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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跋涉,四人来到一处山崖顶上。
蜂巢就在山崖半腰处,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下。
岩石下,足有三四个平米的面积上,密密悬挂排列着不知多少片蜂房。
每一片蜂房直径,都堪比叶青的身高。
蜂房上,无数蜜蜂,密密麻麻地进进出出。
这是不知道积存了多少年的蜂房了,老蜜绝对多。
遗憾的是,够不着!
三个少年,开始商量着怎么下到岩石下采割蜂房。
现在已经大上午了,山林中行走了一整个早上,叶青很累了,便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一边在腿上寻找拔除棘刺,一边欣赏风光。
这处山崖虽不高,却也能望远。
远远近近的山岭,葱葱郁郁,山风吹来,心旷神怡。
可煞风景的事,时常存在。
在无数山岭中,有着两个山头,却是光秃秃的。
两个山头很小,甚至算不上山头,只能是两个小山坡。
一片葱绿之中,这相隔不远的两个小山坡,十分碍眼,仿佛是秀发谢了顶形成的地中海。
两个小山坡,一红一黑,叶青的视线不由被吸引过去。
这两个山头,为什么没生长植物?
叶青仔细观察着。
那是煤?
赤铜矿?
露天的?
“哈哈哈……”
天助我也!
叶青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这么远,他无法确认,不过,一片由青石构成的山中,出现有颜色的石头山,是矿山无疑了。
是不是煤矿和赤铜矿,还需要近距离实地确认。
他有些急不可耐了。
三个少年,终于商量好了下岩的方法。
他们将带来的绳索以及绑扎矛头的绳子解下,一起接起来,从山崖上往下延伸下去……长度够了。
他们又开始四处割藤蔓,制作了一条长长的藤索。
费了老大功夫,准备就绪了。
由几股藤蔓缠绕成的绳索用作攀援用,麻绳,系在腰上,当做安全带。
看着他们的操作,叶青很惊讶。
聪明呀!
还知道安全带!
少康腰上系着绳索,背上插着石镰,开始抓着藤索往下滑去。
阿兰是他的家人,风险当然由他来冒。
凭叶青身手的敏捷,应该主动下去,但是,他有点恐高。
探头下望,他腿脚就发软。
而且,割蜂房这事,他是真不懂,心里没有一点概念。
如何割,如何防止蜜蜂叮咬,这些,没有丁点经验。
于是也就不瞎掺合了。
让经验丰富、技术高超的少康去吧,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去做嘛。
见少康没做防护,他很好奇地问道:
“蜜蜂叮怎么办?”
少康没说,不在意地笑笑,挥挥手,沿着藤蔓哧溜哧溜非常利索地滑了下去。
emmm……
猴子投胎的吗?
很快,少康滑到蜂巢处。
还好,蜂巢处并非是完全垂直陡峭的悬崖,有可以站脚的地方。
少康在蜂巢下方站好,腾出双手,也不用石镰割了,双手一掰,直接掰了一片蜂房下来。
偌大的蜂房很沉,掰下的蜂房,差点失手掉落。
然后,嗡……
瞬间,少康被无数蜜蜂包围淹没,成了蜜蜂像素人。
少康虽然浑身颤抖着,但手脚稳得很,也不管浑身密密麻麻的蜜蜂,利索地将蜂房用绳索捆了,背在背上,很快便攀着藤蔓爬了上来。
叶青:“……”
割蜂房就是这样子的吗?
技术呢?
经验呢?
原来最靠谱的经验,最优秀的技术……就是莽,干就是了!
蜜蜂叮?
皮够厚就行……
带着一大群蜜蜂上来的少康,眉开眼笑,像个无事人一样。
然而,他脸上满是红肿,像癞蛤蟆一样,完全看不出原貌了。
他一说笑,那密密麻麻的红疙瘩,挨挨挤挤地簇动着,看着实在是恐怖,令人头皮发麻。
成群的蜜蜂依然围绕着他飞舞纠缠,像大团迷雾笼罩似的,他一路走来,烟雾缭绕,举手抬足间,说不出的邪魅。
叶青瞬时泪目。
为了阿兰,这也是拼命了!
同时,他心中凛然……在这蛮荒中,想活下去,时时都在拿命拼啊!
他连忙和另外两个少年一起帮忙驱除蜜蜂。
见少康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忍不住问道:
“不痛吗?”
