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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妈妈见状飞快走到她身边,去替她抚背顺气。
“赵姑娘,做人说话做事都要厚道,饭能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勾结奸佞这可是桩不小的罪状,弄得不好是要……”姚妈妈点到为止,也不敢将那句不怎么吉利的话说出口。
千澜眉梢微动,却毫不避讳地将她的话接了下来,“弄得不好是会被抄家灭门的嘛!”
姚妈妈当即脸一白。
李老夫人闻言更是气的拂落榻旁摆放的参茶。
“赵氏,休得胡言!”
只此一言,千澜已知李老夫人是何等盛怒。
场面弄得如此是有些情理之内意料之内的,可再难堪下去只怕她就控制不住了,千澜随即低头一笑:“老夫人且先莫气,千澜话虽说的不好听,却也不是胡说八道,这事是真的,沈寂既然敢抓他,那就必然有证据。”
“而他选择不宣于口,我虽不能很切实的体会到他的心意,自然我也不能瞎猜,但他与文清侯府一体,侯府出事,他也无法独善其身,所以他大年初一从你们这儿被赶出去以后,立即马不停蹄地回大理寺查案,替他自己,也是替你们斡旋,替你们去赢一线生机。”
“我今日来将此事告知老夫人,其一是有些替沈寂不值,他对家人的亲近与善待早已没有期待,但我气不过你们不曾知道他的好。”
“其二嘛,我属实是有些困惑不解,需老夫人提点一二才行。”
李老夫人将才顺气,正胸口上下起伏着,艰难喘气,陡然听她这话,也不禁露疑,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哪里有惑?”
千澜上前两步,对李老夫人很恭敬地行了一个女礼。
“老夫人对我贸然上府没有怪罪,待人亲和,可见并不是一个会苛待后辈之人,我也从好些人口中得知过老夫人盛名,都说您和蔼可亲,所以千澜有疑,为何您独独对沈寂不同?”
起初她并不想问这个可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但在她见过李老夫人以后,她内心确实有些动摇。
时人皆传,文清侯府老夫人出身名门,与人为善,颇有清风亮节之意。她现如今见到,也觉得这并非溢美之词,所以这才令她更加生疑沈寂被这么区别对待的原因。
李老夫人微微仰头,蹙眉望向榻前立着的姑娘。
她的行径确实如外界所传,不得长辈教训,乖张肆意,那么多年里,许多人对这桩侯府轶事生疑,却还只有她一个人,会真正的跑到自己面前质问为何薄待自己的孙子。
赵千澜很不同,但这种不同也能被她所容忍。
这世间能被她所容忍的事有很多,兴许正如世人所说,她确实有容人雅量,可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怨恨、厌恶一个人,她自然也不例外。
但那个缘由,却是她此生都羞于启齿的,现如今又怎么能将它说给一个小辈听。
屋内陡然静默,安静得只能听见那扇开着透气的小窗外呼呼的风声。李老夫人这才发现,千澜进来至今,她忘记了给人家看座。
可此时若再让人落座,不就正应她之意,像要将苦衷说与她听不成?
“赵姑娘,今日时辰不早,你快些回去吧!”
“无妨,我与家母说了,今日大概会晚些回去。”千澜面对逐客令,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若是关乎侯府声誉,千澜可向您立誓,绝不外传。”
李老夫人被她一噎,立即咳嗽起来,“你……”
千澜又道:“倘若此事被沈寂得知,他会不知如何自处,那也请您放心,我珍爱尊重他较于侯府,只多不少!”
李老夫人看她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审视的意味,“你为何非要想知道?”
千澜含笑对上她的视线,目光坚定,“沈寂不明不白的经受白眼与轻视那么多年,他不来问兴许是他有所顾虑,但我没有,我更不愿他不明不白的活着,连别人厌恶他的缘由都不知晓,只会一个人自省,甚至对您想恨又不敢恨,只能矛盾的将一切归结到自己身上,然后自伤。”
“他并非是您养的什么小猫小狗,是个活生生的人,您不心疼他他接受,但我日后是要与他携手余生的人,有些主,我能替他做,有些话,我也能替他问。我心疼他!”
她言辞并不犀利,说话也很淡声,却能让眼前的两位老人面露惊讶。
李老夫人停下咳声,仰头注视她良久,蓦地又牵了牵唇角,由衷叹道:“他小子倒当真找了个好媳妇儿!”
与他爹真像。
说罢,又再次咳嗽起来。
“姚妈妈,给她端个圆杌子。”
“老夫人……”
李老夫人直起腰身,朝她扬了扬手,“去吧!”
姚妈妈仍然有些迟疑,却不敢忤逆主子的命令,行去外间给千澜搬了个圆杌子进来,就放在碳盆一旁。
千澜向两人屈膝道谢,这才落座。
李老夫人道:“你问起我这个缘由,那我究竟该怎么将这事说给你听呢?我实在不知,也因太过羞于启齿。”
千澜倾身问:“可是与沈寂的母亲,已故二夫人齐夫人有关?”
李老夫人望向她,“你怎知……”
忽而又想起齐氏死前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她又立即缄默,将眼帘垂下。
千澜又道:“我猜的……但好像猜对了,老夫人可直言,无论多么难于启齿,如今的沈寂光风霁月,行事磊落,他是齐夫人教导长大的,就凭此事,我便相信齐夫人的气节与品性。”
李老夫人错愕道:“你当真这么想?”
千澜点头淡笑,“咱们做人呢,无法周全此生所遇的每桩事,不必因些许地方不尽人意就耿耿于怀,更不能因别人有哪件事没有做好就全盘否定他这个人。与人为善总好过与人交恶的吧,相信老夫人亦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也不见得会盛名在外。”
李老夫人闻言,倚靠在床头嘲弄一笑,“我倒还没你这个丫头看得开。”
稍顿后,她启唇,话中有悲有耻,平淡的诉说出一件尘封许久,却足以震惊人心的往事。
“那倘若我说,沈寂其实并非我沈家后人,你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