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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澜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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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人是来抓捕凤臻的,她也想站出去,以免牵扯了父君等人。

    父君本已经是离开皇宫的人,过回自己原来应该过的生活,眼下要若再被卷入进去,恐怕此生都没机会再回到这里了。

    然而父君似乎并不这么想,他拦下凤臻,自己站了出去,道:“将军,你将我等拦在此地,不知所谓何事?”

    李将军不答,他下了马。

    乞丐男子一脸不屑的看了眼李将军,鄙夷道:“你们可真是阴魂不散啊,为了一个退位了的皇帝,这么远也能追来。”

    眼看着李将军仍然不打算回答,而是直径往他们走来,杜青立刻拦在父君面前,道:“将军将军,您有话好好说,不要伤害我们,我们可都是善良的百姓啊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将军明鉴,将军明鉴。”

    无用。

    李将军的步子停在父君面前,他不卑不亢,毫不顾忌地与父君对视起来。

    不得不说,李将军终年带兵,虽然没上过战场,但作为一名军人,眼中的盛气十分凌人,若胆识稍有不济的,怕早已跪地求饶了。因为很难分清那神色是威严还是杀意。

    而父君,皇宫中走过一遭的人,他什么没接触过?那眼神中已经是大风大浪后的回归平静。又怎会被一名没有战功的将军所震慑到。

    谁都不示弱。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紧张,围着他们的士兵也都握紧各自武器,只等一声令下前来杀死他们。见状,凤臻立刻呵斥道:“李将军!”

    听闻,李将军立刻收了神色,看了眼凤臻,又突然跪下去行了个大礼,道:“卑职李云翰,拜见女帝陛下,牧大人。”

    这一转变令人猝不及防。因为到目前为止,大家也还算敌对呢。

    “卑职被新帝派往边境镇守边关,昨日起的程。不过在那之前,卑职去了趟古府探望古先生。他说陛下可能会去找她的父君,于是命卑职在此等候,只要陛下一到,便立刻接走。因为……新帝知道牧大人的存在,他早晚会找到这儿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

    凤臻急道:“慕寒,他怎么样了?”

    李将军回道:“陛下莫要忧心,古大人目前很好,他让卑职转告给陛下一句话,‘菊残犹鹅傲霜枝’。”

    凤臻倒吸一口气,由于心中克制的激动情绪而导致身子不停发抖,难以自立。好在杨姨及时扶住了她。

    哇——的一声,她畅快地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

    也无人阻止她,因为这些天所遭遇的事情,所受的罪,若非亲身经历,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这一季冬天,注定了令许多人都永生不忘。

    后来李将军又交代了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自己为何仍效忠女帝而不是新帝。

    说来还真是因果关系。母帝在位时他还是名小小的禁卫军士兵,由于领命去驿站接一名他国使者进宫,不料未看过他的画像,去时竟与本人发生冲突并闹到拔刀相向的地步。

    当时身为太女的凤臻外在奔波,刚好也去驿站接一名游方郎中,便一眼认出来那使者,解围后与他交换了任务,命他带着郎中去古府。

    一来太女亲迎,给足了使者面子;二来若是凤臻亲自送去找母帝,便也能囫囵了李将军的失职之罪,皆大欢喜。

    李将军幸免了场被贬的惩罚,但看凤臻行事雷厉风行,又坦荡果断有勇有谋,由此心生敬畏,默默誓死效忠。

    后来起兵那日早晨,他接到玉清卓带来的密旨,说是女帝下旨要去邻县缉拿一名犯人。由于事出紧急且机密,须得皇家禁卫军队前往,且由他亲自带兵。

    他去了。可谁知等他回来后,朝中早已翻天覆地,一切已成定局。女帝下落不明,还遭到了通缉。

    他立刻明白了事情原委,当即带着自己的军队杀进大殿,却被早已设计好的玉清卓来了个“瓮中捉鳖”,全部被伏。

    当时想着以其被这谋朝篡位的贼人诛杀,不如假装归顺,且留在宫中伺机而为,看看能不能再做点儿什么。

    只是后来没想到,他还没找到女帝,玉清卓便将他和军队统统贬去了边境,从此无招不得返回。

    确认了李将军是自己人,和他手中的信物确实来自古慕寒的后,也待凤臻哭够了,才决意告别父君。

    千交万代一定要保重自己,凤臻与李将军一同上路了。

    路上,她才从李将军口中得知自己将要去的地方不是军营,而是与凤妤国交界的另一个国家——夜澜国。

    可凤臻问起古慕寒为何会将自己安排去那儿,李将军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用他的原话来说,“古先生说他已经安排好了。届时陛下只需安心养好身体,他办完事便来与陛下汇合。”

