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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噩梦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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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狭窄的街道,一排破旧的房子,一股淡淡的香气。

    气味并非来源于一家,里面不仅有熏香的味道,还夹杂着佛香和燃烧过后的符纸散发出来的味道。

    让人仿佛置身于寺庙之中,烟香环绕,内心因此平静了下来。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人少的缘故。

    此时大概上午十点钟,路上行人稀少,偶尔几个过路的人。

    街道不远处是一个大商场,有些人赶时间,会从这条街上斜穿过去。但大都神情紧张,目不斜视。并且只限于白天,晚上很少有人敢在这里乱逛。

    一到晚上整条街黑灯瞎火的,不熟悉的人不敢进来,旁边多走几步路就是大道。熟悉的人更加不敢进来,他们知道这一块是跟神佛打交道的,有些邪门。

    经常有人传,曾经在里面看到过东西。“东西”这个词在汉语里很讲究,可能是个东西,也可能不是个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没人知道,说不定是一条狗也不一定。

    但是人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这条街始终比较冷清。

    本来人就少,这里的店铺还都比较“傲娇”——一天到头大门紧闭。这还不打紧,更奇怪的是每家门上都用东西给挡着,从外面根本别想看到里面。

    其中一家叫“解梦斋”的店里,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年,正在奋力地打扫着卫生。

    地板拖的锃光瓦亮,连地上的一根头发丝也要弯腰捡起;桌椅板凳各司其位,前后左右居中照齐。

    哪个老板要是有这么一位负责任的员工,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李让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半个多月了,对于这一块流行的“传说”,也多少听了一些。

    只是不懂都21世纪了,为什么还那么迷信,整天传的神神叨叨的。

    至于关着门营业,李让一开始也不懂。但没过多久他就想明白了,肯定是因为要保护顾客的隐私了——人言可畏啊!

    不过有一个问题却一直困扰着他,那就是这个店还能撑多久?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工作,不想这么快就失业了。

    从他第一天来上班到现在,除了他和老板,店里从来都没进来过一个客人。

    刚开始老板还在的时候,两个人的工作就是大眼瞪小眼。老板不停地喝茶,李让不停地陪着老板喝茶;老板不停地上厕所,李让也不停地上厕所。

    过了两天,老板一拍屁股走了。交代李让有事打电话,并随手扔给李让一本书——《秘传周公断梦》,让他有时间自己看看。

    自此连老板也见不到了。

    老板不在,李让一个人更加自在了。

    在梦里一个人独处惯了,他很享受这种状态。现在的环境比着梦境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吃喝不愁,还有条狗。

    狗叫“小黑”,是一只流浪狗,当初跑到店里,就被老板给收留了。由此可见,老板属于人丑心善。

    李让决定以后再也不私下喊老板“尖嘴男”了,

    就喊“丑男”吧。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一人一狗关系十分融洽,友谊逐日递增。

    小黑虽然是一只土狗,但是聪明的很,有时候只需李让一个眼神,它就知道怎么做。最重要的是小黑跟其他狗不一样,不怎么粘人,这正合李让的心意。

    唯一遗憾的是,老板离开这么长时间了,李让从来没有主动骚扰过他。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没有顾客——一个都没有!

    即使如此,李让每天到店之后,都会仔细打扫一遍店面,那个认真劲,可以算得上一丝不苟,以店为家。

    一是太无聊,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二是这一万块钱的工资总不能昧着良心白拿,天天无所事事的也说不过去。

    老板虽然不在店里,自己更要负起责任,要有主人翁的意识,不能辜负了老板的信任。

    “咦,这摄像头昨天刚擦过,怎么感觉又脏了。不行我要再擦擦,不然老板就看不清他心爱的员工了。”

    擦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摄像头,李让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打扫完卫生,上午的工作就结束了,其实一天的工作也结束了。

    中午他点了一份外卖——螺蛳粉,别提有多过瘾,不过小黑好像不大喜欢,躲得远远的。

    吃完之后香味久久不散,他就找了一根熏香放进了炉鼎中。老板有很多种熏香,李让几乎试了一个遍,每个味道都不一样。

    今天点的这款是用紫檀的盒子装着的,一看就是老板压箱底的好货,气质与众不凡。

    果然,香气浓郁,让人欲飘欲仙。

    接着他一般会沏一壶茶,然后静静地翻开老板留下来的书,睹物思人。为表敬重,每次都是从头开始阅读。

    《秘传周公断梦》,看这书名都不一般。

    书的开头是一首诗,诗曰:

    夜有纷纷梦神魂预吉凶庄周虚化蝶吕望兆飞熊

    丁固生松贵江海得笔聪黄粱巫峡事非此莫能穷

    这首诗说的是一些典故,李让上学的时候也学过一些,还算比较好懂。接下来是正文,读起来有些晦涩生硬。

    “天门开贵人荐引天光灼身疾病除天晴雨散百忧去天明妇有生贵子.......”

