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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
杀人?
蕾梅黛丝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惶恐的感觉来。
她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即便是遭遇了那样的变故,她也还是个普通的学生。
本以为这个这个裂隙会帮她处理好所有事情的,但当裂隙真的出手的时候,她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她望了一眼裂隙,那双面具之后的眼睛依然平静,不带一点情感,也不带一点挽留的余地。
他是真的想要她杀死自己的仇人,他也是真的不会替她杀死仇人。
蕾梅黛丝在他的目光里读出了这个信息。
“蕾梅黛丝,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对你父母的死我也很抱歉,那只是个意外。”那个被捆在椅子上的女孩也惊恐地望着取过手枪的蕾梅黛丝,她的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和,尽量不刺激到蕾梅黛丝,用着一种理性分析的语气说道,“没有必要这样的,如果我死掉的话,肯定会有人来调查你,如果你的身上背着一条人命的话,你的这辈子也就毁掉了,真的没有必要的。我保证,我可以给你赔偿,你的下半辈子可以衣食无忧……”
“我的这辈子已经毁掉了!”蕾梅黛丝突然大吼着打断女孩的话语,她的眼眶之中泪水涌出,“我的父母都死了,我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但你!”
她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女孩,“就因为你追求刺激,就因为你在城市里非法飙车,他们全都离开了我!”
蕾梅黛丝颤抖着手,她慢慢举起了抢,对于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女孩来说,这把手枪的重量似乎是她双手都承担不起的。
但她还是用枪上的自瞄准凹槽对准了女孩。
当黑漆漆的枪口朝向自己时,女孩也感受到了一种由衷的恐惧,她的人生里第一次发生这种超乎预料的事情。
就算是出了车祸撞死了那对父母她也没有过这样的恐惧,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可以帮她处理掉所有事情的,她爸爸绝不会容忍自己的政治生涯里出现这样的污点。
“不要!你想想你自己,如果真的杀了我,你不会好过的,所有事都可以商量的!”女孩的声音同样扬高起来,她的一双眸子里满是畏惧。
“砰——”手枪最终还是响了,枪口吐出火舌,漆黑的精灵从枪膛之中钻出,然后射进女孩的腹部,那里应声出现一个洞,鲜血染红女孩的衣服。
“啊——”她惨叫起来,剧烈的疼痛扭曲了她的脸,她想要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但手被捆在椅子上,所以她只能无力地在椅子上扭动着身体。
蕾梅黛丝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极其剧烈,她的手指仍旧在按动手枪的扳机,但那把枪只有一发子弹,所有再没有任何子弹射出,她望着那几乎快要晕死在椅子上的女孩,以及那女孩腹部血腥的景象,一种反胃的呕吐欲回绕在她的咽喉出,必须要集中精力去抵抗才能勉强让自己不吐出来。
“没有死透。”裂隙摇了摇头,他看着女孩手中那只有一发子弹的手枪,微微皱起眉头。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所以他发现了一些缺陷。
用手枪复仇似乎并没有取得他想要的结果,热武器的杀人效率太高,他并不能从中看出复仇者复仇的决心来。
所以他决定以后只给一把刀子,让复仇的人手刃自己的仇人。
而现在……
似乎也可以?