    古慕寒要来找自己。这对凤臻来说已经是近日最令人喜悦的消息了。不,不是近日,近年,近几年。

    一路上凤臻与李将军又行了三日路程,算来还有两日,便能进入夜澜国国界了。

    可万万没想到!在她治理的国家境内,不知从哪里突然跳来十几名蒙面人。不像劫匪,不像追捕她的士兵,更像是杀手。

    他们来势汹汹残暴非常,只短短一瞬间将李将军的士兵杀了个血流成河,腥风弥漫。

    而凤臻自己,也在逃亡中被一击重击之后昏厥。模模糊糊的,仍能听闻李将军的嘶喊之声。

    “陛下!陛下!”

    ……

    ……

    凤臻是被吵醒的。

    她醒来时,第一眼见到了无数双眼睛,无数个身穿朝服的人在围住她转,盯着她看。期间不乏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声音。

    这个地方,凤臻第一眼便认出了乃是皇宫中,也是在朝堂的大殿中。因为只有格外庄严肃穆的地方,才会如此金碧辉煌,奢华耀眼。

    可显然不是她熟悉的朝堂。这里每一个角落和那一张张写满轻蔑、讽刺、谨慎甚至敌意的老脸,都让她觉得眼生。不,严格来说,她此刻身在的地方可能并不是凤妤国的皇宫。

    而且高堂之上,龙椅之处,端坐的也不是玉清卓那贼子。是一名年过花甲面色疲惫不堪的男子。

    围观凤臻的人中,有一人退出人群,转而去参拜皇帝,说的是:“启禀陛下,依臣所见此人的确有几分汴帝的神韵。想来应是凤妤国第二代女帝,凤臻无疑了。”

    一人也退出了围观圈,道:“天下之大还能找不出个相似的人来吗?白丞相仅凭一副面相便下如此定论,未免儿戏了。若此人不是凤臻你当如何?”

    那名官衔为丞相人瞟了眼对方,说道:“一直听闻赵侍郎性情狂放,不拘小节。但赵侍郎,此处乃是朝堂,龙椅上端坐的乃是一国之君,你这是该在朝堂上展示出来的口气吗?况且这女子也并非只有微臣一人见得,她便在此,你不妨再多看两眼?”

    说着,便拉着宽大衣袖露出手,指向正缓缓坐起身来的凤臻。

    凤臻愣了一下。

    官衔为侍郎的人怒气上头,当即便要张口反驳,但顾及着一语不发的皇帝,他立刻抱拳行礼道:“陛下明鉴。正因此女子一身装扮破乱不堪,恶臭难闻形如乞丐,就连面部仍沾满了污泥灰尘,实在不易分辨,更没有一国之君的风范。仅凭什么神韵相似根本无法定论。臣保留意见。”

    白丞相道:“赵侍郎可是忘了凤妤国才遭遇政变不几日?此刻怕都还未平定内乱呢。作为一名在逃犯,你觉得生命重要还是仪容风范重要?”

    “仪容风范乃是自小所受的礼仪教育,培养至今早已成为己身一部分。凤臻自一出生便贵为唯一太女,继位也不是一两年了自然该对自己的仪容严苛。哪怕逃跑也不会让自己太难堪。白丞相可是以为堂堂一国之君,与天同圣的人竟会为了保命,不惜丢弃那二十几年的礼数教育而假扮成乞丐吗?”

    “有何不可?也正是因为她忍辱负重深不可测,能屈能伸,方才成为第二代女帝。”

    “哈哈……”赵侍郎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样子十分狂妄,道:“‘忍辱负重,能屈能伸’?白丞相可还记得张天成?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你用一个‘忍辱负重’来描述那位敢肆意斩杀使臣的荒唐女帝?哈哈哈哈,笑死人了。这是老夫今年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哈哈……”

    “你!”

    凤臻:唔……

    这两人就在朝堂之上,当着他们皇帝的面儿也能为自己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尤其白丞相年纪稍微大了些,气性也极大,虽然官衔一个是二品,一个是正三品,比对方高出一级,但并未因此讨得便宜,被对方一句话噎得“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下文,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场面一度十分紧张。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道:“好了好了,白丞相赵侍郎你们都别吵了。大家都同朝为官,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他人附和道:“是啊是啊,陛下还在呢,你们不可这般放肆。”

    说着,突然全部人都转了个方向面对皇帝,纷纷跪到地上高呼“微臣该死。”

    并询问他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