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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再生事端。
平康坊死了人,而且还是六部的官员,死状及其恐怖,相传是鬼魅索命……此事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便闹得全坊皆知。
一大清早,发现尸首的地方就被大理寺的人围住,周遭的百姓们聚了一圈又一圈,被衙役阻挡在外也阻止不了他们看热闹的心情。
大街上吵嚷得很,十分喧闹不堪。
沈寂神情冷冽地望了一眼人群,随伍六七来到仵作面前。
见状仵作停下收拾东西的双手,上前见礼,禀道:“死者秦漳,男,年三十一,全身并无其他伤痕,脸上五条狰狞伤口,疑似指甲抓伤,尸首舌头呈黑紫色,双瞳放大,眼白处有红血丝,脖颈处有一细长伤痕,皮肉外翻,似细线所伤,乃是致命伤。大致可判断是死于窒息。”
沈寂闻言,眉头未见舒展,沉声吩咐:“将秦大人尸首送去义庄,其家眷何在?”
伍六七应道:“在府内,秦大人妻万氏,早年已故,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年十三,家中还有一五旬母亲。”
“让近墨带人去问讯,再着人查查秦大人在朝中与谁走得近,可有何仇家?”
“是。”
伍六七退下不久,沈寂在四处查看了片刻,见没什么有用线索,便又带着近棋来到义庄。
京城的义庄设在城郊,鲜少有人过来,只有一个五旬老人在看守,见到沈寂二人出现在门口,忙迎上来。
“这位可是大理寺少卿沈大人?”
“正是。”近棋在一旁问道:“刘老有礼,秦大人的尸首可是运来了此地?”
刘老眉梢微动,侧身道:“正是,二位请随小老儿来。”
待将两人带到秦漳的尸首旁,又问:“大人可要亲自验尸?”
沈寂伸手将尸首上的白布掀开,立即露出一张青灰苍白的脸,脸上五道划痕深至见骨,血肉裸露在外,十分恐怖。
见他未曾说话,刘老再次打破沉默,“这凶手出手便伤脸,可这也杀不死人呀,老朽说句不该的话,若说秦大人是位俊俏的公子哥,得人妒忌心作祟伤了他的脸到也罢,可他这……”
言下之意是说,一张相貌平平的脸,毁他容有何用?
近棋很想笑出声,但鉴于死者为大,他忍住了,看自家主子没有验尸的想法,他又吩咐刘老道:“大人这儿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且先去忙别的事吧!”
刘老走后,室内再度陷入寂静。
沈寂站在尸首前沉思许久,不发一言。
近棋上前道:“爷可是有何发现?”
沈寂没有立刻回答,他抬手将白布遮住尸身,却率先出了义庄。
近棋一头雾水的跟在他身后。
屋外的刘老见二人一前一后出来,有些疑惑为何会那么快,难不成两人此来,只是为了瞻仰秦大人的……遗容?
但他还是收敛疑惑,上前拱手问候,“沈大人。”
沈寂朝他颌首,“劳驾刘老近日仔细守着,除了大理寺的人,切莫让其他闲杂人等靠近。”
“这是自然,沈大人请慢走。”
说完二人便离开了义庄,直到见不到刘老人了,沈寂才道:“秦漳是被人勒死,为何脸上还会出现五道伤口?凶手实在多此一举,看着,倒像是要嫁祸于谁。”
近棋听了他的怀疑,立即便明白了。
“爷是说,先查凶器?”
沈寂笑了下,一脸孺子可教,叮嘱道:“行事隐秘些!”
……
秦府内。
近墨与凌云一齐在问讯,因秦家老太太老年丧子,伤痛过度已哭晕过去,所以此刻偌大个秦府只剩下秦家大小姐秦穗支撑。
她撑着悲意吩咐家仆去安排丧葬事宜,又遣人去各处报丧,繁琐之事被她理的井井有条,让人不禁惊叹她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姑娘家。
等前院一众事了,她才拖着疲惫的步子去待客的花厅见官府之人。
“让二位差爷久等,先父新丧,府中一时乱了阵脚,祖母又伤了身子,不便待客,这才怠慢了二位,见谅。”
“不敢……秦姑娘,逝者已逝,还望节哀。”
秦穗苦笑着摇摇头,眼眶却极快的蕴满氨氲,“多谢……差爷有什么要问的?秦穗必知无不言。”
近墨与凌云对视,下一刻,转身在圆椅上落座,开门见山地问道:“敢问姑娘,令尊生前可曾与人起过争执?”
秦穗道:“先父性子谨慎,从不与人争论,在衙门为官更是小心,走的是循吏的路子。”
“秦大人在朝中可有什么要好的同僚或好友?”
此时秦穗倒没立刻回复,垂眸想了下才道:“除了吏部诸君……倒是也有那么一个。”
“谁?”
“差爷在京城讨生计,可见也曾听说过赋云阁?”
要说赋云阁,近墨可就听懂了。
大楚除了一些跟随先帝爷打天下的勋贵,也有些是宫里娘娘们的娘家,因此获得封赏。其中风光了好些年的当属当今太后的娘家,黄国公府邹家。
外戚获得封赏,属于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类勋贵没有从龙之功,并非是世袭,荣华富贵来得很快,有时去也去的很快,为了维持荣光,往往会选择从商,然后或多或少会在朝中花银子捐一些并不紧要的闲散官职给家里的后辈,赋云阁便是黄国公府的商会。
所以秦穗的意思是,她爹与朝中之人来往不密切,但是与邹家的人有来往。
且秦漳还是吏部的人。
莫非是捐官的事?
凌云清了清嗓,“不知秦姑娘的母亲是何人?”
听见他问起自己早年逝去的母亲,秦穗眼神中飞快闪过一丝错愕,沉默片刻才道:“不过是一寻常妇人,早年间病逝,外祖父一家也仅剩一个舅舅,身子骨也不好,得靠父亲的接济过日子。”
“敢问姑娘的舅舅患的是什么病症?”
秦穗抬眸看了凌云一眼,回道:“心悸之症,大夫说是先天不足,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怎么治都没能将病灶去除。”
说起此时,她脸上再也忍不住悲痛,在眼底蓄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她悲怆道:“如今父亲身亡,祖母年岁己高,我们一家失去倚仗的同时,舅舅也没了生路,这该如何是好啊!”
她忽然落泪,令眼前两个大老爷们顿时不知所措,纷纷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安静地跟两个锯嘴葫芦似的,不敢发一言。
他们好像除了说节哀,没有别的话讲。
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
须臾,近墨开口:“秦姑娘,悲痛伤身,如今这府里上下需得仰仗姑娘,还望保重,今日时辰已晚。”望着晴光大好的天色,他开始睁眼说瞎话,“我二人衙门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凌云补充,“节哀,这偌大个府中,还得靠秦姑娘您来撑着……您要坚强。”