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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厢坐定,由衙役奉上茶水,沈寂让近墨二人在门外守着。
这才问向易霜,“听闻易姑娘要见我?”
易霜低眉坐在圆椅上,正不知该从何说起,听到他问起,便起身来施施然跪下叩首。
“诶诶,易姑娘这是做什么?”
千澜没料到她上来就跪,跟着起身想要绕过火盆去扶她。
但被易霜拒绝了。
“赵姑娘还是让我跪着说话吧,此事我并不知重不重要,贸然和沈大人说起,还请大人和姑娘莫怪我多事之罪。”
千澜看她一眼,又看了看生受了易霜这一跪的沈寂。瞧人家当事人都那么淡定,她着嘛急?
于是又坐回了原处。
沈寂拍拍她放在膝上的手,又看向跪坐着的易霜,轻声问道:“何事,你说!”
易霜道:“大人,我哥哥的死可能并不是和知雨一案相关,他兴许是和山东我老家那边有关。”
正好沈寂也这样猜测过。
但如今听易霜说出,心里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千澜有一种期末考试被沈寂押题押中,还恰好和她探讨过答案的错觉,既有喜悦又很疑惑。
难道那些黑衣人真是从山东跟过来追杀易霜兄妹两的?
沈寂照例神情平淡,“愿闻其详!”
易霜道:“哥哥虽然很多事都瞒着我,从不曾和我说过,就像爹娘还在世一样,始终护在我身后。但易霜不蠢,多少知道一些。我家在临清是大户,家产丰厚,其中最值钱的便是老宅之后的后山,爹娘故去以后,哥哥曾悄悄回过我家后山一趟,当夜就带着我着急忙慌的南下。”
“我问了哥哥许多次,但他始终不愿意告诉我,只说我不知道会比知道了更安全。但哥哥此番出事,我想不通为何有人非得害死他,杭州没有和他结怨的人,那问题就只有出在山东了。”
“沈大人,哥哥极为疼爱我,倘或有人用我的性命逼迫我兄长,遑论服毒了,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说到这里她声音越来越小,已带了些哽咽。
关大夫被人暗杀后代替,官府想要找到这代替之人绝非易事,所以想要弄清楚为何易江会服毒也同样不简单。
如今听到易霜这么说,沈寂心里也更愿意这么相信。
除了易霜这个妹妹,这世上还有谁是易江的软肋?
半晌,才听见沈寂徐徐开口:“你所说的若是真的,那问题便出在了你家的后山,你可知那里有什么东西?”
易霜摇了摇头,“我不知,但之前听父亲和哥哥说话时,父亲说我家后山就是我家的命根子,往后哪怕祖产丢了,后山都不能丢,只要拥有那座山,我家便还能东山再起。这大概也是哥哥为何在爹娘故去后还返回后山的原因吧!”
“但山上有什么,我并不得知。”
后山如此重要?
千澜秀眉微皱,脑子却忽然灵光一闪,她急急开口截住了沈寂要说的话,“大人,我有个听起来有些荒唐的想法,您听不听?”
沈寂眉头微动,含笑问道:“你有什么荒唐想法?”
“您当初不是怀疑钱咏他们在山东做的是开矿的买卖么,可见开矿进项极高,保不齐易霜他们家后山就是这个矿山,他爹藏了又藏,就为了不让人发现这么块宝贝,哪成想居然被别人知道了,不仅是知道还眼红了而且还想将其占为己有,因此用计害的易家家破人亡。”
“易家后山被他们占为己有,于是肆无忌惮的开始采矿,易江因为有他父亲的那一番话返回后山查看,不小心发现他们的勾当,可也不小心的被他们发现。”
“所以他才慌慌张张的当夜就带了易霜南下逃命,最后被追杀到了这里。”
这般猜想,不可谓荒唐。
沈寂轻笑出声,“说的很有些道理,但在下有一事不明,姑娘可否为在下解答?”
“大人但问无妨!”
“易家出事只在几月以前。而钱咏吴坤北上山东经商时,已是多年之前的事。试问二者之间又能存在怎样的联系呢?”
“这……”千澜愣住,“山东山脉众多,料想易家后山只是他们开采的诸多矿山中的一座。”
沈寂点头,“诚然,你所猜测的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他又看向易霜,“易姑娘,你今日所说的本官自会派人仔细去追查。起初我想不通你哥哥为何被人追杀,现在听你这么说起,眼下怕也只有这个解释说的通了。”
当然其中真相自然需要他们去求证,但这起码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了。
他们猜测钱咏等人在山东做的生意是开矿,若如千澜猜测的一样,易家后山就是一处矿山的话……那么钱咏案就必然和易家灭门案有联系。
是什么人为了谋财这么不择手段?
还是说他们不仅仅是为了谋财呢?
还有追杀他和千澜的人,会不会也和山东有关系?
易霜再次向两人叩首,殷切恳求道:“沈大人,赵姑娘,求你们一定要查清这事的真相,为我易家满门做主。易霜今后一定不给诸位大人添麻烦,易霜在此叩谢诸位。”
看到她边哭边向他们磕头,千澜暗暗放心。虽说不至于完全放下,但小丫头估计不会轻易的寻死了。
千澜忙走过去将她扶起,捧着她泪涔涔的小脸劝导道:“莫哭莫哭,沈大人肯定是要查清真相的,你呢今后就要好好吃饭睡觉,好好的活着,你们家就剩一个你了,哪怕是替他们多看一眼真相大白也好啊。”
易霜似乎没想到她会直接捧着她的脸,一时间竟然忘了哭,脸上分明还淌着泪水,却只记得呆愣愣的点头。
千澜趁热打铁,“还有啊,不要觉得你没有亲人了,你就把我们当成你的亲人,从今以后近棋就是你哥,我就是你姐,有我俩一口饭吃,就绝不让你喝汤。”
发觉易霜错愕不已,以为她不信。
千澜又紧接着补充道:“你若是不信,不妨我们去拜个把子?”
说罢掏出手绢给她胡乱擦了脸。
易霜被她捧着的小脸几度僵硬,沈寂也皱眉打量了她几番,就连屋外的近棋都忍不住扒开条门缝往里面看。
“澜姑娘,属下何德何能,敢和您做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