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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显然没料到沈流云会这么执拗。
“既然愿意承担的话就留在境主府吧,索魂,给我送去地牢。”沈临渊朝门口一喊,索魂立即走了进来。
“既然他愿意,就做境主府地牢的第一位客人吧。”沈临渊平静的说。
四阿公却心惊了,他还不知道沈流云究竟什么过错,不过能让沈临渊狠到将他送到地牢,那这件事就一定不简单。
沈流云没有丝毫反抗,平静的看着沈临渊。
“你先出去。”
索魂自觉地离开,沈流云仍然站在她面前,沈临渊没有让别人跪她的习惯,他们北天境的人,只跪北天君,如果非要跪下,那这件是就一定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沈流云,跪下!”沈临渊厉声道。
沈流云应声平静的跪下。
四阿公被沈临渊吩咐站到一旁。
“还有什么话,说说吧!”沈临渊不看沈流云,走到神火跟前,看着神火窜起的火苗,捻着脖子上挂着的暮苏籽。
控制住捏碎它的冲动。
“岁宁丫头说你是沈临渊,我将信将疑,就连上次来见你,也是想着不管你是真的沈临渊还是共工氏临渊,都要与你撇清干系,你太危险了,我可以死,沈岁宁不能死。沈临渊的天命是成为共工氏临渊,沈岁宁的天命就是要做好她的沈岁宁,不论是涯安境还是北天境别想波及到沈岁宁。”
“那这次呢?这次就可以了?”沈临渊突然觉得暮苏籽其实还是比较坚硬,不太容易捻碎。
“这一次,我觉得沈岁宁的说法没错!”沈流云抬头看着沈临渊。
“那是不是你认可了我的想法,既然认可了这地牢你就去待着!沈流云,涯安境的规矩不能破,你知道我和前境主为何容许霍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猖狂吗,因为他破坏了涯安境的死规矩,所以猖狂一点死法可以随意一点。”
沈临渊的气场由开始时的平静,渐渐变得霸气侧露,这就是四阿公之前所谓的睥睨众生,不过四阿公的舌头却更加发涩了,沈流云到底破坏了什么规矩,能让沈临渊说出这番话。
四阿公瞳孔逐渐放大,想来涯安境只有一个明令,禁止与神界有接触!
四阿公气得嘴唇发白,当时杀霍由知就是因为他与神界有联系,所以这件事最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如今沈流云,当时你亲手处决了霍由知,如今你做的,又算什么呢?
“四阿公请便。”沈临渊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临石居。
那盆身火在沈临渊离开之后火苗顿时矮了下去,但是不用加碳,也能有红光。
四阿公留在临石居,舌苔上一阵苦,沈流云这四年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十分拮据,不仅多次向他伸手要钱,还偷了悬岭的药材变卖,原来竟是这么个道理。
沈临渊就着境主府与冥界的通道,直接走上了黄泉路,黄泉路还有几个新魂,垂着头,茫然地向前走。
头七之前,他们都只是照着冥界的安排走,只能朝着冥界去,到了冥界,十八狱再加上加阿鼻地狱总有他们一个去处。
第一狱狱主率先感受到阴火的波动,只有与扶桑比肩的强者入冥府,冥界的阴火才会不受控制四处乱窜。
传闻这一代冥王行事乖张,所以这些年一直鲜少有人来冥府,来得勤一点的,恐怕就只有凌源殿的那几位。
第一狱狱主见到沈临渊,当即迎了上去,恭敬的拱手,要说什么,沈临渊摆了摆手,没有让她说出来。
第一狱狱主直接将沈临渊引到了偏殿。
沈临渊皱眉,也没有深究,“扶桑不在吗?”
