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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个事实却已摆在了眼前,那便是李翩儿因为这一场恶作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染上了严重风寒。细钗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放弃了,没有发出一声,转身去为李翩儿找被子去了。
细钗还未从柜子中将被子翻出,送午饭的便来了,而与此同来的还有风遥玦,蛇肉对他身体造成的伤害已经恢复。他们像是约好的一般一前一后进了屋,实则两路人走的却是不同的方向。
丫鬟们过来招呼他,却在看到他手中所握之物时,明显吃了一惊,心中一个颤抖,个个神色虚张,连平日里常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风遥玦见她们慌张,于是开口打破了诡异局面:“你们这是怎么了?翩儿呢?”
一个丫鬟将手里的帕子用食指都搅作了一团,面对风遥玦的发问,垂头如实说道:“李夫人昨夜淋雨,感了风寒,卧病未起。”
七八道看着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在送饭丫鬟的手中已依次摆上了桌,当最后道清炖鸡被揭开瓷盖后,那名丫鬟的声音在李翩儿床前响起:“李夫人,桌上的鸡汤是大官人让送来的,他还给你带了一句话。”
李翩儿头脑晕乎,但并未睡着,闻言睁开了刚闭上不久的眼睛侧头,好奇地问道:“大公鸡?他能有什么话?阿嚏……”
丫鬟将原话原封不动的说道:“下次要的就不是鸡命。”
说完后三四个人提着食盒退了出去,独留李翩儿陷入沉思,品味这句话的内在含义,完全没有将昨晚的事联系在一起。
“李夫人,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再睡吧。我去帮你盛一碗汤来。”细钗将你来的薄被轻轻的覆在了她身上。
李翩儿回绝得果断:“我没胃口,不吃。”她早餐未吃,当时细钗她们只以为她是又犯了懒病,赖床,结果一时疏忽大意,发现她生病时已经晚了。
外屋的风遥玦听完丫鬟的话,一手负于身后,走了进去。“可曾去请大夫?”他立于床前,微微弯腰探了探李翩儿额头,顿时滚烫之感自李翩儿的额头传至他修长白皙的指间,令他不经蹙了蹙眉。
“已经派人去请了,二官人放心。”细钗说着,为他在床前搬来了一个凳子。
“你怎么来了?病好了?还是赶紧回去吧,你要在我这里有什么闪失,大公鸡又要炸毛了。”对于风遥玦的到来,李翩儿略显惊讶,没有半分力气的话语中还不忘带上挖苦意味。她偏着沉重的脑袋极力躲闪他那只触碰她额头的手,含着讶然的眸子却始终弱弱地盯着风遥玦那张看上去模糊的脸。
风遥玦放在身后的手始终没有拿出来,但手上握的东西却叫细钗看了个真切,那件出自她之手的杰作,看得她心理阴影面积在不安中扩大了数倍,脸色难看至极。
风遥玦淡淡一勾唇角,说道:“给你带好东西来了。细钗,你先出去吧。”
李翩儿又是几个喷嚏接连喷出,细钗送来帕子后出去了,而她则对风遥玦意味不明的话产生了好奇,用疑惑的眼神望着风遥玦问道:“什么好东西?”
“这个。很熟悉?”风遥玦缓缓放下负在身后的手,那件鸡兄的披风就这样与李翩儿打了个照面,被风遥玦扔在了她身旁。
李翩儿难以置信,双眸微眯,狐疑的望着风遥玦问道:“怎么在你这?你在哪拿的?”
“你呀!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好,这次是大哥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先是装神弄鬼,后又用那只鸡,差点将大哥的屋子给拆了,搅得他昨夜一宿未眠。我当时就好奇你将他的名字要来何用,却不曾想是为了做这事。作为你夫君,真该好好管管你了,以后不可再由着性子任意妄为。”风遥玦虽是在数落李翩儿的不是,但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不嗔不怒,好像这人天生就不会生气。
李翩儿轻轻瞧他一眼,虚弱的语气中竟透露出了一丝惊喜:“咿呀,还真是成功了,鸡大官人威武,好样的。诶,不对,大公鸡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仁义了,他肯放过我?那只鬼就能将他吓死一半儿吧?”
