，急得团团转。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曲培上师的首肯，将扎西云丹除名。
曲培却携起罗桑大喇嘛的手，笑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咱们今天不辩经，参禅去。徒弟，前方引路。”
小沙弥稽首道:“上师，罗桑大喇嘛，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