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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彦向新友人介绍了闲渔子和时诲,碍于他所表露的散修身份,也只是说闲渔子是他师叔,他们没有门派,也只有这一支师承。
而时诲也自我做了介绍,只说是闲渔子的友人,杠精派的金丹真人,目的也是那个秘境。
五人说了一遭话,便各回了各的住处,修养了几日,等杨彦和时诲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后,又准备上路。
散修大抵都穷,杨彦即使有小金库,也不敢在外头露财,吴琴身为五人中最为心细的,打算了半天,发觉五人坐传送阵去雷风派虽然快些,但贵过于乘灵舟去耗费的灵石,便打定主意,坐了甄参的飞舟一起去。
甄家一向有钱,甄参也不穷,但也收了几人的灵石当做一路上的燃料,也算是利己利他。
行在路上,杨彦抓紧了时间打坐修炼,不修炼时也时常同友人探讨道法,有不理解的地方便来问闲渔子。
他修的是当年闲渔子给他的那本功法,业余则时常炼器摆阵,毕竟逍遥宗的炼器法门和他穿越前学的一些知识有所相通,炼器时也需要往上面刻阵,索性就阵器两修了。
路上不方便炼器,但学些阵法是绰绰有余的,那吴琴也爱好阵法,时常与杨彦说到一块去,情谊是越发的深了。
闲渔子看着深感欣慰,只觉得等摸鱼子打沉睡里醒来,说不定杨彦连道侣都有了。
“美容,你与吴小友的关系如何?”
夜间客栈的过道上一片昏沉,只有几盏灯放着光,闲渔子同杨彦站在其间。
五人赶几日路,休息几日,又在休息的地方找些短的任务做做,赚些灵石,这便是几人修整的一家客栈。
杨彦闻声,像是惊吓到了一样,先是一颤,接着低下头去道:“也就…那么个样子吧…彼此是有些意思的,但我觉得还没到那个地步。”
年少慕艾,闲渔子虽然没了自己那时候的记忆,但也是懂些的。
年轻时的喜欢要么很淡,要么很浓,淡的,可能只是男女间的小小暧昧,几月不见,就被时间冲刷掉了,但如果能发展下去,也未必不能成就佳缘。
闲渔子了然的点点头,道:“你看着来,只是守住自己的身子就好,你这体质…”
她有话没说完,但杨彦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当即羞窘在原地。
“这才哪到哪…八字还没一撇…”
闲渔子叹息一声道:“年轻人,毕竟血气方刚,也不定性,说不准哪次你就把持不住了…”
“我只期你要到关头时,能想想到时候到底谁在上谁在下,再冷静下来。”
杨彦更羞窘了,他揪着衣角,脸上红得似乎能滴下血来,神色隐约还带着几分愤然,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生气。
半晌,他小声唤了一声师叔,又垂下头去。
闲渔子慨叹一声,抚上他发顶:“也对…看来跟你谈这事情,确实为时尚早,瞧你这模样…”
“如今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休息,明早应当还要启程。我也回去喝些酒,书些东西,看些夜景。”
杨彦抬起头,看着闲渔子。
她的面庞带些苍白,鼻梁高挺,嘴唇略薄,五官本显得清绝冷肃,又生的一双风流肆意的桃花眼,添了几分生动。
这是一张很年轻,很美丽的脸,她顶着这样一张脸,与一个看似同龄人的青年说法。
杨彦又看到她自然垂落的白发上,这些白发生在她身上,却没有什么违和感,仿佛同五官,性情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来。
闲渔子转身,似乎想要回司机的房间,杨彦却又叫住了她。
“师叔…”
他想说什么来着?
闲渔子回头:“何事?”
杨彦半天没说出来什么,只得向闲渔子告别,回屋睡觉。
闲渔子也进了一旁的屋子,挥袖幻化出一壶酒来,自酌自饮,饮罢了酒就挥毫写字。
一张行草写罢,她随手扔到一边,收敛笔墨,本欲再饮些酒,却听见外界隐约有些声音。
她听声音似乎是在楼下,步出门下楼去一看,发现时诲好像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起了争执,辩论得声音很大
这客栈一共就三楼,一楼除了几间屋子,就是个大堂,堂里也卖酒食灵肴。
此时二人在大堂中唇枪舌剑,吵到痛处,那人拔出长剑,向时诲攻去,时诲也一摇折扇,退后几步用上杠精大法。
闲渔子不想在这个当口搭理时诲,免教人误认她也是杠精,再回屋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出了客栈的门,兀自到外边遛达。
这客栈的地方比较偏僻,周围都是些山水,离最近的城也要飞好几个时辰。
她向来喜欢山水,围着周围走了一遭后,意外见到了一汪湖水。
这湖算是宽广的了,中间立着一孤亭,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寂寥。
她脚下轻巧,慢悠悠的打湖面上走了过去,如履平地。
脚下的水波将月光分成千万片琳琅,天地之间一片开旷,仿佛只余她一人。
步到亭前,一小舟栓在亭柱上,闲渔子见状抬眸看向亭里,亭里果然有人坐着。
那人一身素衣,坐在亭间,月光影影绰绰的照到她身上,映得她好像月宫仙女。
她姣好的五官在月光下仿佛带了层朦胧的面纱,坐在亭中,似乎正在煮茶,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特别的韵味。
“吴小友?”
