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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暗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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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华先是给凌兮的爸爸谨之发了条信息:”姨夫,您现在忙吗?方便给您打电话说会话吗?”

    谨之对于毓知她们昨天会面的事已是一清二楚,对拾华亦有了新的解读。拾华此刻的短信,出现的时机太过突兀,礼貌的糖衣之下分明带着强烈的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图。谨之心中警钟大作—拾华此举怕是来者不善—却也不好不管不顾,倒不如先听听拾华的说辞,也好厘清思路,晓得下一步该棋落何处。

    这么想着,就回复了条短信给拾华。

    很快地,拾华便收到了回复:“方便。”

    拾华随即拨通了谨之的电话。

    谨之接起电话:“你好,拾华。”

    “姨夫好!我听凌兮姐说,您的痛风又发作了,现在可好些了?”作为开场白,这种寒暄式的关心最容易让人撤下心防,而拾华深谙此道。

    “吃过药好了些,有心。”谨之明白这是引入话题的敲门砖,却也不揭穿,静待拾华一步一步吐露她的用意。

    拾华先是略有些歉意地说道:“您看我,这时候还给您打电话聊天,这么折腾您,真是太不懂事了。”

    “没关系,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谨之说的这句话,乍一听像是是客套话,但的的确确是他的真实想法。

    “您知道我把房子抵押给银行,贷出款后交给凌兮姐投资这件事了吗?”拾华开始旁敲侧击。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的确,他也是昨天刚刚听说拾华的巧舌如簧,这不,寥寥数语,却巧妙地让事件从剑拔弩张转化为稀疏平常。

    “这事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当时羡慕人家的红火日子,头脑一热把房子抵押了去做投资,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当然,我这么说,并没有怪凌兮姐的意思,是我的自省。对于两家各自筹措50万这个解决方式,我是认同的。”拾华接着说。

    “但是,姨夫,我家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孩子那么小,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知行又没出息,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到现在这还只是临时工。但凡我手头有钱,不用凌兮姐开口,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把钱拿出来,可是......”

    说到这里,拾华哽咽了,费了老大功夫,才平复了心情继续往下说:“现在的情况是我真的没有钱,您看,和别人好说歹说,人家才口头同意借20万给我。还有不到10天的时间,就到还贷款的最后期限了。现在银行经办一天都打好多个电话来催促。我真的快要崩溃了。姨夫,您能帮帮我吗?”

    谨之听到这里,有些凌乱了。虽说拾华通篇没有一个字把事情的责任归咎于凌兮,但却又处处暗戳戳地在宣扬:这就是凌兮的错!这是什么路数?谨之竟从来也没见过。

    但他是个心软的人,听到拾华哭泣,也有些不忍:“拾华,如果是让我帮忙再另外筹措50万,我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当真不好意思。但是如果有其它什么需要帮且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我尽量帮你。”

    拾华听了这话,像是打了强心针,这才把底牌亮出来:“姨夫您误会了!我不是要您也把剩下的50万也一并还了,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我是不会做的。请您放心。我是听说熙的老家P村最近在拆迁,而且拆迁款了都已经到账了。您可否出面问问熙,他愿意不愿意先从他的拆迁款里拿出100万人民币,帮凌兮姐和我把贷款还上,等凌兮姐那边钱到位了再还给熙?这样,一来可解凌兮姐和我当下的困境,二来,也可以缓解凌兮姐的压力。昨天看到她前额新冒出来的白发,我也很心疼。”

    此话一出,纵使是经历过风雨的谨之,也不淡定了:拾华这哪里是解决问题?这分明把风险推给凌兮啊!且不说这拆迁款不是熙的,就算是熙的,他也不能也不会,更没有立场非要要求熙要去做些什么。这不是给他们小两口埋下夫妻失和的隐患么?再则,他和熙的父母之间素无经济上的牵扯,故而这么多年来,两家人才得以和睦相处。一旦开了此例,两家人的关系就变味了,更势必影响到凌兮在婆家的地位。此举不妥,不妥。谨之暗忖,得找个时间和兮丫头好好谈谈心了。

    思虑至此,谨之回应道:“据我所知,这笔拆迁款不是熙的,而是他爸妈的。他们年龄都大了,就指着这些钱养老。这钱,熙做不了主。而我更没有立场去要求熙的父母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您说得有理。是我急糊涂了,没有思虑周全。这件事您就当我没提过。”拾华讪讪道。

    “我理解。”但不认同。谨之心中默言。

    “可是姨夫,您知道吗?我现在很担心凌兮姐。”拾华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怎么说?”这弯拐得有些突然,谨之有些跟不上节奏。

    “熙把我的微信删了。我还挺难过的。您想啊,我是凌兮姐身边除了您和姨之外她最亲密的人,他今天这样对我,明天也许就会这么对凌兮姐。还有,您知道吗?别看熙在您面前对凌兮姐照顾有加,那不过是他的伪装得好,我就曾不止一次见过,他对凌兮姐吼呢!”挑拨的剧本拾华闭着眼睛都能写上一百个,还个个不重样。

    “有这回事?”谨之有些惊讶,但细想之,却心中了然。

    “是啊。今天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斗胆跟您说,要是凌兮姐知道我跟您说了这么多,她会怪我的。还请您替我保密。”

    “好。”谨之的口风向来严密,可这也分对谁—对凌兮,他可从来是毫无保留的。

    知行见拾华已挂掉电话,递了杯茶过来:“如何?还顺利吗?姨父怎么说?”

    拾华有些好笑地看着知行:“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个?”

    只见她接过知行递来的茶,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和预想的一样,很不顺利。但我也给他们留了个不定时炸弹,就算没借到钱,他们家经此一役,也会在土崩瓦解的边缘。想到这里,我就痛快无比。现在,该你上场了。”拾华扬了扬手中的电话并把它交给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