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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色如水般洒落在庭院之中,给整个院子披上了一层银纱。庭院中的景致显得格外冷清,除了几座孤零零的假山外,并没有任何花草点缀其间。在这片寂寥的氛围中,两个身影侧身相对站在长廊里,久久没有说话。西月不禁想起了在落野族的那个夜晚,当时也是这般对峙的情景,仿佛冥冥之中注定要再次重演。那夜晚夏日的闷热让人感到烦躁不安,空气中弥漫着聒噪和悸动的气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渐渐淡去,再也无法重现。如今再见到花声,她心中已不再有对峙的情绪,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酸楚。曾经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让西月感慨万千。她与花声之间的故事,或许在他跳下荒崖之时已经画上了句号,但那份酸楚却始终萦绕不去。
我救下的人是我,不是你。西月心中暗道,夕阳西下,金黄的太阳在雪地里跳跃,西月默默地凝视着这舞步,看得清太阳,却不再敢看花声。西月害怕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熟悉的温暖,熟悉感会害人,会让自己失去判断的理智,会让坚守的一切都破防,最终相互伤害 ,剩下一片徒劳。
夕阳下的两人如同被命运捉弄的玩偶,彼此靠近却又无法真正的理解,只能在沉默中感受着那份无奈和哀伤。一个人会变成一个人,两个人合起来又是一个人。你与我,就像是一面镜子,你如何,我便如何。西月想着。
西月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如雪一般发白的头发。若是此时走在庭院中,一片洁白,能将自己隐藏起来。如今,不再是要将自己藏起来的时候了。强大的外表若是真的藏在一颗懦弱的心,那就让它永无见光之日吧。
“西月,你还好吗?”
花声忍不住问道。他心中明白西月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静静地等待着回应。花声依旧是健壮的外表,一切看似无事发生,有心人便能注意到他空洞的双眼,再无神色露出。玄色收敛,为了掩盖周围气息不得不穿上一身玄色。颓废又固执的面容,倚靠着长廊柱子,双手抱胸状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双手垂下。
不必再说关心的话,关心对于西月而言是一把利刃,无情的刀一遍遍的将伤口加深。想着西月一阵心酸,她不是可以直接表达自己的人,并未直接回答花声的话,转而说道:“你看到了,其实父亲只是荒主设下的一个躯壳,包括白界凌智也是。如若执念可以超越时空一直存活下去,那么维系这个的能量,将会从无数无辜的子民身上来获取。可我始终是看不懂,荒主究竟是要做什么?”
“你不好。我感觉你不好。”西月看向雪花,花声则对着西月,他视线模糊大概只有一个不太确定的方位,但化境交融让两人心灵感应,悲伤重聚在两人之中,像一颗种子一样生根发芽,逐渐就要长成参天一般。西下太阳速度远超乎想象,周边迅速暗了一度又一度,花声更难以看清面前的人了,“从前不懂你说没有未来。如今却明白了一些,我们可以聊聊吗?”
西月走出长廊,脚步踏入雪中,花声跟随在其身后。冷月携着漆黑的一团往天的中央走去,天色雾蒙蒙的起来,寒凉又长明。西月她转眼看向一旁的花声说道:“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可以聊的。感受对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感受当然重要!开心与不开心,我想知道你怎么想的?”花声问道,他浑身上下的玄色气息似乎消失,从前萦绕在他身边冰雪一般白色气息忽然乍现,将其脸色照亮。西月停在原地,她仔细打量着花声,脸颊瘦削许多,疲倦将脸上俊气掩盖了三分,少了些凉薄多了真诚。
西月惊愕一下,说道,“你再说一遍?”
“我想知道你怎么想的?为何一直以来要独自去面对,你可以——不,西月,你的想法是对的,若是当时你告知我,我未必会放过你。”花声身上的玄色气息再度将其笼罩,西月往后退去一步。她脑子转得飞快试图找出花声气息改变的原因,可当下并无一个人可以商榷,无一人可以与她并进。
“那就下次再说吧。”
西月转身要走,花声拉着她的手,说道,“可以开荣坛山吗?”
“我不知道。”西月沉默一阵,接着回答道,“以现在你我之力,未必能开。若是血脉封印早就破除,那能量石为何能被封印在荣坛山那么多年,若非举天之力,我并无把握能开。”
“我听闻二哥,要用明青竹留下的古琴去开。”花声开朗了一些,似乎总算是将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要说给西月听了,“古琴连接漆饶木,树根在宣渊之上,吸收了三十多年的水界之力量,想必是能开山的。”
西月抬头看向花声,“可为何一定要开山?”
“这样的话,你体内的冷霜花就能解开了。”
西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惊讶地发现,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全身原本弥漫着的玄黑色气息竟然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白色气息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仿佛云雾一般萦绕在四周。这些白色气息散发着微弱但不容忽视的光芒,使得整个空间都被一层神秘的光辉所笼罩。花声却因为失去了双眼的能力,无法察觉到这些。
西月心中暗暗细想,竟然有一种欣喜之感从心底里冒出来,欣喜之间的空隙被疑惑填满。
“我知道的不多,从前我以为荣坛山封印就是血脉封印,按着我知道的十九禁术相互拮抗之能,我就能利用世间仅存的封印将体内的冷霜花去除。可如今在荣坛山上的并非血脉封印,是能量石自身带的封印。若是因为一个侥幸,不确定的因素强行开山,天地或许都将会因此覆灭——”
花声听到这话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荒主七术策划了那么多年的阴谋,步步引导着孤独的人前行。如若这一切都是谎言,那么引导西月知道血脉封印已经消失无法去除冷霜花之人,将那个更加强大、更加不稳定的封印与万民放置轨道两端,等着火车前来碾压之人,是否也是荒主七术?