少康咧着完全变形成了香肠的嘴,笑了笑。
叶青心里暗嘲自己问了蠢话。
怎么可能不痛嘛!
若无其事?
只是忍着罢了!
从背上解下蜂房,少康一人掰了一块,递给三人。
吃!
行走了这么久,他们早饿了。再不补充食物,路都要走不动了。
他们这次跑的太远了。
平时族人狩猎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这么远的距离,来回路上花的时间太多了。并且,经过艰苦的长途跋涉,也没有力气狩猎了。
看着直径一米堪比簸箕大小的蜂房,叶青很是震撼。
太大了,他张开双手,似乎都有点抱不过来!
看看少康递过来的这块蜂房,断裂处流出的蜂蜜,不止是金黄,都成了深深的茶色了。
沁人心脾的蜜香,仿佛化不开的浓雾一般,将他身心包围。
这蜜多少年了?
几年?几十年?或许上百年?
这种程度的老蜜,不是不可能啊!
“哇!哇!哇!”
三个少年,啃着蜂房,发出销魂般的陶醉声音。
叶青心情复杂地啃了一口……
嗯!
他所有心思瞬间消失。
他也销魂了,灵魂仿佛升了天。
是真的好吃啊!
他前世也没有吃过味道这么好的东西。
甜啊,甘甜,甜而不腻!
香啊,清香,香而不冲!
一口蜜咽下,便像整个人泡进了这蜜里了,似乎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蜜香。
砸吧着嘴,良久,叶青才不舍地吐出蜂房残渣。
唇齿间,浓郁的蜜香缭绕,都不需要吃再第二口了。
吃完蜜后,少康又下去了六次,一共得到七片蜂房。
少康三个十四岁的少年,每人背两片,叶青只背得动一片。
而这七片蜂房,对整个蜂巢来说,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下次再来!”
看着蜂巢依然剩下那么多蜂房,被蜜蜂蜇得满头满脸包的少康,不甘心地说道。
再多,拿不回去了!
回家!
跟在少康身后,看着少康全身都没了一处完好的皮肤,叶青眼里,泪花打转。
他吸吸鼻子。
都是为了生存啊!
背着蜂房,带着一路蜜蜂,四人向着部落走去。
回到部落,四人成了蜜人,像从蜜里爬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金黄色的蜜。他们一路走来,背上的蜂房漏出了大量的蜜。
时间已经到正午了。
族人都呆在家中,四人的回归,引起了族人的疯狂。
好多蜜啊!
蜜,好东西啊!
这么多这么大的蜂房,那是多少蜜啊!?
一时间,整个部落陷入欢乐的海洋。
几条黄狗,沿着四人走过的路,一路在地上舔着。
有一条狗比较大胆,兴奋地在四人身边窜来窜去,不顾四人的驱赶,死皮赖脸地时时磨蹭四人,借机在四人身上舔来舔去。
四人回到家中。
族长看着少康,沉默无言,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气。
太康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什么,双手,却攥了起来,攥得紧紧的。
阿杏欣喜得哭了出来,流着泪颤抖着手心痛地抚摸少康的脸。
少康完全变形了的脸,已经认不出来了。
少康享受着阿杏的抚摸,但他的眼神却躲闪着阿杏的目光,不敢对视,他脸上泛着潮红,却是被红肿的疙瘩掩盖了,看不来。
他一边说没事,一边安慰着阿杏,一边将漏在身上的蜜,不停地往被蜜蜂叮出的疙瘩上搽。
蜂蜜解蜂毒!
他被蜜蜂蜇的次数多啊,有了经验。
阿杏带着心痛要给四人张罗着做饭,被四人阻止了。
四人吃蜜,已经吃饱了!
族人开开心心地一起刮蜂蜜。
刮完蜜后,部落五十来家,每家都分了一个小罐子差不多半斤的蜂蜜,最后剩下的蜂蜜还有百来斤,装了十来个大陶罐子。
最后蜂房残渣,加水熬制之后,第二天得到的蜂蜡都有二三十斤的样子。
这些后续活计,叶青没有参与,冲了个澡后,他手上拿着一块石头,欣喜地反复琢磨着。
这是归程时绕路,他特意从红色石头山上捡的。
石头红色,晶性明显。
“应该是赤铜矿吧!”
