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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燃得正旺,但雪也忽然大了起来,雪花夹杂着火苗子呼啦啦的扫在少年脸上,少年的神色有些紧张,开口答道:“我……我不是来捣乱的。”
禹兴扬微微叹了口气,这句话不但没有作用,而且在气势上已经先怯了,到底是年轻人,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
展龙呵斥道:“你伤了一群护卫硬冲进来,还打伤王国士兵,这叫不是来捣乱的?”
禹兴扬实在是忍不住了,轻轻咳了一声:“展兄弟,这位小兄弟雪夜赶路,又长途跋涉,想必事出有因,不妨听听他的说法?”
就因为这句话,少年立即向禹兴扬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也因为是禹兴扬在开口,天青也不得不卖个面子,上前两步向少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天青老了,现在的年轻一辈才俊尽出,没想到小兄弟刀法出众、修为不浅,还没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少年不敢无礼,只得收刀躬身、微微鞠礼,这是为王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大将军,受所有民众敬仰,无论是谁面对他,这都是必须的礼节。
鞠躬完毕之后,少年才开口道:“我……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还不配让天大将军提起。”
禹兴扬又微微松了口气,这少年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名字万万不可说出来,他就算过得了今天这一关,也没法保证将来别人不找他的麻烦。
天青很理解的笑了:“想必是小兄弟有所苦衷,那不要紧,不知道小兄弟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呢?”
少年这才转身指着少女道:“我是因为她才来这里的。”
少女的眼睛发肿,好像一直在哭泣,而且全身湿透,似乎刚刚淋了一场大雨。
天青皱眉道:“小姑娘可是都城人士?”
这就是在明知故问了,都城人士怎么可能穿得如此破旧?
少年主动解释道:“她是城外农户人家,天生聋哑,听不见声音,也说不了话。”
原来如此,众人这才明白之前少年为什么老是对这少女比划手势,因为那是哑语。
天青道:“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少年小声道:“今天上午我在郊外狩猎,其他猎户呼喊有人跳河自尽,于是我们齐力下河救人。”
天青懂了:“小姑娘是你救起来的?”
少年点点头,尽管声音依旧很小,但四周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天将军,我懂得手语,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昨天夜里有出城商队经过郊外,路过她家房子的时候,见她美貌又是聋哑人,于是起了歹心,强行侮辱了她,她悲愤难忍又苦于无法声张,所以今早竟起了自尽心思,幸亏蓝宝村猎户文元良大哥发现得及时,招呼我们一起把她救了起来……”
少年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得很清清楚楚,而且还点明了证人名字,意思就是这件事情不是在作假,绝非儿戏。
事实上这话一说出来,整个庄园里的人尽皆动容,在王国当前的刑律中,对于“淫罪”是判罚是极为残酷的,只要是奸**孺幼女,必遭阉刑。
性质恶劣的阉刑之后还要遭受杖刑,最后斩首示众,首级悬挂城邦之顶警示大众:万恶以淫为首,千万不可妄动欲念。
天青的脸色沉了下去:“这么说来,侮辱这位小姑娘的人,是那出城商队中的人?”
这两天出城的商队多如牛毛,多数都是来给他送寿礼的,整车整车的礼物运入天家庄园中,城郊是必经之路,这件事显然有迹可寻。
少年终于语出惊人:“这个人现在就在这院子里。”
众人面面相窥,各自神色均是不同,有人紧张、有人怀疑、也有人幸灾乐祸,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都城脚下乱来,视王国律例无物。
这下好了,被人家逮了个现行,乐子大了吧。
少年再度躬身行礼:“我知道天将军数十年为国征战,军法极严,从不徇私舞弊,所以特意带她前来,是希望天将军能主持公道。”
天青的脸色难看之极:“此人是谁?”
