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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事已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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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必妄图?

    沈寂不由笑了。

    好一句何必妄图!

    他得要重新审视一番自己的这个堂弟了。

    如今的他,狼狈不堪,趴在地上满身污秽,身上更是伤痕遍布,可他眼神中却带着莫名其妙的坚定,仿佛他所说的那个隐秘的江湖门派,是将他灰暗的过去撷来希翼的光。

    好像并不能说他此刻很狼狈。

    沈寂不禁蹙起了眉头。

    如今扶凌门的意图他们大致清楚,私开铁矿、勾结外邦、牟利洗钱、制兵谋反,夜女入狱,张戌被捕,余凡暴露,他不清楚这些人在扶凌门中有着怎样的地位,当初水月供认余凡大概是门中四大阁主之一,夜女的身份只怕也不简单,那么沈宽在他们其中拥有什么身份?

    军田案可结,但扶凌门一案却又陷入僵局。

    他是不是应该换一个方向去查?

    易山要运兵器入京,想来是因为他们快有动作,那就说明扶凌门背后之人极有可能已经在京城之中。

    想到此处,沈寂忽然记起那日千澜阻止学子动乱时,曾在临近客栈里有人掷暗器伤人。

    他望向一旁杵着的秦列,“那日在坊间掷暗器的人,你们可找到了?”

    秦列一愣,摇头道:“不曾。”

    “客栈的掌柜呢?”

    秦列道:“那掌柜在翌日便失踪了。”

    沈寂蹙眉再次望向他。

    怎会这么巧?

    秦列解释:“那客栈名为云香记,掌柜张德云是两年前独身一人自山东而来,无妻无子,孑然一身,西厂查封云香记第二日他便不知所踪,在客栈灶间米缸之下发现一条地道,通的是离客栈不远处的一间民宅,想来他是自此处逃离。”

    说罢他顿了下,又补充道:“那处民宅无人居住。”

    听闻,沈寂不由笑露嘲弄。

    竟然又是山东?

    也罢,无头无尾的属实不好查,沈宽不开口,那便先查问当日近棋带回来的两名学子。

    至于文清侯府会如何,他又会如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为臣者不得计较,也计较不得。

    他默声理清思绪,又望了眼沈宽,起身朝众人施礼,“眼下沈宽对军田案一事供认不讳,诸君可将今日堂上之事尽数上奏皇上,本官以为,军田案可结,诸位觉得何如?”

    众人纷纷传递眼色,最后大理寺卿抚须敲定,由大理寺上疏,将沈宽暂时押入死牢听上发落,余下孙啸虎招供之人清算后再做打算。

    事已至此,就只能如此了。

    ......

    事情传入宫里,听见沈宽勾结扶凌门的消息,皇上气不可遏,将案桌拍得直响,更是当场拂落案上一堆奏折,判沈宽斩首示众。

    随后又派人将沈寂叫入宫里,在听他说完其中始末以后,唾沫横飞地骂了他半个时辰之久。

    乾清宫中人人自危,又忍不住替昔日这位在宫中广结善缘的太子侍读捏一把汗,沈宽勾结奸佞,意图谋反,这是要抄家的大罪,文清侯府几十年风光算是完了。

    千澜听见消息,立即就让近棋驾车送她来到宫门口。

    万般焦急地等到亥时,才见到紧闭的宫门开了微微一角,冯源提了个小宫灯,顶着风蹑手蹑脚地从里头出来,叩开千澜的马车门。

    “姑娘受累,太子殿下听闻您在此等候,特派奴婢来说一声,沈大人今夜只怕出不得宫了,但叫您莫要担心,沈大人不会有事的。如今天寒风大,姑娘还是早些回府吧!”

    他的话携冷风入耳,千澜才算缓缓找回一丝知觉,方才不知,现在却切实的感受到了。

    今夜是真的冷。

    将才千澜一听见近棋传来的消息,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叫人套马车来到宫门前,焦急之余居然连件披风都没来得及拿。

    一路上她浑身都在颤,却浑然不觉气候寒冷。她在怕,她怕沈寂就此获罪,她怕等不到他出来教自己骑马练字,沈寂答应过要教她舞鞭,还答应了每年要和她一起堆雪人……

    如今听到冯源的声音,才让惊魂未定的她慢慢聚拢几分理智,她将视线缓缓移到冯源担忧的脸上,良久才道:“那大人之后,会如何?文,文清侯府又会如何?”

    冯源躬身垂首,“姑娘,兹事体大,之后事须由陛下定夺,奴婢不敢妄做猜想。您快些回吧,若有事,奴婢自会叫人去伯府通传。”

    千澜微微发白的嘴唇动了动,摇头道:“我就在这等大人出来,哪儿也不去,冯中官,还请您替我留意一二,我想大人一定不会有事的,若有要紧的,您让一个宫人出来给我递个消息。”

    冯源很为难。

    眼前的局面可以说是沈寂亲手推到这副田地的,他是摆明了在赌皇上的态度,以整个文清侯府做赌注,先是赌沈宽能坦白招供,可这一局他已败北,余下的是皇上对勋贵的旧情。

    但依他之见,悬得很。

    虽不至于丧命,下场却绝对不会好看。

    因此就算她不吃不喝在这等候也是无济于事,该受的责罚,沈寂和文清侯府都逃不掉。可当他见到千澜那双隐在暗色之中,仍然熠熠生光的眸子时,他再开不了劝阻的口,这些情爱中的事他都不懂,或许这份不离不弃就算是感情中的难能可贵吧!

    “也罢!”冯源道:“我的值房就在护城河旁,若姑娘不嫌弃,好叫杨侍卫带您过去,早前惜薪司送来的炭奴婢还未用完。”

    闻言,近棋也望向马车,连忙劝道:“是啊姑娘,让爷知晓属下带着您过来受这份苦,回来后指定叫我好看。”

    千澜想了下,不愿为难别人,也不想为难自己,于是点头应承。

    河边寒风瑟瑟,狭小的室内靠着一道微弱的烛光照明,千澜坐在火盆旁边,用长袍笼着自己,静静地看着近棋忙活。

    近棋烧火很快,惜薪司给的炭也很得力,屋里暖意渐起,近棋便将火盆朝千澜推近些,而后起身去开了扇小窗通风。

    “姑娘,属下在门外马车里,您有事就叫我。”

    “且慢!”千澜在身后叫住他。

    近棋转身,“姑娘有何事要吩咐?”

    千澜抬眸望向他,“你与我说说,今日在大理寺几厢会审,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