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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人都能听出来,张大少爷明显是在指责张少夫人。
说实话,张大少爷的态度算不上好,但,也绝对算不上坏。但让任巧儿说,张大少爷理应如此,因为毕竟是张少夫人先对云娘子无礼的。那他作为张少夫人的丈夫,自然应该赶紧抚平此事。
而明显张大少爷就是这样做的,就见他一张温文而雅的脸快速收去笑意,低声冲张少夫人道,“快向云娘子赔礼。”
明眼人都能看出张大少爷是想平息此事,但或许他也并不想当众给自己夫人脸色看吧,张大少爷脸色几经变幻之后,竟很快恢复了平静。
按说听到这样的话,当事人顺着台阶下也就是了,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听到自己丈夫的话,张少夫人眼圈一红,下一瞬突然开始掉眼泪了,只听她哽咽着道,
“相公,我、我说错什么了吗?千菊图是由你亲手所画,只是让他们将画改成绣图,可是你看看这些人将你的画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菊花的风骨完全不见了。
若如此,咱们怎么开菊花展呢,这样的东西摆出去,你就不怕你的同窗好友笑话吗?相公,我本来是一心为了你好,可是没想到你竟向着外人指责我!”
张少夫人,竟一脸的委屈。
而看到她仍一脸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错,旁人还没说什么,任巧儿的眉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因为以她两世为人的看法,这样性格的女人,都是极为偏执张狂的,若不然她也不会一上来就说这样伤人的话了,要知道他们跟绣品居也只是买卖双方而已。
是以任巧儿认为,这位张少夫人只怕还会吵个不休。
但谁知,抱着这个想法她刚要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云娘子时,突然她看到对面张大少爷的脸色突然骤然变色,只听他低声喝道,
“李氏,你会不会说话,若再乱说,你就不要在这里呆着了!”张大少爷竟突然变脸了!平静的面容突然就聚起阴云。
而更让任巧儿没想到的是,变化最大的竟是张少夫人。
只见她身子突然剧烈地抖了一阵,下一瞬白着一张脸就象变了一个人般,颤声道,“相公,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我这就向云娘子赔礼!”
话落,她就抖着身子向云娘子恭身致歉。
而对着这样突然变幻的一幕,屋内所站之人,除了张大少爷外,其余人都多多少少有些震惊。因为谁都没料到张氏夫妻的性情突然就来了个大翻转!
好在云娘子反应够快,立即笑道,“张少夫人快别多礼,我明白您只是直性子。而且我也明白夫人的心思,是怕耽误了九月九日的赏菊会。”说着的同时,她也赶紧向张少夫人欠身回礼。
云娘子之所以如此说,也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来的。
旁边云少自也适时笑道:“的确如此,张少夫人也是怕时间紧来不及,毕竟今日已八月初十,距离九九重阳已不足一个月了。这样我们将这一幕揭过,赶紧再商议一下这
绣图一事为上,张公子认为呢?”
云少边说着边请张氏夫妻赶紧坐下。而他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这时再看张大少爷脸色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好,就按云公子。”答应着张大少爷就从他一边袖子里拿出两件东西,平摊在了屋子当中的桌面上。
任巧儿探头一看,发现其中放在左边的那件是一幅水墨菊花图,另一件右边的则也是菊花图,所不同的是,右边的是一幅绣图。而两者的关系,右边这幅绣图的来源就是左边那幅。
也就是说,左边的那幅水墨菊花图应该就是张大少爷的亲笔画,而右边的是在左边的基础上改的所谓的绣图。
而只看了一眼任巧儿就明白为何张少夫人会一上来就发脾气了,因为那幅绣图被改的完全没有了原图的韵味。
更扎人眼球的是,这绣图的颜色……跟原图的只用水墨不同,绣图用了多种颜色,整个画面上大概有十几朵菊花,大概是为了画面看的鲜亮一些,只颜色就有红色、黄色、紫色、白色四种。因而看起来第一印象就十分地杂乱,而且,还真应了张少夫人的那句话,菊花的风骨完全看不到了。
不过虽看出毛病在哪了,任巧儿也并没有多嘴。
而此时开口的是云娘子,只听她含笑道,“张大少爷,我知道这幅图你是打算做成一幅绣屏摆在赏菊会入口处,我也清楚你不满意这画跟原画不太一样,可是,容我说句心里话,这绣图本来就跟水墨丹青是两种事务,那自然就有所偏差了,
但,我所要说的是,这改成的绣图虽看起来不尽如人意,但是绣成画屏后,效果绝对会比单纯一张绣图完美十倍不止,是以我并不觉得这绣图有毛病。”
云娘子说着含笑看向张大少爷,意思很明白,她觉得绣图没毛病。
但张大少爷的不满也极为明显,“不,云娘子,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用刺绣的方式,让我的画完整再现,这样说吧,我的要求是绣作完成后,要跟我的墨菊图有九成象。云娘子你听我说,这并不是办不到。不瞒你去年我去京城,在那里的一家绣庄看到有人绣过完美的水墨画,几乎可以跟原作以假乱真!”
张大少爷一脸笃定地说着,意思也很明白,他认为云娘子没有尽心。
但没想到,他话刚落云娘子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只听她悠然道:“张大少爷的话我自是相信,不瞒张大少爷这样的绣作我也有幸见识过,只不过张大少爷也说了,那是在京城。”
云娘子说到这里就收住了话,可是她的意思,屋内人只要不傻都听的明明白白,她这里做不到。
按说,话说到这里云娘子已等于向张大少爷摊牌了,她这里就这么大的本事,要么张大少爷另请高明,要么张大少爷只能将就着用绣品居改成的绣图。
而她的示意张大少爷自也明白,但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再次开口:“云娘子不是我要难为你,早知道你见多识广,我相信凭你,定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