于是他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放在了蕾梅黛丝的身前,平稳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意味来:“去杀了她,如果她不是被你的杀意杀死,我不会帮助你处理尸体。”
他望了一眼时间,冷冷道:“你只有五分钟时间来决定。”
对于他来说,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他愿意,他有一百种方法让这个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消失,但他并不会亲自这么做。
正如他刚刚所说的,他需要感受到蕾梅黛丝的杀意,他要做的不是代行复仇之举,他要的是对方亲自复仇。
既然是复仇,那就要亲自背负些什么,将一切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开始是寄托在法律,然后是寄托在他身上,这才是不幸者原初的不幸。
如果不在心态上变化,那么他的帮助什么也不会改变。
他们需要兽性。
蕾梅黛丝接过短刀,愣在原地没有动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裂隙也没有催促他,只是站在她的身边,收起了那把手枪,将一个满弹夹放进手枪里。
“滴答——”
幽静空间里再次响起水滴落的声音,而这一声也瞬间惊醒了蕾梅黛丝,她再次仰头看向裂隙的脸,在迟疑片刻之后,拿着那把刀走向了倒在血椅上的女孩。
身后,裂隙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但此时此刻,如果有人能摘下他面具的话就能看见,裂隙始终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齿,他的嘴唇早已被咬烂脱落,只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怪异非常。
——
深夜,姜述和沃夫下了高铁,在上次“半天”的车程之后,姜述已经患上了“乘沃夫车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症”。
总之不可能再乘沃夫的车去十三区了。
明明有更快更舒适的高铁可以坐,为什么非要开上十二个小时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姜述实在是搞不懂这车到底有什么魅力。
“总算到了。”姜述呼吸着高铁站外的空气,冷冽的夜风灌进他的嘴里,在他的喉咙里有点刺痛感。
虽然是他一个人随着沃夫来到着十三区,但他同样也叫上了狼太作帮手,再加上这段时间本就一直在十三区待着的古蛇和画家,应付这一次的事件应该是够用了。
不过突然间,边上的小甲屏幕亮起,那是一条由古蛇吴辞发送过来的消息。
消息的内容很简单:狼太被交警拦下来了,现在正在逃亡。
姜述:“???”
孤城第一杀手被交警拦下来了?
这是什么展开?
于是他便发送了一个“?”过去。
而吴辞也是立马回了他一张照片,那上面是一串罚单。
“用户涉嫌酒后无证驾驶抢劫所得非法改装报废机动车超载逆行闯红灯肇事逃逸,已列入交通法规违规人执行名单。”
姜述:“……”
真有你的啊狼太,您还真能刷成就啊。
不过,他转而又有些奇怪,其他的违法行为他还是能够理解的,那个“酒后”“超载”是怎么回事?
姜述:酒后?超载?狼太会喝酒吗?他车上还带了谁?
吴辞:抢的是一家人的改装车,那家人本来是想来十三区讨生活的,所以狼太就顺手把他们一家全带来了,至于酒驾……
吴辞:狼太说他们车上只有酒,没有水,而他对酒的抗性还挺高,就喝了。
姜述:那超载?
吴辞:那一家有十三个人,而且狼太还把他的小房子放在车上了。
那小房子……
就这么带到十三区了?
姜述:……行,你和他联络吧,这事交给你了。
吴辞: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让那家伙碰车!你警告他,让他离我的车远一点!
放下小甲,姜述顿时感到由衷不真切的感受。
狼太……
和他外表的那副冷血平淡模样不同,内心深处住着的是一个单纯的家伙,这种单纯在有些时候就会变得有点二。
大概就是……
你以为他是西伯利亚大灰狼,结果他是二哈的那种感觉。
好在,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狼太从来不会失手,也从来不会让姜述失望。
而且以狼太的实力,就算是偶尔犯二也不会有任何问题,面对任何问题,强推过去就行了。
“怎么了?”沃夫叫来一辆出租车,然后坐上主驾驶位,“看你有些心不在焉。”
“没什么。”姜述耸耸肩,没有回答。
他本来是想问沃夫,如果有个人同时酒后驾驶、无证驾驶、抢劫车辆、超载、逆行、闯红灯,最后还逃逸了,那么他该判几年?