“冥王殿下去了阿鼻地狱。”第一狱狱主十分紧张,比跟在扶桑身边的时候还紧张,沈临渊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喝起了第一狱狱主给的茶,调侃道:“冥界竟然还有新茶,难道用三途河的水来泡吗?”沈临渊眼中竟有了一点笑意。
第一狱狱主闻言一笑,“这是冥王殿下从人界取来的清泉。”
沈临渊爱茶,在昆仑时清明前后就跑到人界采茶,然后在人界她的茅屋里烹制好,带回昆仑北洞,但是招待过的人也只有蜉蝣和衡余。
她的茶比桃颂还难讨,用昆仑的雪水煮的茶更添了几分味道。
沈临渊想着,竟然笑了起来。
她站到了外面,冥王殿外第一狱狱主摆了棋桌,曾经用来招待过平九星君和桓无神君,沈临渊竟然坐到了棋桌面前,按着自己的记忆,将黑白子摆出了一个棋盘,不过,白子所在的那方,惨败。
“那是艄公的船?”沈临渊指着三途河上游那只小舟问道,算起来,她也是第一次来冥界。
“那是冥王殿下自己的舟。”第一狱狱主淡淡道。
“你且退下吧。”沈临渊站在三途河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变得苍凉但是如果注意看,一定能看见她眼里的兴奋。
第一狱狱主闻言立刻离去。
沈临渊钻进了那只小舟,自己摇着浆,朝下游去,下游的艄公坐在比沈临渊那只大了两倍不只的船上,等着载人。
沈临渊也将小舟靠岸,等着渡人,突然有个女子,飞快的跑到了三途河边,沈临渊笑眯眯的等着她上船,结果她跑到三途河边,头一栽,整个人就没进了三途河。
那艄公坐在船尾,握着浆,看着岸上,和沈临渊先前的笑容一样笑眯眯的看着即将走到河边的魂魄。
沈临渊的眼里只剩惊愕,她可以不要涯安境,却要一个公道,所以她死了,上辈子被诛神鞭一鞭一鞭抽得神魂寂灭,她说自己能活回来是真的,她确实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有一块元神碎片,被她生生用灵识送到昆仑,镶嵌在昆仑之巅,总有一日她会活过来,但是她在扶桑和相柳的算计下先醒了。
虽然其中有些令她憎恶的经过,不过活过来了她还是高兴的。
“渡河而死,其奈公何!”那艄公似乎感受到了沈临渊的沮丧,说道。
“人有欲望,所求不得以满足,所以公道不公,有的人志得意满,有的人发现自己成了鬼依旧无法挽回局面,所以恨自己死得不够透彻。”那艄公低声说着,不过像司空见惯,见有人上了船,摇着浆离去。
沈临渊伸手触摸了一下河水,有一种灼烧的感觉,立刻抽出了手。
多大的绝望才能连生机都不给自己留一点?
沈临渊此时也没有了渡人的兴致,靠在船头假寐,用了点灵气,小舟逆流而上,回到了扶桑靠岸的地方。
沈临渊看着被冥火包围的冥王殿,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甚至包围着冥王殿的阴火都没有阻挠她。
沈临渊怔了怔,有了笑意,这世上也就只有她和扶桑有那么相似的气息了吧。
扶桑的血脉源自于她,扶桑后来入冥府,做冥王,而她堕了神,大家都沉迷在黑暗当中。
当沈临渊看见端坐在王位之上的冥王老头,沈临渊十分诧异,就算这些年没有冥王什么消息,那也是正常的,毕竟新冥王即位,老冥王就应该退居河渠了。
只是如今老冥王出现在这里,那说明什么呢,扶桑篡位?
没这个可能,新冥王即位典礼一定是由老冥王主持的,除非老冥王战死!
那什么原因能让冥王跑到冥王殿来争王权,而扶桑又能狠下心,直接将老冥王封印在这里呢。
沈临渊想着,摇摇头,不过老冥王护了扶桑,算是对自己有恩。
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做点什么,当然,如果他对扶桑不利,扶桑能亲手封印他,自己也能!
沈临渊想到这里,双手结印,整个人被包裹在灵气之中,老冥王身上的枝条渐渐退去,就连墙上的枝条也渐渐消失。
“昆仑君?”老冥王试探的叫了一声。
“冥王老头别来无恙啊。”沈临渊大方的笑道。
老冥王没有动,沈临渊正准备走上去,却见老冥王身边围绕着经文。
“你想做什么?”沈临渊皱眉,似乎猜出了几分,老冥王被封印在这里,其中肯定有几分他的自愿。
“扶桑欺负你了,他要欺负你我给你撑腰。”沈临渊故作轻松的说道。
老冥王眼中闪过错愕,“你不是给他取了名字吗,生来桀骜,高于穹宇。”
“你这不是寒掺我吗,儿子大了还不由娘呢。”
冥王殿外举步进来的扶桑听见这句话,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将脚收了回去。
老冥王脸上却漾开了笑容。
沈临渊此话,深得他心。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就说明他要做的事已经做好了许多,既然如此,我索性不管不顾,再修修佛性。”老冥王身边的经文越来越密,像一件僧衣,套在老冥王身上。
“修什么佛性,你一个冥界之王,非学佛界念经。”沈临渊轻轻骂道,她知道这是老冥王自己的选择。
老冥王含笑闭上眼,经文做的僧衣渐渐隐去,沈临渊捏了一个诀,那些冥火再次朝老冥王靠近。
沈临渊看着被老冥王佛性洗礼过的冥王殿,仿佛多了些暖意。
沈临渊轻轻呸了一声,又叹道:“醒来要是发现需要超度的亡魂又多了,岂不是又要忙上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