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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香炉里点了些松竹香料,这香料有安神凝心的功效,南风心思敏感,精神紧绷,很难摒除杂念,睡上一个安稳觉。
席西洲点了香,便放下了帘子,去了书房,找了书认真看着,偶尔在书籍上写下批注,时不时抬眸朝门口看一眼。
好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抬眸,情不自禁朝那扇门看去,希望看见南风起来,慵懒散漫,一手揉着眼眸,睡眼惺忪,一手遮唇,打着哈欠,慢慢吞吞朝他走来,不管不顾窝在他怀里,撒娇抱怨。
说他忙着读书科举,不好好陪她。他要是反驳,她就会抬手捶他,缠着他不许他再看书,要他陪着去谁家,没有他会睡不安稳,会做噩梦,被窝会冷……
要求五花八门,让他哭笑不得,却忍不住去拒绝。
好多次伸手去,想要抓住她,圈在怀里,温声去哄,却发现不过是黄粱一梦,醒来什么都没有。
她不在身边,不会跟他撒娇抱怨,甚至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他,爱她胜过自己的性命。
如今,她就在那屋子,在他平常睡的炕上,睡的香甜,浑身染上他的气息,温柔交缠。
“呵!”席西洲忽然轻笑出声。抬手压了压眼角。
这般就很好了,再贪心可不成,循序渐进,总有一日,南风会明白他的好,亦会看见他的真心。
很快的,他便调整好情绪,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谪仙不染尘世凡俗的席秀才。
吴家一家子皆被席西洲的狠戾吓着。
大人愣在原地,小孩子们早躲的远远,他们素来就怕席西洲,虽然他从未大声呵斥过他们。
就是莫名的惧怕。
习惯了一个人温和无害,忽然间露出尖利的爪子,一爪就能要你性命,谁能不怕?
吴婆子心中还存了几分侥幸,觉得席西洲不可能枉顾自己名声,真和吴家断绝关系。
她想着哭一哭,闹一闹,席西洲就会像上一次妥协。
“娘,咱们先回去!”吴大郎上前拉了一把吴婆子。
他以为,以为席西洲会屈服,却不想,比起之前更绝情。
吴婆子死活不肯,就这么坐地上,也不管屁股下裤子湿透,冷的瑟瑟发抖。
她就是想逼一逼席西洲,拿自己的命来逼他就范。
既然哭闹不行,她就枯坐在这里,看看他是否真那么狠心,狠心到不管她的死活。
吴家人劝不住吴婆子,有些急。
尤其是来看热闹的人不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热闹的人越多,吴婆子底气越足。
席西洲为了名声,肯定会屈服,她是这么觉得的。
罗大夫过来时,见吴婆子瘫坐在地,眼泪流个不停,她身后,吴家几个儿子、儿媳妇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眉头顿时蹙起,朝大门口看了一眼,大门紧闭,席西洲没出来,荀婶也没出来。
“……”
罗大夫心中冷笑一声。
这老虔婆怕是拿捏错了人。
“哎呦呦,哎呦呦,我头疼,快要疼死了!”吴婆子呻吟出声,一副快要断气,撑不了多久的样子。
吴大郎上前,“罗大夫,麻烦您给我娘看看,她……”
“瞧她那样子,根本没病,自己要作践自己,还看什么看?放心吧,死不了的!”罗大夫想都未想便拒绝了。
就这下作手段,真能拿捏住里面那位,真是痴人做梦。
整理了一下衣裳,背着药箱上前去敲门。
荀婶听到响动,立即过来开门,见是罗大夫,笑着迎他进去,对外面的情况,荀婶一点兴趣都没有。
等罗大夫进了院子,毫不犹豫关闭了大门。
“公子在书房,罗大夫您先去客厅,我这就去请公子!”
罗大夫微微一愣,“那南姑娘?”
荀宝请他过来给南风看诊。
他早前给南风把脉过,身体虚弱,若是不好好调理,没几年可活。
“睡了,您可能要稍微等一等!”荀婶轻声。
“……”
罗大夫不解。
这南风怎么就入了他家公子的眼?毕竟这个世上可怜的人很多,可怜的女子更多。
荀婶轻手轻脚进了书房,“公子,罗大夫来了!”
“请他进来吧!”席西洲说着,搁下了手中的笔,起身整理衣裳,到了小厅等候。
待罗大夫进了屋子,直接请他去了寝房给南风把脉。
席西洲先小心翼翼从被窝拿出了南风的手腕,搁在脉枕上,又拿了丝帕铺在她手腕上,坐在炕边,给掖了一下被子,“给她好好瞧瞧!”
声音淡淡温和,却是吩咐和命令。
罗大夫连忙应声,“是!”
心知南风睡的这么深沉,肯定有其它原因。
比如那香炉里的香料。
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抬手给南风把脉。
屋子里除了三道呼吸,再无其它,香炉里冒出烟雾,缭缭绕绕。
席西洲看似平静,但双手却紧紧交握,身子也紧绷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罗大夫才收了手。
“去小厅侯着吧!”席西洲轻声。
“是!”罗大夫连忙应下。
临走时,看了席西洲一眼。
而他却一眼余光都未给自己,只是伸手抽走了丝帕,温柔的把南风的手放到了被子内,细致的给她掖了掖被子,伸手轻轻的把她脸颊边的发丝顺开。
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淡笑。
那么的温柔,温柔到让人瞧着都有些悸动。
“……”
罗大夫心突突直跳,不敢再继续窥视。
连忙出了屋子,一阵冷风吹来,才把他心口的焦灼吹散,余下无尽的失落和惶惶。
他是想,等不语再大一些,就献给席西洲,妻位是不敢想,若得一妾位,等往后,席西洲回归本位,更上一层楼,一个妃位总归是有的。
那样子罗家还能回到未被抄家灭族时的鼎盛繁华。可这一切前提是冷心冷情的席西洲心中没有人,若是有了人……
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罗大夫顿时站直了身。
席西洲没有理会他,迈步前往小厅。
看着前方男人长身玉立,轻轻的吸了口气,连忙跟上。
到了小厅坐下,荀婶立即上了茶,便退出小厅,她在门口站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敢偷听小厅内的谈话。
小厅内,席西洲先端了茶杯,修长的手指捏着杯盖,轻轻的拨弄杯内茶叶,看着碧绿的茶汤,清香扑鼻。
却是没有喝的欲望,轻飘飘开口道,“南风身子到底什么个情况,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