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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翩儿动了动身子,睁开了惺忪的眼:“我这是在哪?我不是回家了吗?我见到我妈了。”
李翩儿显然睡糊涂了,已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在梦中,她仿佛回到了属于她的那个世界,见到了她的爸妈,还有她的那帮哥们,以及以前时常混迹的场所,包括她最不喜欢的学校。
“翩儿,你这是怎么了?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与你相公在一起吗,怎么在我这里睡着了?”李大娘出于关心,一着急就问出了一大堆问题。
李翩儿脑袋依旧昏昏沉沉,心里却越发想念过去的日子,竟坐在那毫无征兆的抱膝大哭了起来:“呜呜,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想回家,呜……让我待少管所也比这强……”
李翩儿越哭越伤心,嘴里说着些含含糊糊的话,此时,她的一颗心彻底变作了玻璃,一触就有可能碎掉。
“翩儿,不哭了,这就是你的家,你到底怎么了?说啊,你这样很让娘担心。”李大娘被李翩儿搅得云里雾里的,见李翩儿哭,她自己更是心疼,也越发焦急。这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好端端的女儿又怎么会哭得那样伤心。
李大娘记得李翩儿上次这样哭还是去年的事了,就是李翩儿失身于风遥玦那次,事后也是将自己独自关在房里抱膝痛哭,当时她在外面听着心都快碎了,没想到今晚有一次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痛哭流涕。
李翩儿完全听不进李大娘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哭泣,嘴里不停说着李大娘听不清的话:“让我回家吧,我以后再也不去打架了,夜店也不去了。我要上学,爸妈,我会听你们话,呜呜……”
“李夫人,不要哭了,这样如何是好?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不如说出来,这样会好过些。”细钗随李翩儿回府后就去看质儿了,并不知李翩儿与风遥玦吵架的事。后来去房里找李翩儿,才从风遥玦口中知道李翩儿回来后与风遥玦争吵了几句,之后就来李大娘这里了,细钗于是便跟了过来。结果刚一进门,就看见李翩儿正坐在床上抱膝痛哭,一旁的李大娘手足无措,只能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细钗的话,李翩儿同样没听。李大娘无奈地看一眼细钗,然后将李翩儿的身子揽进了自己怀里:“想哭就慢慢哭吧,是娘让你受了太多苦,当年要不是你那没良心的爹,你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吃苦受罪,我承认,这其中也有娘的过错,真是害苦你了。”
“爸妈,呜呜,恋恋以,后再,再也不给,你们闯祸了,你们,你们带我回去吧,这个地方会将人逼疯的,呜呜……”李翩儿那哽咽的话语断断续续,身子在李大娘怀里不停的抽搐。
细钗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叹息道:“我去找二官人来,也许只有他才能劝住李夫人了,这样哭着实在伤身。”
李大娘虽不待见这两兄弟,但如今也无他法,只能由着细钗去了。当初这件事发生后,李大娘气得差点找这两兄弟拼命,不过还好有那么多人拦着,又有几个年老一些的婆子来劝解,她才想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李翩儿的清白已经没有了,就算她要为女儿出气杀了风遥玦,那也于事无补。于是无奈之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做了别人的妾室,毁了后半生。
李大娘不缺钱,厨娘这个职业在宋代是相当抢手的,她本可以离开这个令她讨厌的地方的。然而,她又无法丢下自己的女儿不管,于是留了下来,还是做着厨娘的事,靠自己的劳动赚取每一文钱。
细钗急匆匆的去找风遥玦,却在中途碰上了风隅玿。风隅玿见她神色匆匆,慌慌张张的,想来必定是出了什么事,然后就想到了李翩儿,不禁心头一紧,忙叫住了细钗:“站住,急匆匆的干什么去?”
“大官人,是这样的,我正要去找二官人呢,李夫人她此时正在李大娘屋子里哭得厉害,怎么劝都劝不住。”细钗的脚步一顿,在黯淡的石板路上差点摔了一跤,情急之下,她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风隅玿那深邃的眸子猛地一睁,紧张道:“什么?你可知所为何事?”
