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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邴果真只去了一月便回来了,我与他那些小妾在门口迎他,远远的便瞧见他的马车驶来。
我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三铜,我的肚子又大了,身子一天比一天重,已经不能独自走路。
他刚下了马车,那谭彩衣早就迎了上去,一口一个“郡公爷”的叫着,可李邴却直接忽略了她,向我走来。
他看着我,一脸的倦容,许是赶着回来太累了,却还是笑着抚上我的肚子道:“嗬,这肚子又大了一圈”。
我心道,果然还是惦记他孩子。
我拍下了他的手,撇嘴道:“你倒说话算话,在过年之前回来了,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用做,这府中上上下下多少事,我挺着一个大肚子,还得来回操办,若不是奶娘帮着,我累都累死了”。
李邴扶着我往府中走,一边又笑道:“是是是,郡公夫人威武”。
众人听了都笑了,我心里虽也得意,面上却还是端着。
晚上李邴睡在我房中,我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趴在他胸膛上了,而是坐在他身边,他的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听孩子的动静,忽然他又道:“哟,真动呢!”
我给他一个白眼,向他诉苦:“这么大个肚子,睡也睡不舒服”。
他叹了口气,对我道:“我不在陇西这一个月,可真是累着你了”。
我笑笑,又问他:“可去看了阿顺?”
他道:“看了,半年多不见,更勤奋了,武艺也越发长进了”。
我正欣慰着,又听他道:“独孤府又要办喜事了,你那七妹要成亲了”。
“什么?伽罗?”我一点也不知道:“怎么父亲也没写信告诉我”。
他道:“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大着肚子又回不去,准备些贺礼命人送回去就好”。
我问:“是哪家的公子?”
“隋国公长子杨坚”。
我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人,猛然想起阿顺跟我说过的话,忙问:“那不是你的结拜义弟吗?”
李邴诧异的看着我问:“你怎么知道?”
我笑道:“阿顺说的,没想到你们这义兄义弟,都娶了我独孤家的女儿,伽罗可是最小的,我爹最宠她了,怎么就嫁给他了呢?”
李邴叹了口气,道:“形势所迫,世事难料”。
我看着李邴,他自从回来一直不大高兴,问道:“你,可有事瞒着我?”
他拍拍我的手臂,笑道:“哪有什么事,不过替我那义弟亏的慌罢了,我就该给他提个醒,说你们独孤家的女儿都是像你这般刁蛮任性的,看他还敢不敢娶”。
“怎么?我堂堂独孤家三小姐,嫁给你这小小的陇西郡公,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后悔了?”我哼道。
“是是是,是我捡了大便宜,是我不知好歹行了吧?快睡吧”他笑着躺下道。
我这才满意,也扶着肚子慢慢躺下去,往他身边靠了靠,沉沉的睡去了。
第一次在陇西过年,烟花爆竹都不少,和长安的一样美。
去年过年时,我还是在长安独孤府和兄弟姐妹一起放烟花,短短一年便从闺中小姐,变成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当家主母,日子属实过的有些快,真是世事难料,像一场梦一样,也不知是谁做的梦。
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月份,我已经怀孕九个月,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身边一刻也不能离人,我的心里越来越慌,每日李邴出府办公,我都要抓着他让他早些回来,就怕我生孩子时他不在。
他可能是受不了我了,索性将公务移到府中解决,以便躲过我每天的缠问。
他瞧我这样子,又无奈又好笑的道:“你到底怕什么?有我在,谁敢动你不成?”
我反问:“你知道什么?女人生孩子是从鬼门关走一遭,谁能不怕,我可不想死”。
他皱眉道:“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可我的心还是安不下来,果不其然,那日李邴正批阅公文,我正坐在他身边和奶娘一起,整理着小孩子的衣服,都是我和奶娘一起做的,可爱的很。
我忽然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叫了一声:“明泽”。
奶娘也看了一下我。
李邴批阅公文,头也没抬的问:“什么事?”
