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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法善寺回来,众人默契地开始忙自己的事,平时聚在一起的时日愈发的少。
忙碌时,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晃就到了五月初,易霜在院里种的芍药一夜间盛放,浅粉的花朵雍容又娇艳,在阳光下似轻泛光芒,一簇簇花丛点缀着初夏满院的明朗。
她将开得正盛的芍药花从地里移栽到瓷盆中,又一盆盆地送去伯府其他人的院子里,就连赵千泠都没少,一院子的花,堪只给自己留了两株,光秃秃的立在院中,怎么看怎么觉得惋惜。
但易霜不觉得有什么,她被千澜请去打理铺子里的生意,眼下也没有闲情再种花草了。
千澜倒不曾诓人,她真的凑银子在京城里开了一家酒楼和一家首饰行,都交给易霜在经营,但她为人很低调,只是在开业前一日将要好的朋友们一个不落的请来吃了顿锅子,然后她的酒楼和首饰行就这么悄然在城中开起来了。
她将酒楼取名“慢云楼”,对酌时沈寂问她为何要取这两个字。
她抿抿唇,望了窗外奔波的人群一眼,勾唇似轻轻笑了下,道:“浮华过眼,日暮将歇,慢慢淌过的岁月,才不至于转瞬云烟。”
此值青春少年时,他们或许要拼搏要挣扎,要满腔热血报效家国。但她不想,她最大的愿望,是在力所能及的空间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沈寂含笑对上她杏眸里的盈盈光亮,好似越过她的眼,明白了她的所求。
良久,他轻声笑,“好!我知道了。”
千澜一愣,然后笑开,“你知道什么了?”
沈寂只是带着笑意与情意,将视线落在她轻轻晃动的眼睫上,温柔又缱绻。
到最后他也没有说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两人的婚期降至,廖氏日夜在操办这些婚礼上的流程,因为是皇后赐婚,宫内司礼监也派了一些人来伯府协办,来的人中恰有冯源。
挺奇怪的,聂允说冯源从前在东宫伺候,后来在乾清宫,如今怎么还管起皇后赐婚臣子的嫁娶礼仪了?
他好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直到那日沈家将聘礼一箱箱地抬到揽月居,她从沈家人之中见到一身襕衫的冯源,她才明白,冯源是沈寂请来的人。
请他来或许还有个原因。
在大婚前那段时间,千澜被限制与沈寂相见,在廖氏耳提面命之下,念娘他们没一个敢忤逆的,千澜起初并未觉得有什么,大婚之事无需她上心,沈寂也没有规范她言行举止的想法,所以也免了教养嬷嬷给她进行魔鬼训练。
是以这段时日里最清闲的,是将要做新妇的她。
当然不得不提的是,廖家一行人紧赶慢赶,在千澜大婚前一日举家赶到京城。清闲的千澜被廖氏安排跟着廖瑜出城门去迎接外祖父一家。
冯源的作用就在此处呈现了。
那日比廖家人更早到的是沈寂的马车,以及冯源斜靠在马车旁朝她挑眉微笑。
廖瑜在马上,眯眼打量前方那道身影,又扭头望向掀帘攀在车窗处的千澜,哼笑道:“还是沈大人有办法。”
千澜只顾着笑,没接他的话。
廖瑜又道:“明日就是大婚之日,左不过这须臾半日罢了,都这么耐不住性子吗?”
也不是耐不住性子,她只是会紧张。
时至今日她还无法以一颗平和心去迎接大婚之日的到来,不过这个日子本就该是雀跃、激动的,但她很想在大婚前见一见沈寂,似只有见到他,才让她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嫁给自己的挚爱了。
“那表哥会允我去见他吗?”她仰头问。
廖瑜牵动马绳,将马头掉转方向,本想说他允不允没甚么作用,顿了下,他还是温声道:“不着急,等他来见你。”
说完,向沈寂的方向策马。
五月初夏的阳光下,沈寂的笑容似乎被夏意染上一抹明朗,今日的他也是一身文人装扮,练色长袍很衬他的气质,温文尔雅,内含玉润,外表澜清。
当见到廖瑜打马朝此处来,立即迎上几步,先是廖瑜下马向他见了同僚间的礼,才是他躬身施家人间的礼。
“我还以为沈大人不是个急性子。”
这话让沈寂不由有些耳廓泛红,却不等他答话,冯源抢先道:“他不着急时瞧着温吞的很,着起急来,谁都比不得他。”
闻言廖瑜忍不住笑起来。
沈寂眉尾微抬,转身望了眼冯源,刚要开口。
冯源伸长脖子开始揭他的短,“这几日是谁紧张的夜不能寐,我不说。”
千澜说得对,皇宫果真将他跳脱的性子拘着了。
沈寂:“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样多?”
冯源无所谓的切了声,“我未将此事抖到赵姑娘那里,你当谢我。”
眼下沈寂心情好,没想跟他一般见识,只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马车,车上姑娘的面容看不清楚,但他仿佛能猜到此刻千澜脸上的笑容是何样的粲然,她总是如此,当见到他时总能露出笑容,然后欢喜的唤他大人。
恍惚间他好像见到在珑汇他们二人重逢时的景象。
那时他没能立即认出她,只是纯粹不喜她有些市井的做派,到后来他得知昔日离别事出有因,再到二人定情,他记忆里不拘小节带着傲骨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换作如今的模样,依然不算一个世人会称赞的世家贵女,但她有血有肉,更加平易近人。
这样的千澜让他惊讶,也让他心甘情愿沉迷。
曾几何时他也期望着有一个人能将昔日满心怆然的他,从侯府的漩涡里拉扯出来。
所幸,这个人来了。
他沉默了许久。
直到廖瑜挂着更深的笑意,微微侧身道:“沈大人,舍妹还在等你。”
廖瑜此生对沈寂说的第一句话——多谢阁下仗义相救舍妹。
但是现在他说,舍妹还在等你。
沈寂回神,向两人颔首,而后大步朝千澜走去,甚至到了最后,他不顾重形象的跑了起来。
衣袍翻飞,一如他此刻的内心,欣喜、迫切、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