    李让觉得这根本不是解梦的书,而是让人入梦的书。每当读到这些不明所以的文字,他往往坚持不了一页书,肯定会睡着,这比什么催眠手段都管用。

    这次也不例外。

    一开始的时候,他通常只小睡片刻。后来发现没什么异常,睡得是越来越久,有时候一整个下午都在睡梦中度过。

    他嗜睡的毛病一直没有改过来。

    不过下班之前他总会准时醒过来,不耽误锁门。

    这点时间观念他还是有的。

    自从在“睡眠大赛”上做过那个噩梦,李让很怕再次做梦。上次的经历太恐怖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他不知道再次入梦的话,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做梦。他也因此放松了下来。

    李让每次都是睡在老板的太师椅上,用个靠垫枕着头,偶尔醒来看两眼,然后调整下姿势继续睡。

    他并不担心有顾客突然到访,因为小黑就趴在门口,有什么风吹草动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小黑平时很机灵,没什么事的话它从不乱吠。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李让睡着之后它就哼哼唧唧的。

    看样子似乎有些急躁,旋转着身体在原地画圈圈。

    左三圈、右三圈......

    嗓子里不时发出些声响,刚开始声音很小,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大。

    门口并无什么响动,小黑高挺着脖子,正盯着屋内的某处,急促地吼叫着。

    “汪~汪~汪汪汪~”

    刚睡着没多久的李让,听到小黑的叫声,以为店里终于来生意了。兴奋地想睁开眼睛瞧一瞧,努力了很久,却发现眼皮像被用针缝着一般,死活打不开。

    小黑盯着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它的主人——李让!

    只见李让此时额头上已布满了细汗,面容扭曲,一副痛苦的表情。

    睡梦中的李让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觉得此刻全身不受控制。不仅眼睛睁不开,他下意识地想移动一下手臂,却也是徒劳。

    整个身体仿佛不再受意识控制,无论他多么用力,多么想起身,身体没有一处听他使唤。

    李让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老实说,他有点慌。

    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梦魇”了,也就是俗称的“鬼上身”。

    他之前听人说过,遇到“鬼上身”的话,身体就会动不了。但是千万不要着急,过一会儿就会自行缓解过来。

    但是知道并不代表能做到,听到小黑在旁边叫得越来越剧烈,那声音仿佛催命符一般,正在把他拖进无边的黑暗。

    而他,却无能为力。

    李让继续拼命挣扎着,突然,他感到身边好像聚集了一群人,这些人全部伸出双手压在了他身上。

    无数双手臂将他覆盖,力道越来越大,越压越紧。

    “疼!”

    痛楚遍布全身,直达每一个细胞。他甚至隐约听到骨头错位、断裂的声音。

    一瞬间,蚀骨的恐惧袭来。他本能地想大声呼救,可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尝试着咬自己的舌头,仍旧无能为力,牙齿和舌头似乎也已经被挤压到变形,丝毫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压力愈演愈烈,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压成一块肉饼。

    全身上下散架一样,甚至连呼吸也不再受控制了。

    “光天化日之下,应该不会遭遇不测,小黑也不叫了。难道这是梦?”他终于摆脱了慌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身处在睡梦中。

    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异乎寻常的愤怒。他不知道这愤怒从哪里来的,只知道这愤怒快要连他都给吞噬了。

    疼痛已经到了麻木,压迫几乎就要窒息。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自己可能要挂了。

    可是自己才二十四啊,是“家族传统”里面最小的一位,难道就要命丧在此。

    真特么的不公平,这该死的宿命。

    自己一生凄风惨雨,孤苦无依。自幼没有父母的关照,没有亲人的陪伴,苟活到今天。

    虽然没有积德行善,但也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自己也在努力地攒钱,眼见有一丝希望,终究还是抵不过命运。

    更加剧烈的压迫感袭来,仿佛连这最后的一丝意识,也要销毁殆尽。

    为什么不能给个痛快呢?现在对于十恶不赦的杀人犯都实行了安乐死。

    “到!底!还!要!怎!样!”

    这声音不是来自于喉咙,不是来自于身体。

    李让用尽最后的一丝意识,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呐喊。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已经不再眷恋着这尘世!

    当最后一个字发出来时,他慢慢闭了一下眼睛,虽然他的眼睛一直是紧闭的。

    四周挤压他的东西似乎听到了他的责问,竟然慢慢停了下来。

    冥冥中他感觉有一个光点在靠近他,撞击他,

    一次,又一次,再来一次......

    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

    “咔~”

    虽然声音很小,李让却实实在在地听到了。

    这声音仿佛来自于天籁,这是他救命的声音。

    慢慢地,“咔咔”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终于哗啦一声,四周的压制就像破碎的玻璃一样,四分五裂。

    李让身体猛然感到一松,

    一哆嗦,

    手脚也随之恢复了知觉。

    这时,一个急促苍老的声音传来,

    “快,抱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