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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楚材等乐工回到教坊,忙着归拢钟鼓乐器。今天庆成节演出,沾皇上的福气,还有额外赏赐,每人两枚吉祥银锭。
众人感念皇上仁慈,正高兴呢。教坊庭院传来纷乱脚步声,喧嚷说话声。
有人发号施令说:“仔细看好了,不许走漏一个。”
有人正要出去一探究竟,和披甲执刀的士兵撞个满怀。士兵拽住他的臂膀,不由分说掏出绳索捆绑结实。
教坊一众人等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他得罪人了吗?
鱼弘志指挥神策军横冲直撞进来。平日里弹唱歌舞的人,见到持剑带刀的卫士一脸杀气冲进来,先就吓坏了。
有胆大些的战兢兢地问:“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鱼弘志也不答话,指挥士兵先把刘楚材五花大绑了。
刘楚才拼命挣扎,“小人所犯何事,小人要见贤妃娘娘。”被军士摁着头扇两个耳光,将他剩下的呼叫扇回到肚子里。
其他人没头苍蝇般,恨不能桌子底下,柜子里钻进去。成为隐形人,闪进墙壁里,让这帮凶神恶煞的人找不到自己。
军士上前,一个一个地扭住胳膊,揪住领子抓起来,一并五花大绑推搡出去。
“将军饶命,小人冤枉。”
“将军饶命,奴婢冤枉。”哭号声一片,教坊棚顶都要掀开。
鱼弘志见吵得厉害,让士兵把一干人等嘴巴用带子勒住。尽管耳边呜呜咽咽声音不停,但清净多了。
一众伶人乐工被军士们驱赶,在皇城行走。宫里其他人都避开这群人,低头疾行。
生怕自己多看一眼,会被当做共犯抓过去。好奇害死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行人被带到掖廷一条狭窄的巷子前,巷子两边的围墙、地面长满青苔,阴暗幽冷。
巷子前还有一帮人,十来个宫女被士兵押解着。两拨人泪眼相对。
一位内侍匆匆跑过来,对鱼弘志耳语几句。鱼弘志点出包括刘楚才在内四人,教坊一行人留下刘楚材等四人。
其余人等松了绑,放他们回去。这些人千恩万谢地,互相搀扶去了。
刘楚材四人羡慕地望着远去的同行。他们想要求情,和他们同行一块回去,无奈嘴上绑有布条,呜呜呜地说不出来。泪水像开了闸门流下来。
再回首看看幽深的巷子,巷子深处潜伏着未知的恐惧。那里意味着通向黄泉之路,那是收割人命的地方。
张十十看到刘楚材四人,已然猜到一二,自知此次凶多吉少。止住哭泣,呆呆地望着仿似没有尽头的巷子。
如泣如诉的筝声时断时续,像是一首挽歌。爹、娘,女儿不能尽孝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她在心里默默祝愿。
刘楚材看到张十十,吃了一惊。她可是贤妃身边第一得力的心腹,她怎么会在这里?他暗自揣度。
刘楚才到现在没弄明白自己犯下何罪?以至于神策军中尉亲自执刑。
一行人朝这边走过来,虽然天色已经暗了,明黄色的服装除了圣上,还能是谁?
被押解的人心中陡然升起一线希望,他们圣上最是仁慈。他们也没做什么坏事,无缘无故绑缚在此。
圣上会可怜他们,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不住砰砰磕头。
鱼弘志命人除去他们嘴上的布条。砰砰地以头杵地声音回荡在幽暗的巷道里
文宗站住,他一向儒雅的面容青筋迭起。他嘴角噙着冷笑,眼神阴郁。匍匐在脚下砰砰叩头的众人,额头已是血肉模糊。
鱼弘志看到文宗的神情,不禁添了几分小心。他跟在文宗身边多年,从未见文宗如此暴怒过。
即便在含元殿,文宗被抬上软轿,软禁宣政殿。他当时神情更多的是悲戚和绝望。
“都是你等贼子谗言挑拨,太子才无辜丧命。”文宗抬脚,狠狠地踹向脚边的那个人。
一群人顿时哀泣哭号,“陛下开恩,奴才冤枉。”
“陛下饶命,奴才岂敢谋害太子。”
“陛下明察,太子的死和奴才没有干系。”这些人生死关头,口不择言。
文宗恨恨地说道:“你们这些贱人,到九泉之下去给太子赔罪吧。”
“杀。”文宗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明黄色的背影远去,众人哀嚎声在皇城回荡。
教坊乐工刘楚材四人,宫人张十十等十人被带入永巷。侥幸的一点念头被浇灭,吓得只剩半条命,众人瘫软在地走不动。
士兵用剑柄没头没脑打下去,众人连连惨叫。被拖入永巷的,士兵不会怜香惜玉。对于这些柔弱女子,也不管头发还是耳朵,拖拽着到了永巷深处。
一阵凄厉惨叫,一切归于平静。
文宗回到寝殿,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宫人都放轻脚步,生怕触怒龙颜。
斩杀间接害死李永的罪人,文宗心里还是堵得慌。李永不能复生,多少条人命换不回李永的命。宫人小心翼翼服侍文宗上床休息。
张十十被带走,一去不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过什么,贤妃心里明镜似的。
杨贤妃心里没底,想着去看望文宗,柔情蜜语地去打动文宗,又打怵该如何面对他?从何说起?
文宗应该不会迁怒与她,想文宗平日里对她宠爱有加,况且太子李永生死由命,她一个外人能左右什么?
她说什么都是为李家天下着想,她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天下社稷。李永所言所行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她一位深宫妇人,能左右太子生死吗?这样一想心里宽慰不少。她应该马上给文宗请安才是。
万一文宗盛怒之下,满心后悔不该对太子过于苛刻严厉,她平日里所言李永之过…在文宗眼里岂不是呈堂证供。
这样一想,文宗又会迁怒与她。她应该等文宗冷静下来再去探望。去呢还是不去?不去的话她会更加不安。
贤妃在寝殿走来走去,坐卧不安。宫女、侍从皆是兔死狐悲之态,他们中一员被神策军带走,关键还不知所谓何事?
每个人心里都七上八下,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和自己瓜葛上。
“十…”贤妃张嘴刚要唤张十十,是了,她已经不再这里。
“娘娘,有什么吩咐?”一位宫女上前请示。
“本宫要去太和殿。”
贤妃在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是花容月貌,女为悦己者容。贤妃梳一款高髻,翡翠雕刻的花钗别在发间。一袭淡粉色襦裙,清丽雅致。
贤妃坐上软轿,一行人来到太和殿。
“娘娘稍后,待老奴通传一声。”
内侍进去,马元亮在大殿门口,冲他摆手。内侍蹑手蹑脚退出来。
“娘娘,陛下已经歇息。”
“本宫明日再来。”
没见到圣颜,贤妃心里不踏实。
外面动静文宗听得清清楚楚,他没有睡着,躺在床上暗自垂泪。
他谁也不想见,尤其是杨贤妃,至少现在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
文宗在锦帐里说道:“朕不想见她。”
“是,陛下。”
马元亮出来,对殿外还在驻足观望的贤妃说道:“娘娘还是请回吧,陛下近日不想见任何人。”
“劳烦公公。”
贤妃失望地转身上轿离去。贤妃一宿辗转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