这么猜测,是因为,他脚边还有一块铜绿色的自然铜矿石,两块矿石,来源相同。
而黑色山头,他也已确认,是煤!
煤,铜!?
他抬头望天,这个新手资源包,有些大啊!
不过,好喜欢!
暂时放下矿石,他来到阿兰身边,仔细检查她的状况。
早上,她喝的药是族长熬的。
因为没有了蜂蜜,药太苦,她撒泼着不愿喝,但抗不过族长,被强逼着喝了。
经过一夜,她的烧已经退了,尽管脸上依旧潮红,鼻涕也不见少,却是已经能够走动玩耍。
好得比预计的快。
瞎猫碰死耗子!
药起作用了!
奥利给……
看这样子,阿兰有个三五天便会好了。
泥地里打滚的孩子,抵抗力就是强!
族长将叶青叫到一边,详细询问关于药汤的一切。
他看到了药汤的效果。
他想要弄懂。
叶青将自己知道的配方中,每种药的生长习性、入药部位、储存晒制等等,详细的说给族长听。
金银花,巴拉巴拉,连翘,巴拉巴拉,薄荷,芦根,巴拉拉拉拉拉……
族长一边听,一边掰手指头。
他在计算,需要要打多少个绳结。
叶青:“……”
族长正努力地记忆着,有族人高喊着跑过来:
“兕食稻!兕食稻!有兕食稻……”
族长脸色狂变,顾不得该怎么打绳结,连忙召集青壮族人,拿着木矛、弓箭,擎着火把,便往河边跑去。
叶青不知道发生啥事。
好奇之下,便跟在了后面。
混乱之下,也没人注意他,提醒他危险。
来到河边,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一群野水牛吃稻子。
这群野水牛,有一百四五十头,应是一个族群。
这些水牛,有红着眼顶角斗狠的,有追着其它牛屁-股闻骚的,还有鼻孔朝天牛骑牛的。
那边,一头牛躺在田里翻滚着,不时四肢朝天,弄上一身泥。
它的身下,稻禾倒伏陷入泥里不见影,周围一大片,成了烂泥塘。
那边,两头牛犊,追逐嘻戏,所过之处,密集的稻禾,便留下一道道倒伏的痕迹。
仿佛小孩子手中的两只粗炭笔,在绿色的画布上,胡乱画着线条。
更多的水牛,则是悠然地甩着尾巴摆着头,一口一口又一口,大嚼着稻穗。
正灌浆的稻穗,汁水丰富,那牛嘴边,便不停泛出白沫,不时滴落。
一副多么生动活泼的野趣图啊!
可是,牛蹄践踏下的是部落的稻田!
这片稻田,是部落食物的主要来源,生长的稻子……是部落的命根子啊!
族人急得哇哇哇哇地乱叫,却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围着。
牛群的冲撞、践踏,不是开玩笑的,是会死人的!
他们挥舞着木矛火把,恐吓驱赶着牛群。
不少的兽牙和石头箭簇的箭矢被射向牛群,却是在厚厚的牛皮下,做了无用功,顶多引得某处牛皮一阵抽动,仿佛是牛氓叮了一下。
族长组织着族人围成一条弧形,以吼声和火把为主要手段,慢慢靠近牛群,缓缓将野牛群驱离开水田。
费了很大的功夫,牛群终于屈服,不甘地撑着圆鼓鼓的肚子,咀嚼着满是白沫的牛嘴,离开了稻田,下到河里,悠哉悠哉地游走了。
被牛群糟蹋的稻田,约二十来亩,占部落稻田总数四分之一。
看着被糟蹋的稻田,一部分族人,跪伏在地,叩拜不知哪一方天神,祈求天神垂怜。
一部分族人跌坐在地,捶胸痛哭。
一部分族人,则默默地走进稻田,麻木地将倒伏的,陷进了泥里的稻禾,扶直扶正。
很多稻禾,当他们松手之后,又会倒下,他们便锲而不舍地反复地扶。
一些断掉的稻禾他们也不放过。
他们将断成半截的带着未成熟稻穗的稻禾也插进泥里。
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这样半截的稻禾,即便插进泥里,也根本无法成活。
族长擎着燃烧的火把,抬着头,望着天,良久良久……
无声,问苍天!
倒映进他一动不动的眼眸里的火焰,在猎猎燃烧、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