风遥玦望着因生病而一脸荼蘼的李翩儿,本想多说几句,但终究化繁为简:“他毕竟是我们大哥,你这样将他的名讳贴在鸡身上,乃是对他的不敬,有违礼仪。”
“别光说我,你是同谋,字可是出自你手。况且,这是他的名字吗?这分明写得是‘隅玿风’,‘梅超风’,我可没说这是他的名字。你说他得是多么自恋的自恋狂啊?自己非要厚着脸皮去承认这是他。”李翩儿即使是生着病,但那张嘴却依旧不服输,强词夺理有一套,听得风遥玦哑口无言。
摊上这样一个小妾,恐怕任谁都忍受不了,也亏得风遥玦脾气好,事事都纵容着她,如果换做别人,估计每天都得大战三百个回合,没安生日子可过。
最终两人之间只剩下了沉默,风遥玦起身为她盛了一碗鸡汤,坚持喂她喝了。她恐怕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她所喝的鸡汤就是昨晚那只大闹了风隅玿房间的鸡兄,同样也没有品味出风隅玿那话中对她满满的警告。
那个年老的大夫仿佛成了风府的常客,三天两头往这跑,如今已是熟门熟路了。他为李翩儿把了脉,开了几贴药。后来李翩儿喝完药便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虽然鼻子是通了许多,但其他方面却依然不见好,烧也未退。中药药效缓,见效慢,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想要一碗药见效,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
夜晚,窗外依旧是雨落绿叶残花,噼里啪啦不绝于耳。廊外种满花草的地上已是一片泥泞浅水,坑坑洼洼,檐下沟壑积水空明。门前远处的湖水涨了又涨,潺潺流水,最终流向了府外不知名的远方,去追寻了它的诗意幻想。江南的雨,一下便是如此,尽兴方归。
风遥玦刚从书轩而来,端起桌上那个碗口还氤氲着白色热气的药碗,向平躺在床的李翩儿走去。
细钗扶着李翩儿柔软无力的身子坐起,风遥玦顺势将一勺汤药靠近了她毫无血色的唇边,然而却被她一偏头给避开了,面带苦色拒绝道:“好苦,而且一点作用都没有,不喝了。病死了,也许我就能回家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将药喝了,喝了就会好的。”风遥玦微微嗔她一眼,说出的话却是柔软得如三月苏暖的春风,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耐性。
细钗见她还是不愿张嘴,好言劝道:“李夫人,二官人知道你怕苦,还特意让人去城南买了蜜饯,你且忍一忍将药喝了,我去桌上给你拿蜜饯。”
像李翩儿这种犯了那么大错的小妾没有被赶出去,已经是奇迹了。而如今因为犯错而生病,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倒被当做女王一样伺候,让一般人不敢想。在这个世道真是找不出第二个有她这种待遇的人了,也亏得她在古代都能摊上一个好丈夫。
“好苦啊,快给我水。”经过风遥玦与细钗的轮番好说歹说,又是哄又是劝的,李翩儿最终自己夺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苦得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表情扭曲。
细钗让她暂时先在床上坐好,起身将桌上的蜜饯端了过去:“李夫人,吃两颗蜜饯就不苦了。”
李翩儿身体莫名发冷,脑袋一片嗡嗡作响,整个脸颊如火烧了一般滚烫。迷蒙的双眸依旧酸涩难耐,暖黄的烛光被她看在眼中仿佛都加深了它炫目的颜色,荧荧的光圈浓重。她伸手随意在盘中抓起两颗蜜饯向口中一丢,懒懒地嚼了几下,开口说道:“细钗,我还是冷,再帮我找个被子来。”
“我这就去,你先躺着。”细钗扶她躺下,又去找被子去了。
“你怎么还不走?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李翩儿双眸迷离地看着风遥玦坐在床沿,完全没有要走的架势,直接开口赶人了。
风遥玦也不管她是否同意,起身脱下了外袍:“今晚,我留下陪你。”
罗账垂落,被角在风遥玦手中掀开,李翩儿试图伸手去阻止,用力去推他,奈何手臂上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眼看着风遥玦进了帐内,气急便捶打骂道:“混蛋,风遥玦,你乘人之危!”
“放心,我只是不想你冷,这样也许能让你感觉暖和一点。”风遥玦钳制住她那两只捶打他的手,躺下揽她入怀,两人和衣而躺,一股来自风遥玦身上的淡淡清香悄然向李翩儿变得不太灵敏的鼻翼中钻去,僵持良久,最终让她放弃了反抗。
为李翩儿找被褥的细钗识趣地吹灭了烛火,退了出去,她知道被褥是不需要了。
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李翩儿只觉自己所在之处天旋地转,漆黑的眼前抽象扭曲。她感受到风遥玦淡淡的鼻息轻扫过她的额头,勾起丝丝的痒意。“我怎么感觉床在打转。”她这是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