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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暗下来,薛尚错开一个马身,跟在宝钏身后。宝钏频频回顾,嘴里说道:“二哥,慢一些。”宝钏一路担心,两个人会不会从马上掉下来,好在平安到家。李念留意两人之间光景,他心里有了计较。
第二日薛尚酒醒透,外面未见天光,他下床点亮油灯。坐回床上细细回想,昨日有无放肆之处。似乎自己心迹有些外露。颍王是大智慧的人,千万不要让旁人觉察到自己私心。他倒无所谓,对宝钏不好。
有些宿醉,薛尚披衣出去,在院子里演练剑法。筋骨活动开,又出了一身汗,残酒随着汗水发出去。收起剑,回屋洗漱。
李念从房里出来,“薛公子。”薛尚收住迈进门槛的脚,转回身出来,“二公子有何吩咐?”一声薛公子,让薛尚意识到苗头不对。
“在下恭喜薛公子,得到颍王垂青,颍王正留心在禁军中为你谋求差事。”薛尚叉手说:“多谢李公子收留之恩,也许近期我还要远游。”
“先等等颍王这边消息在做定夺。”薛尚是明白人,李念点到为止,“薛公子学富五车,学堂那边公子可以自行安排。”李念一通旁敲侧击,他走了。
都怪自己,得意就有些忘形,让别人看破自己心思。此地不宜久留,薛尚感到遗憾。
宝钏现在纠结一个问题,如果父亲回京,皇帝下了御旨,她再有所行动,会祸及全家。宝钏梳洗一番,上王夫人处请安。
李念先她一步来的,“母亲万福金安。”宝钏请过安,退立一旁,只等李念撤退,她随后跟上。“宝儿到母亲这来。”宝钏上前,王夫人拉住她的手,“宝儿啊,你两个姐姐都出嫁,母亲身边就你一位女孩,明年及笄。母亲有些绢帛首饰,都拿去,女孩子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宝钏依偎在夫人身边,娇憨道:“这些年,宝儿承蒙母亲宠爱,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母亲为府里上下打点,唯独不能爱惜自己。母亲风韵依旧,这些绢帛首饰母亲留下自用。女儿希望母亲在命妇里是最美的。”
王夫人把新得越地进贡的锦缎,赏了一幅给宝钏做衣服。钗环配饰选了三五样赐于她。宝钏谢过母亲,和李念一块离开。
现在时至深秋,鸟雀在黄了叶子的树枝间跳跃,它们又将面对难熬的冬季。
李念扔起一颗石子,鸟雀轰地一下四散飞去。“鸟雀飞上枝头,变不成凤凰。宝儿你就是李家的凤凰,凤凰择良木而栖。”
宝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露声色。笑道:“哥哥日后做良臣,也是要择良木而栖。”哥哥这是意有所指。
李念去学堂,宝钏心里有事,“我稍后过去。”宝钏和桂子回闺房。
宝钏很矛盾,如果她下了决心,家里这边会怎样?狂风骤雨那是无疑。
好吧,她就把终身托付给薛尚。她的决定会是怎样的惊世骇俗,她又将面临怎样处境?现在走一步说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新得的钗环配饰挑了几样,笼在袖里,抱了琴一早又到竹林抚琴。薛尚自然更早到了那里,他有话要对宝钏说,薛尚原本是来碰运气,却未曾想两人心照不宣。
薛尚从竹林掩映中走出来,“小姐,小生唐突,实在是有话要对小姐讲。”“公子请讲。”宝钏一双明眸注视他。“今天一早,二公子告知小生,颍王要为小生在禁军中谋职。这些时日,承蒙贵府收留,小生有自知之明,是时候该离开。只是···”薛尚柔情似水地注视宝钏,宝钏慢慢低下头去。
“只是小生心中还有牵挂,有不舍之人,特来向小姐辞行,见上一面也是好的。”薛尚说罢,眼中滴下泪来。
宝钏低头不语,薛尚看着眼前可望不可及的佳人,想到此去一别,今生也许无缘再见,心里悲苦。他硬下心肠,向宝钏辞行,“小生···”宝钏抬起头直视他:“公子可记得当日之言?”薛尚迎着宝钏视线,一字一句地说:“薛某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如若违背,天地不容。”
宝钏走近他身边,把袖中之物递给他,“那好,薛郎自去置办房舍,时机成熟,我愿托付终身于薛郎。”宝钏原本还在取舍,薛尚向她辞行,让她最终下定决心。一席话毫不拖泥带水,展现她女汉子一面。
薛尚没有想到,他是来辞行的,宝钏却舍弃一切,只为和他厮守终身。如此直接雷厉风行,薛尚想,换做是他,不一定有这样勇气。“小姐真心相待,薛尚何其有幸。”
薛尚抓紧时间去筹备。几日后薛尚告诉宝钏,在长安郊外买了间房。宝钏又蚂蚁搬家,每日倒弄些东西让薛尚带过去。
这几日宝钏神经绷得很紧,新得的首饰瞒过了两个心腹。但是王夫人关注,“宝儿我给你的紫玉钗怎不见你带?”宝钏是底气不足,低声回答:“母亲所赐宝贝,宝钏非常珍爱,没舍得拿出来用。”王夫人很满意这孩子知深浅低调。
新首饰两个心腹不知。桂子跟着去请安的时候多,桂子心思大条,只知道夫人赏赐给小姐金钗银饰,具体都有什么她不关注。小姐当宝贝似的收着,那就收着。
以往的两人如数家珍。“小姐,小姐,少了只金钗。”浣纱对她说,“我不是送给江遥了吗?”不对,头几日我还见了,浣纱疑惑,“你记错了,我给江遥了。”不对,浣纱还在仔细回想,
浣纱是个心思缜密的女孩,不好糊弄。“你看看这个。”宝钏新得一只金步摇,一只金凤衔着一串珍珠,“小姐,真好看。”浣纱帮她戴到头上,宝钏非常喜欢。浣纱注意力转移,不再追问金钗的下落。这就叫监守自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