闲渔子依稀认出女子身份,走上前去低唤了一声。
吴琴抬眸一笑,请闲渔子坐下饮茶。
闲渔子问吴琴道:“我贪饮了些酒,写了些东西后虽然恍惚,却睡不过去,索性来湖中赏月,小友可也是来这赏月的?”
吴琴轻笑两声,斟茶给闲渔子喝。
“我可没前辈这等雅兴,我如今将要筑基,理当定下今后所修的道来,只是单学阵的话,身为散修难以学成,也只愿做个爱好来研究,一时难以抉择,便趁夜深来悟道。”
“我听闻前辈也是知道的人,为何放不下这一杯酒,须贪杯得睡不着觉?”
闲渔子反问道:“你不也放不下这一杯茶吗?”
吴琴请闲渔子用茶,闲渔子举杯拿杯子却抓了个空。
吴琴道:“这万法都是虚妄而已。”
闲渔子温和一笑:“既是虚妄,又何谈放下和不放下呢?知道道的人,又如何会去刻意区别虚实呢?”
吴琴起身一拜,口道受教。
闲渔子道:“何必在乎这些礼节呢?我非得道之人,我同你说的也未必是道,我之所以饮酒,也无非是期望酒可以让我通达于神全之境而已。”
吴琴又问:“晚辈听闻真正的修道者不需要借助外物,借助外物真的能达到神全的境界吗?”
闲渔子道:“我原先也区分于我和外物,只飘飘然做个逍遥散人,而如今却不知道什么是我,什么是外物了。”
吴琴受教,神色恭敬起来,道:“前辈的境界是我所不能及的啊,我原本以为达观的杨道友,在前辈面前也不过是俗人。如我这般人,恐怕是达不到您境界的。”
闲渔子温和摇头,淡然的眸子里映出吴琴的模样来。
“你不必达到我的境界,也不必学我的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走自己的道便是,何须在意其他?你今夜既是来悟道,便来悟道就是,心中又何必纠结那么多?”
吴琴闻声,心下一惊。
她确实是有所苦恼才来悟道,悟道时静思,也总沉不下心去,时常想到自己纠结的事情上去,始终拿不到个决断,更是悟不出道来。
“我确实是有烦心事,请前辈指点迷津。”
“我同甄参是相识几年的友人了,只是他今日单独约我出来与我诉说了爱意,我是对他没有感觉,只是与他做了些年的朋友,情谊也算深厚,倘若这样便疏远,似乎也不好。请问前辈,我当如何做?”
闲渔子道:“用君之心,行君之意,说清情意,问他如何。若因为不愿意没掉一段友情,就和一个人保持暧昧的关系,也算是一种不负责的行为。”
吴琴闻声,神色一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接着,她神色更诚恳起来,语气略带些纠结道:“前辈,我原先修道的方向,同情爱有些相悖,而如今我遇见了杨道友,第一眼见到他,我就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我是否要因为喜欢的人放掉自己原先的道,改修和情爱无悖的道?”
闲渔子沉思半晌,反问道:“你确定…你很喜欢他?喜欢到让你能放掉自己之前的追求?你要先确定了这件事,再想其他。”
“我听他讲,他当初见到你是在你被人以多欺少,将要落败时英雄救美的,你要先确定自己现在对他的感情,感恩和爱占的比例,再确定你当时的心跳加速不是因为处在紧张的斗法氛围里的自然反应,而是单纯因为看到了这一个人而产生的激动,再做决定。”
“不是所有的救命之恩都需要以身相许,喜欢一个人不止是要看他所表露出来的东西。身为他的师叔,我支持你们在一起,但我希望你们了解对方后再做对双方都负责的决定。”
吴琴垂下头去,似乎在思考闲渔子的话。
过了半晌,她仿佛想明白了一样,对闲渔子道:“多谢前辈,我定然会深思熟虑的。不过…请容我再问一句,何为太上忘情?可是无情便能了却烦恼?”
闲渔子温声道:“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心怀大爱,无所偏私,是太上忘情…”
二人聊了半宿,直到天欲破晓,晨光熹微,方才起身回客栈,准备同杨彦等人一并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