但是想想,问了沃夫的话,沃夫倒是有可能联想到他和狼脸的关系,毕竟同时达成着一系列成就的家伙应该屈指可数,在交警那里也应该会闻名一段时间。
在孤城,想要开车上路的话倒是不用去考什么驾驶证,但会要求一个人的角色卡上拥有“初级驾驶”的词条,如果是卡车等重型车辆则会有其他词条方面的限制。
也正是因此,这里并不会有吊销驾照、扣分之类的说法,违反交通法规只会要求一定数额的罚款,假若违反交通法规的行为造成了严重后果,同样也会直接入刑,而定刑阶段也会参照违反交规的行为适当重判。
绝对高效粗暴的处理方式,但这样的处理方式和唯结果论每年都会造成大量事故,有钱人只会信奉一条规则:
不出车祸就等于没有危险驾驶。
违反交规所罚的款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
“等会儿到了十三区警署,在其他警员面前不要提及裂隙的事情。”沃夫发动车辆,打开车窗,深夜的风呼呼吹进来,他接着解释道,“针对裂隙的作战是暂时保密的,我们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最好在后天早上一觉睡醒,裂隙就已经从十三区消失了。”
“你们准备怎么处置他?”姜述则是问道,“他到现在为止……已经没有犯过特别严重的罪吧?”
“我们会把他送往秘密法庭审判,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他必须交由法律处理。在刑事案件上,除了以暴力方式处置出逃的罪犯以外,我们还发现他似乎在秘密处决嫌疑人。”沃夫严肃地说道,“这是被严禁发生的事情,还有就是,他同样在城市里造成了一些破坏,这些经济损失也会一并算在他的头上。”
“嫌疑人?”姜述听出了沃夫话里不同的说法。
沃夫则是点点头道:“没错,在未经法院定罪的时候,无论证据有多么确凿都不可以动用私刑,这一点,很大程度上会加重加里的刑期。”
“不过……”他的话锋又一转,“加里可能是在赛博综合症的影响下犯案的,法官同样会考虑到这一点。”
“我明白了。”姜述转头望向窗外。
这里已经是F区的地盘了,在这里,深夜的F区,孤城的阴暗面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入眼之处满是垃圾,那散发着恶臭的灰水从街道的这一头流向那一头,而沃夫也是在察觉到气味不对劲的时候瞬间就闭上了车窗。
街边的三个垃圾桶是倒在地上,垃圾桶的下部有着三四个冒出黑色泔水的洞,就像是流脓的伤口一样可怖。
那是街边的混混随意开枪打出来的,在不禁枪的F区,这样的事随处可见,没有自制力的人拿到枪械,这些死物就是最好的发泄对象。
坑洼不平的路面,横亘在路边的广告牌,死气沉沉的霓虹灯和闪烁着的LED灯店铺招牌。
而这些还仅仅是路边的死物而已,在这条街上,即便已经是深夜,仍然有着不少的人。
有宿醉在街头的,有迈着踉跄步伐游荡着的,也有骨头呈现出各种各样畸形状态的。
更加随处可见的就是那些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抱着自己全部家当的流浪汉,他们尽力地将自己唯一的破旧棉被盖在身上,以汲取被子里残存的温暖。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天气状况急转直下,深夜的温度已经到达了零上几摄氏度。
但现在依旧是幸福的,可以说,在一个月后的隆冬,这些流浪汉将会迎来真正的危险。
沃夫从随身携带的手提箱里拿出一个临时警笛呼号装置,然后将其安装到出租车的车顶,那个装置便立即发出了鸣警的“呜哇呜哇”声,以告诉整条街上的人,现在有一辆警车经过了。
“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沃夫这么说道,“这里的晚上可能会有粉仔拦路劫财。”
“嗯。”姜述的目光却始终放在路边的行人身上,在听见了警笛呼号声后,路边三三两两的小混混将目光放在了沃夫的这辆车上,然后快速离开,而更多的人,那些宿醉的、游荡的、畸形的人却是极其缓慢地移动着,或者是干脆不动。
“那些……都是药物成瘾的人。”沃夫顺着姜述的目光望去,他的声音里已经没有怜悯了,只剩下漠然。
在孤城做了这么多年警官,他已经对人间的惨状了然于胸。
“长期的药物不但会损伤他们的中枢神经,也会致使身体残疾,他们已经没救了,很快就会死在某次用药过度。”沃夫叹了口气,“而这些成瘾药物……”
“要是有人能管理这些东西就好了。”他接着道,目光直视前方的道路,“可惜了,这么多年,孤城没有这样的‘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