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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夏国皇宫。
订婚典礼结束以后,司徒樱回寝殿换了身衣服便立即赶往皇后所在的永安宫请安。此刻正站在殿外等候宫娥通报。
不多久,小宫娥传信回来道,“皇后娘娘请殿下回去吧。皇后娘娘说,今日殿下也累了,就不必请安了。”
司徒樱心下不甘,“你且再去通报一次,就说儿臣三年未见母后,今日典礼之上又事务繁忙,未能同母后说上几句话,心中甚是想念。如今儿臣即将远嫁,还请母后开恩,在这最后两年里,让儿臣常侍奉身旁,也算略尽些孝心,不负母后养育之恩。”说罢,司徒樱跪在地上道,“母后今日若不见儿臣,儿臣就长跪不起。”
小宫娥见状只得再次匆匆跑回殿中传话。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司徒樱身旁一众宫女太监见公主已跪了一炷香的时间,永安宫内还却未有消息传来,个个也都是焦虑万分,生怕春寒料峭,冻坏了公主,圣上怪罪下来无法交代。
终于,里面传出话来,请公主进殿一叙。
三年未进永安宫的司徒樱听到通报后也顾不上早已冻僵的身体和跪到疼痛的膝盖,立即起身跌跌撞撞向内走去。就连永安宫内的宫娥太监们看到一向优雅高贵的公主今天失态至此,也免不了心下有些动容和怜惜。
司徒樱走进殿内。苏幕正跪在地上诵经,听到身后响动,只不带感情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没有赐座亦未曾回头看女儿一眼。
与苏幕冷漠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是司徒樱此刻早已激动万分,泪流满面。想起三年来的种种过往,无论难过时,生病时,受伤时,还是节日里或是自己诞辰,母后从来不肯见上自己一面,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却都不愿回头哪怕看自己一眼,心里禁不住泛起委屈,更觉苦不堪言。
“母后……”,司徒樱强忍着哭腔说道,“儿臣来给您请安。”
“说过的。我如今只一心向佛,前尘往事早已做古,你日后不必再来给我请安了。”苏幕停下诵经,手里却依旧攥着佛珠。她抬起头望着面前的佛像,声音古板无波。
“母后,待儿臣出嫁后恐再无归国之日。两年后一别即是永别,您到时就不会想念儿臣吗?”
司徒樱到底不过十六岁年纪,任她外人面前伪装的多么高贵端庄,此刻也不过是个渴望得到母亲疼爱的孩子罢了。可惜苏幕如今却早已心如磐石,失了爱子之心。对女儿的哭诉始终不闻不问。
“聚散本无常。我们母子情分早已断了,你去不去和亲于我又有什么差别。”苏幕道,“还是莫再执着于我,多多怜取眼前人吧。”
“呵,母子情分早已断了……”司徒樱满脸泪痕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一时跌坐在地,哭道,“母后说得轻巧,可这母子情分便是母后一人说断即可断掉的吗?”
苏幕摇头叹息一声,遂不再答言,转动手中佛珠继续诵起经来。
“母后日日念这经是为何?”司徒樱苦笑着问,“是为普渡众生吗?”
……
“但求母后也普渡一下女儿。告诉女儿到底该如何断了这血脉亲情呢?”
……
“女儿知道自己是母后的耻辱。母后说什么情分已断的鬼话,怕只怕是您每见自己女儿一次,便想起一次当年往事,便锥心一次,刻骨一次。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躲着女儿吧?母后曾经的那些荒唐事,女儿可全都知晓,女儿……”
“放肆。”苏幕厉声打断司徒樱,声音中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音,“别忘记你的身份!”。
“呵呵,是说到母后的痛处了吗?”司徒樱冷笑。
“你都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母后想问什么,儿臣都知道。”司徒樱语气嘲讽,“母后刚刚不是还说前尘往事早已作古,如今只一心向佛。怎么,难道是连佛祖都度化不了您这一道心结吗?不然为何儿臣一提起此事,您便坐立难安了呢?”
“你走吧,我今后不想再见到你。”苏幕此刻已恢复平静,继续开始诵经。
司徒樱紧紧盯着自己母亲的背影,悲哀的发现,从始至终,她甚至未曾看自己一眼。终于,司徒樱叹了一口气,缓缓跪在苏幕身后,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直磕到额头一片淤青。
“谢母后生育之恩。从今往后,女儿遵从母后所愿,再不来叨扰母后清修。”言毕,司徒樱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直到女儿离去许久,身后早已一片寂静,苏幕才渐渐停止诵经,微微颤抖的向后望去。那里已没了司徒樱的身影,在她刚刚跪过的地上,却有一个香包,绣工精致,针脚细密。苏幕见到后,眼角似有泪光闪烁,痴痴望着香包沉默不语。良久之后,脸上才渐渐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对外面守候的小宫娥道,“来人,将这里打扫干净……还有地上的东西,一并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