想到这里,花声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忧虑和恐惧,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西月究竟在反抗什么?
“西月,我想知道,为何你非要去找到九尾前辈,我想知道,为何你总是将这些掩盖起来,我想知道,为何——”
“花声。”
西月轻轻地抬起手,仿佛害怕惊醒什么似的,她一边观察周遭的白色气息是否异动,一边小心翼翼地伸过去触摸他的脸庞。那只手如同冰雪一般寒冷,当她的指尖轻触到他的皮肤时,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一瞬间,花声感觉心中所有的防线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倒在地,土崩瓦解。花声强忍着不让自己啜泣出声,泪水却早已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花声,因为我也不知道未来究竟如何,不知道自己做得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不知自己为何那么固执反抗,时间为何给我希望又将希望打破。我不知道蒙在你面前的究竟是什么,蒙在众人面前的是什么,晨雾之上时暖阳还是匕首,我都无法了解。人口纷杂,事以密成,若是树敌太多,我孤身一人,无法应对这些。那日在聆风阁中,荒主七术与我达成协议要我归还能量,我要求其告知父亲九尾灵康全部事情,以为这样就能真相大白,起码先将迷雾撤去。他设计要我去找,落野地基不稳,我不愿动身,直到——迫于无奈,我只好按照他的指示前往白界,去找到凌智。”
西月略有停顿,双泪流下让她显得更为坚决,“我认为事情从来并无对错之分,在于是否将自己心中所想所念实现。”
“我干扰了你。”花声啜泣不止,他周遭的白色气息快速收敛,“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却要你相信我。我都不相信我自己,却要你相信我。西月,若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当那日我从未踏足落野族,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西月看着眼前这黑色气息又一次分裂开来,并逐渐弥漫到整个庭院之中。她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花声,仿佛要将其融入自己怀中一般。她身体散发出的温暖,渐渐融化了两人之间那道冰冷的墙壁。西月深知,今天过后,他们可能依然无法走上同一条道路。然而,内心深处对他那种莫名的怜悯之情,或许只是她化境中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借着花声的眼光看到自己的模样,可怜自己而已吧?
这种情感究竟是真是假,连她自己也无从分辨。拥抱将玄色气息击散,西月心中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面前的人身上并无过多的诅咒,荒崖之下一文将其生命束之于黑鸟之中,才将其命吊了起来。西月想着,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差不多得了。”云横倚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胸看着两人,他脸上并无笑意也并无过多的调侃和不满。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待两人松开双手,转向自己时候,云横再度说道:“小六,跟我走。”
花声不为所动,云横依旧冷着脸。典例阁老阁主的话还在耳边萦绕,有些让他感到痛苦,有些让他感到喜悦。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情绪完全的隐藏起来,以免被众人察觉。
“小六!愣着干嘛?跟我走。”云横提高了声量,他不是会直接动手带走人的人,即便话说如此坚决,也只是等花声做一个选择。
“我还有哪里能去?”
云横桀一声,“跟我回家。”
“没有家了。”花声说出此话时,云横少有地看了一眼西月,西月眼神则落在花声身上。云横也注意到了,他说伤心的话无意义的话之时,浑身玄色更加突兀 。
云横一拳捶在柱子上,“早知道把一文那小子也抓来了,还想着没啥用了,还给人家了。”
“怕是看到一文,让云横殿下想到了一些往事吧。殿下不敢去看的往事,就会主动忽略掉,这也是本性所致,何至于在这里自怨自艾?”西月看向云横,他倒是看上去清爽不少,浑身上下的禁术都解除干净了,传闻中昊天战神出手相助,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你在这说什么风凉话,我都还没开始数落你。”云横径直走到两人面前,狠狠地扯了一把花声,花声难以抑制心中的痛楚不发一言。
西月笑道,“我可没有做任何对不住云横殿下之事。”
“你确实是没有,但是你父亲那一番话,实在是乱七八糟,扰得我心烦。”
“忘掉就好了。”
“若是那么容易忘掉,小六会变成这副模样,任你戏玩?”云横又桀一声,他有些无奈看向花声,那股玄色的气息似乎要将人吞噬一般,粘稠起来。云横皱眉看向西月,“你又把他怎么了?”
“云横殿下怎么不问问自己呢?”
云横一掌猛力打在花声的胸口,那股玄色的气息犹如被惊扰的毒蛇一般,迅速蜷缩起来,渐渐收敛回花声体内。云横暗自观察着,他注意到花声身上原本散发出来的白色气息,正是之前与西月交谈时所显现的。如果能够解开花声身上的禁术束缚... ...
云横一边思考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一旁的西月。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在这一刹那间,他们确定了某件重要的事情。他们都明白,要想突破眼前的困境,就必须相互信任、彼此扶持。而解开花声身上的禁术,或许就是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