少年深深的吸了口气,抬头鼓起勇气说道:“天将军,他就是你的儿子——天翼。”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天青感觉上空降下一道霹雷疾电,把他所有准备好的思维都劈得七零八碎,他忽然想起来了,昨天天翼确实是进城了一趟,目的是去置办现在燃放的这批烟花。
他顾不得大院中惊呆了的众人,整个人身形微微有些模糊,然后就变得正常了。
只这眨眼间,还在湖边醉态可鞠的天翼已被他拽了过来,同时天青掌中源力外放,一股能量没入天翼体内,天翼的酒意立即醒去大半。
天青厉声吼道:“翼儿,听清楚了,这位小兄弟所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天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苍白,人几乎是跳了起来:“胡说,他在胡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胡说,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
一看他大呼小叫的样子,少女的表情立即变得憎恨起来,她虽然什么也听不见,可是她的眼睛却没有瞎。
只凭这少女的反应,在场多数人心头就有数了,这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这畜生干的。
天青多年征战根本没有时间管教子女,妻子又太过溺爱这宝贝儿子,慈母多败儿这话真是一点不错。
不过这天翼好色也是在都城出了名的,红楼青楼、酒肆舞坊到处都有他的身影,没想到连乡野女孩都不放过,简直是无耻之极。
然而此刻多数人却很聪明的选择了闭嘴,这种时候开口哪怕说一个字,很可能就要惹祸上身了。
这麻烦实在是太大,大得随时可以要人的命,也就这少年年轻无知,对这个世界看得还不够透彻,还以为可以讨回公道。
当然,开口说话的人也不是没有,一个雄厚有力的声音从主桌传来:“这位小兄弟,你口口声声说这事是天翼做的,可你得拿出证据来,大家才会相信你。”
这话说得一点毛病没有,但禹兴扬却皱起了眉头,因为开口说话的人就在他的旁边,这个人他也认识,同样是7年前在论武大会上被他一刀震飞的白平海。
这白平海是王国年轻一辈中的杰出天才,平日与天青私交极好,现为“白氏一族”的首席高手,他此刻发声,自然不会引发天青的误会。
白平海同样是身形一闪,人就眨眼即至天青身旁,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这等修为至少是战师级别。
“年轻人,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希望你千万不要受了他人的蛊惑,专门来天老爷子的寿宴上闹事,如果没有证据,现在回头是岸还来得及,老爷子一世英名,不容居心叵测之徒胡乱污蔑……”白平海的神态也显得很温和,但是这种温和却让少年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他太年轻,对这个世界的险恶还认识得太少,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还不是兽行,而是人心,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有证据。”
白平海瞟了他一眼:“证据在哪?”
少年面向少女:“她给我说过,天翼的肩膀被她狠狠咬了一口,痕迹肯定还在。”
天翼不是源能者,如果真有这样的伤痕,在一天之内绝无可能愈合。
于是白平海闪电般出手,“啪”的一下按住天翼的双肩,“哧”的一下扯开了他的衣服,只见天翼双肩洁白一片,哪有什么齿印咬痕。
这一下所有人都怔住了,怀疑的目光纷纷落向少年。
禹兴扬的眼中却一下子迸出了杀机,在场高手虽众,可真正排得进前三的人只有他、天青和这个白平海,所以别人看不出来很正常,但休想瞒过他的眼睛。
原来这白平海双掌按住天翼之际,就已经暗自运起了两团精纯的能量注入天翼双肩,白平海是光速生化双修源能者,修炼了自我愈合的源能,加之他手法极为快速隐蔽,瞬间修复伤口肯定可以骗过在场大多数人。
至于这少年,他连白平海是怎么从席上闪下来的都看不清,那就别提看清什么手法了。
白平海冷冷的看着少年:“我说了,如果没有证据,回头是岸还来得及,现在你最好老实说出你背后的幕后主使,今天是大吉大利的日子,念你年少无知,我白平海可以替你向老爷子求情,对你从轻发落。”
雪花片片飘落于庄园之中,四周的空气静得快要爆炸了,谁知少年的神色居然没有任何一丝改变,反而平静得可怕:“她还说了,天翼的大腿根部,有一个暗红色的三角形胎纹。”
这话一出,场面再度反转,上百道怀疑的目光又折返了回去,纷纷扫在天翼身上。
禹兴扬眼中的杀机也消失了,取代的是亮光,少年比他想象中更冷静、也更聪明。
一个人的胎记若是长在人体的特殊位置,自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来,也不太可能有外人知道,这就证明少女所言非虚。
白平海脸色不变:“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请几位名门前辈一起和天翼到室内验明正身,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少年果断开口:“不行,要验、也得在这里验。”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不行”二字从少年口中说出,禹兴扬全身的热血一瞬间沸腾了,他一向冷静淡漠,这种久违的感觉不知多少年没在他的身上出现过了。
他不知道换成自己是这少年,当着这么多权贵豪杰的面,是否有勇气说出“不行”这两个字来。
一个高级源能者,为了帮一个农家少女讨回一个公道,竟然敢面对在场这么多的战尊战师提出质疑。
一股豪气上涌,禹兴扬不禁运起了源能发话:“他说得有道理,就应该当着大家的面来验,到了室内去验,验出来的结果就未必是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