刚说完,我的肚子开始痛了起来,我又喊:“李邴”。
李邴这才抬头看我,我立刻紧握着奶娘的胳膊,奶娘觉察出我可能要生了,急忙喊人,道“夫人,夫人这怕是要生了”。
李邴立刻反应过来,急忙跑到我身边将我抱起,放到内室的床上。
奶娘已经吩咐人去叫产婆了,我疼得开始冒汗,李邴也急得不知所措。
奶娘安抚道:“郡公,夫人,你们都别慌,现在开始疼,到生还得好一会儿呢”,又吩咐阿乐带人先去烧开水,备些帕子,我屋中侍女丫鬟们立刻都忙碌了起来。
我此刻听不进去奶娘的话,脑海里只想到张夫人的眼泪,还有她那只哭了一声便断气的孩子。
我紧紧抓着李邴的手不放,哭着对他道:“明泽,你别走,你不许走,你得看着我,我害怕”。
李邴也紧紧握着我的手,承诺道:“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你”。
听了这句话,我的慌张总算稍稍有些缓解。
慢慢的,我也不知疼了多久,只知道我疼得满头大汗,衣裳都浸湿了,我疼得大哭起来,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奶娘还在跟我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我恍惚又看见李邴的那几个小妾都拿着匕首向我走来,我吓的叫喊道:“她们要杀我,奶娘,她们都要来害我了,他们要来害我的孩子了……”
我紧紧的抓着奶娘的衣袖,我又疼又害怕,眼前谁是谁已经分不清了,就感觉身体里有东西往下坠,恍惚间听见有人叫我“使劲,往下使劲”,我便跟着往下使劲。
不知折腾了多久,我突然感觉那重物从我体内滑了出去,我实在又累又困,再不想睁眼。
我醒来时,周围昏昏暗暗,烛光摇曳,已经是晚上了吗?我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忽然又听到奶娘惊喜的声音:“醒了,夫人醒了”。
我转头,见李邴快步走到我床边,见我睁眼看他,问道:“可还疼着?”
奶娘笑着道:“夫人可要吃点东西?”
我瞪着眼睛瞧着他俩,想起我应该是生完了,终于开口道:“孩子生了没有?”
听我说话,李邴和奶娘好像都舒了一口气。
奶娘笑道:“生了,恭喜夫人,是位小世子”。
李邴弯下腰在我鼻尖一刮,笑道:“你可是为我李家立了一大功”。
我笑道:“抱来我瞧瞧”。
这时阿花从外面走来,手里端着一碗粥,道:“夫人醒了?要不要先喝碗红枣粥,最是补身子的”。
我急着抱孩子,本想说不喝了,李邴却先一步从阿花手中接过红枣粥,道:“我来吧”。
奶娘又拿来两个软枕垫在我身后,扶我坐起来,道:“老奴已经命人去将小世子抱来,夫人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才有力气抱”。
我只好由李邴喂着喝了半碗粥,这才稍稍缓过劲儿来。
我将孩子搂在怀里,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不敢想象这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他也曾是我身上的一块肉。
可这块肉怎么皱皱巴巴的,有点丑,我问奶娘:“我长的也不算难看,怎么生出的孩子这么丑”。
奶娘笑道:“小孩子刚生下来都这样,夫人小时候也这样,后来越长越好看”。
我撇着嘴道:“肯定是随他爹了”。
旁边的李邴听了这话只能是哭笑不得。
我虽这样说着,可也对孩子爱不释手,再难看也是我的,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奶娘说的没错,孩子是越长越好看的,出了满月竟也换了一个模样。
阿澄的奶娘姓孙,我叫她孙奶娘。
孙奶娘怀抱孩子,我坐在她旁边,用手中的拨浪鼓逗着孩子,一边叫着他的名字:“阿澄,阿澄乖”。
李澄,是李邴取得名字,意为清澈之意,还说愿这孩子长大后能成为清流之辈,不要被这官场污秽所染。
奶娘看我出了月子,身子也恢复的很好,笑道:“当日生产,夫人不知吓成什么样子,也不知怎么了,嘴里一直喊着“有人杀我,有人害我”,哪有人生孩子喊这些的,吓得老奴和郡公魂飞魄散的,以为夫人着了魔”。
我已经记不得那时候说了什么,听奶娘提起,我诧异的问:“我真的说了这些?”
“可不是,郡公听了,还立刻叫人把侧院所有小妾都叫来夫人院里,搬来一把椅子,手持长剑,在屋外一直守着,直到夫人生完,活像个“守护神”似的,如今见夫人恢复的这般好,想来当时只是吓坏了!”奶娘道。
我突然想到李邴曾对我说过,我生产时,他会手持长剑坐在屋外为我守着,不许别人靠近我一步。
没想到他竟真这样做了,我暗暗笑道,他这人还挺守信,不过转念又想,我生的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我若生产不顺,他的孩子自然也遭罪。
哼,这小算盘打的,明明是为了他的孩子,还想迷惑我?我可不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