“就是下午的时候,二官人出府去见了王娘子,回来后李夫人与他拌了几句嘴,之后就跑去李大娘那里了。”细钗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急着要去找风遥玦。
风隅玿那望着前方茫茫夜色的视线失去了焦距,对细钗冷冷的说道:“你先去吧。”
这件事本是风遥玦与李翩儿两人的事,他风隅玿没有权利过问。但是他又放心不下李翩儿,一听到细钗说李翩儿正在痛苦,就仿佛在割他的肉一般,痛的人变成了他,因此,他管不住自己的脚。明知道李大娘见到他就与见到仇人似的,但他还是匆匆向那里赶去了。
然而,他只不过才穿过了两道洞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他负手驻足在纱灯下,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的张氏,冷冷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等相公你了,你回来都这样久了,还未去过奴家屋里呢,好让奴家伤心。”这条道是通往风隅玿书房的必经的其中一条,张氏是掐准了时机而来的,因此被她堵上,也不奇怪。而风隅玿此时正要从这条路去李大娘那。
风隅玿自从回府后,晚上并没有去过他那些妻妾那过夜,每晚夜宿书房,理由总是那么一个,说事物繁忙。那个张氏是心急了,连续几夜都是如此做法,只是都扑了个空,今夜总算让她逮到了。
李翩儿哭到最后,哭声随着力气的没有而渐渐减小,直到最后无声的躺在李大娘怀里,只是偶尔抽搐一下,算是平静了下来。这一哭,她舒服多了,似乎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这里终究不是她该待的地方,不属于她的世界只会给她带来痛苦。她觉得她应该自己主动想办法回去,如今她想家想得厉害,甚至她愿意不要风遥玦,也要回去。
既然风遥玦对她无情,她想那她又何必要厚着脸皮去倒贴呢?她也是有骨气的人,再说好男人又不止风遥玦那一个。
“翩儿,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何事吗?我是你娘,有事就告诉我,我们共同面对。是不是风遥玦那个混蛋欺负你了?”李大娘为李翩儿捋了捋被泪水打湿的乱发,话音中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与慈爱。
李翩儿双眼无神,直直的盯着虚空,又是一滴泪水静静的眼眶滑落,滴入了李大娘腿上的裙衫中。她无力的张了张嘴:“我只是想回家,都五个月了,好想他们,好想喝上一杯奶茶,好想我的电子烟……”
“翩儿,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直说胡话,不要吓我啊。”李大娘有些慌了,她完全弄不明白李翩儿今晚为何一直胡言乱语,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李翩儿突然撑着身子从李大娘怀里坐了起来,随意抹了一把眼泪后就下了床,摇摇晃晃的向外屋走去。她这个样子令李大娘很不放心,于是在后面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
“我如果在这里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就像电视里的那样?今晚我终于有勇气试一试了。呵呵,割腕都是假的,死的太慢。”李翩儿的脚步未停,表情木衲的自言自语。
就在李大娘不知李翩儿要做什么之时,李翩儿突然在桌前停住了脚,眼疾手快地拿起了桌上那用来削水果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脖子划去。她的速度之快,令李大娘傻了眼,站在那久久反应不过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连话都喊不出来了。
“恋恋!不要……”
“翩儿!”
“李夫人!”
刚到门口的三个人齐声喊了出来,惊愣中风隅玿先风遥玦一步,在刀口接触肌肤之时抓住了李翩儿那只握匕首的手腕,但还是晚了一步,脖颈上赫然留下了一条殷红的伤口,鲜血顺流而下,染红了她乳白色的衣襟,晕开了一大片,宛如一朵盛放的妖冶牡丹那般醒目刺眼。
李翩儿送了手,匕首哐当一声跌落在地,惊醒了几个仿佛身处梦中的人。她身子一软,跌在了风隅玿的怀里,眼角含着泪:“大公鸡,到头来还是你最舍不得我,我会记住你的。现在我终于可以回家了,好开心。”她想,如果她看到的这张脸是风遥玦的,那该多好,也许她就舍不得离开了。
“细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府里的大夫叫过来!恋恋,你这是做什么?钟恋恋,你不能睡!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回去,听到没,钟恋恋!”风隅玿急红了眼,搂着怀里的人语无伦次,鲜血在他阔袖上染上了刺眼的斑驳。
细钗慌了神,风隅玿这样一喝,她一个激灵,赶紧慌里慌张的朝门外奔去了。
这一幕落在风遥玦眼中,他仿佛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呼吸困难。就在匕首落地的那一刻,他与李大娘一同扑了过去。心痛欲绝的李大娘从未想过李翩儿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就算是当初毁了清白,也从未想过要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