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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了半月有余,苏伯召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许多天来再没有听到豆蔻的消息,心中不免担忧。好在之后总算在掌柜那里旁侧敲击问出来,原来是那天过后白景泽便带着豆蔻回了京城。苏伯召失落之余也暗暗松了口气,她离开也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隐隐害怕见到她。
又过了几日,苏伯召也自遣了宰相府的人来,带着姜海月一起神不知鬼不觉连夜赶回了京城。待第二日上朝时直接递了折子参户部尚书谭志杰,一则因公谋私,贪赃枉法;二则勾结北狄,私贩军火。司徒昭看了奏折龙颜大怒,立刻下令将谭志杰关入诏狱,待查清后论罪刑处。
谭志杰听罢,当即跪在殿上,声泪俱下,高声喊冤。平日里素与他亲近的大臣们见了亦有动容,纷纷跪地恳请皇上三思。明里暗里指责苏伯召年纪尚轻,保不准受奸人蛊惑,构陷忠良也未可知。
司徒昭沉吟半晌,沉声道,“宰相怎么看?”
苏和生走出来跪地恭敬回道,“老臣也赞成诸位大臣意见,不可盲目听信苏侍郎一面之词。”言语间满是义正严辞,无半点包庇自家儿子的意思。
司徒昭又问苏伯召,“户部侍郎可有实证?”
苏伯召叩首,“请皇上容许臣传唤一人。”
司徒昭挥袖,“传。”
“传——恒春街木雕店王掌柜觐见——”太监一个接一个喊下去,不多时,侍卫带上来一人。
这木雕店王老板是个中年发福的胖子,容貌也不打眼,看就是草包一个。此时被拎上大殿,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只顾跪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除此再说不出半句他话。
“殿下所传何人?”司徒昭问道。
“回陛下,此人名王贵,是一家木雕店老板。其店内所卖木雕价钱昂贵,少则上千,多则上万,皆非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物什。”苏伯召回。
“哦?那他与本案何关?”司徒昭挑眉。
“陛下,臣查了此人店中一年来的账本,发现这家店在这一年中,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半年内无一件木雕出手,说是门可罗雀也不为过。唯有……”苏伯召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册账本来呈给太监,“陛下请看,唯有二月和三月的收入奇高。臣仔细算了算,这两月中刚好卖出木雕三十一件,共计纹银二十三万四千两。”
司徒昭打开面前的账本,粗略翻看了一下,确实如苏伯召所说。冷哼一声,将账本狠狠丢到谭志杰脸上,“你倒是来解释一下!”
“陛下明鉴,微臣实在不认识这什么王贵啊!”谭志杰颤颤巍巍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直磕的额前一片血肉模糊。
苏伯召微微一笑,“谭大人别急,微臣自然清楚,这王贵不过一个傀儡,听令行事,纵使抓了他也无法牵连到大人。此事具体和谭大人有无联系,还需交给刑部的人去查一查买家才能一清二楚。不过……微臣想说的不止于此,微臣还查到,王贵收了这笔钱后,并没有将其运往谭府,而是尽数入了江南一家染布厂。”
谭志杰听至此,头磕的越法凶狠,跪在大殿上痛哭流涕,“陛下,老臣对大夏一片赤诚,绝无二心啊。”
“臣相信谭大人所言非虚,只是,大人眼神却不够明亮,差点铸成大错还不自知。”苏伯召拱手道,“陛下,臣暗中查访了这家染布厂,发现其名为染厂,实则在暗中生产军火器械,那批税银,便是皆做此用了。”
司徒昭脸沉下来,私造军火是谋逆重罪,要株连九族的。这谭志杰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放肆。
“皇上……”谭志杰老泪纵横,心知秘密隐瞒不住了,自行认罪道,“老臣承认,是臣一时糊涂,贪了那二十万两税银。但这私造军火一事,却是为挑拨北狄内乱,实在是为着我大夏基业着想啊!臣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陛下,谭大人此话不假。北狄却有一九王爷,素来与北狄皇帝政见不合,一直在暗中招兵买马,预谋造反,取而代之。谭大人与之做生意,为其提供军火,臣相信此举确实出于忠心。”苏伯召回禀道,“只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北狄皇室的计谋。臣已截获了北狄往来书信,与谭大人做生意之人,并非九王爷下属,而是……太子同母胞弟,北狄三皇子,白景善!”苏伯召沉声道。
“什么?!”谭志杰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苏伯召,手颤抖着举起停留在空中,忽然身体止不住一阵抽搐。众人只见他脸色发青,额间瞬间布满豆大汗珠,张着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能发出任何音节。不消片刻,他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整个人颓然向前栽倒在地。
“御医!快宣御医!!!”司徒昭在殿上怒吼。
一众大臣太监顿时都慌了神,有侍卫匆匆跑进来,合力将谭志杰抬了下去,亦有太监脚不点地赶去传唤太医来为其诊治。
不多时,太医进殿,颤巍巍下跪磕头道,“回陛下,谭大人,薨了。”
底下大臣听闻此噩耗,纷纷跪成一片,默默垂泪。司徒昭无力瘫在龙椅上,亦心有戚戚,掩面拭泪。半晌,颓然挥了挥衣袖,“今日就到这里罢。”
太监忙上前高声喊道:“退——朝——”
群臣跪拜行大礼,待司徒昭被太监搀扶着离去后,方三三两两起身离去。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群臣之中有素来与谭大人交好的老臣,仿佛一时间老了十几岁,互相搀扶着离开大殿,气氛沉闷而压抑。
苏和生走到儿子身旁,低声斥道,“鲁莽!”
苏伯召沉默不语。
“你今日这般行径,日后要如何在朝堂立足!”
“只因他死了,儿臣便要因此获罪吗?试问宰相大人,谭大人与北狄的交易一旦做成,又置我大夏江山安危于何地!难道如今朝堂之上也开始实行不知者无罪这条律法了吗?亦或是法不责老呢!”苏伯召目光灼灼看着苏和生。
“为人臣子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你在大殿上将人逼死,纵使你无不是,传出去又如何能落得好名声?这件事分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何苦做这样吃力不讨好之事!”苏和生苦口婆心。
“父亲说得轻巧,儿臣被谭大人手下追杀,差点丧命之时,父亲又在何处?”苏伯召冷笑。
苏和生愣了半晌,仔细查看了儿子一番,见他无碍,才沉沉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道,“罢了。私贩军火本该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念在谭大人一片丹心,你需记得明日朝堂之上,要主动上奏,替谭大人亲眷求情才是。如今群臣之中,此事只你一人做得了。”
“是。”苏伯召低下头应道,没再辩驳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